看著夏杭離開,林挽陽稍稍鬆了口氣:留這麼一個武功高強還是跟展承天有仇的人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林挽陽緊緊抓著展承天的衣袖,聲音低的幾乎讓人聽不見:「如果有可能……殺了他。舒骺豞曶」
這句話,展承天卻沒有聽到。因為在她說話的時候,展承天正在生氣。他緊緊抓著她的肩頭,用力將她晃了一晃:「誰讓你用內力的!誰讓你用的!」不知道用內力會加重她的病情嗎?!
林挽陽看著他,眼睛紅了,臉上卻是一副不屑的表情:「難道還要我看著你死?你說過要保護我的,你死了,我找誰來保護我?」
她一連說了兩個「死」字,展承天恨恨的將她困在懷裡:「好了好了,我錯了。你別再說……」別再說那個字啊邋!
林挽陽將頭埋在展承天的懷裡,流出來的淚水浸染在他的衣襟,她的聲音悶悶的:「你是我見過的世上最笨最傻的人了。」
傻的讓她心軟,笨的讓她心疼。
展承天緊緊將她抱著:「是啊。所以,我這麼傻這麼笨的人,你一定要珍惜啊。」挽兒,你一定要珍惜啊。我拋棄一切來找你,拋棄皇姐來找你,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升。
展承天將下巴探在林挽陽的肩頭,享受這片刻的溫馨。林挽陽卻轉過臉,看著夏杭離開的方向:夏杭……不能留在展承天身邊。
林挽陽咬了咬嘴唇:既然他不能下手。那……這件事情就讓她來做!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林挽陽坐在展承天的腿上,眼睛飄到小溪裡面游過的小魚:「承天,我中午想喝魚湯。」說著掙扎著就要伸手去抓。
展承天一把將她拉回來,將自己的外衣脫了鋪在石頭上,按著她坐下:「你好好歇著,我去抓。」
展承天懂武功,就算不用樹枝去插,撿個小石子也能將魚打暈,直接撈上來。只是他誠心為了逗林挽陽開心,挽了褲角和袖子,脫了靴子赤腳下去撈。
林挽陽笑了,她揚著下巴:「有本事,你抓魚的時候也不用武功。」
展承天正在小溪裡面彎著身子,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看他,臉上掛著的笑容居然讓林挽陽怦然一動:「如果我抓住了,你要賞我什麼?」
林挽陽低下頭,掩蓋住那剎那的嬌羞,倒真的開始細細找起來,自己有什麼可以賞他的。全身上下找了一遍,無奈的歎氣:「沒有。我沒有什麼可賞你的。沒有賞,你就不為我抓魚了?」
「我哪敢!」
從小到大,展承天做什麼事情都還是不錯的。只是抓魚這一項,不用功夫,它真的就是一個難題。縱然他是皇帝,那魚也不會給他面子。
在水裡面折騰了半晌,展承天全身都濕了,就只抓了一條手指長的小魚上來。展承天愁眉苦臉的歎氣,林挽陽坐在石頭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真給你那些老師們丟臉!」
除了錦潤公子之外,展承天還有好多位老師,只是沒有一個才學及得上錦潤公子的。錦潤公子做了帝師之後,那些人全都出宮去了。
展承天耷拉著臉看著她:「那些老師沒有一個是教我抓魚的。那……林老師教我一招?」
林挽陽踢著腿:「要我教?可以啊!可是你要先拜師才行!我不教不是我徒弟的人。」
展承天當真跪下來拜師,林挽陽自然是不肯受他跪拜。
最後,林挽陽還是教了,展承天也學會了。將那條大魚捉上來的時候,林挽陽樂的拍手:「不錯不錯,你這個徒弟還是挺聰明的。」
展承天也笑,笑得眼睛有些紅:她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她以前……
展承天雙手抓著那條魚往岸上走,魚拚命掙扎,滑不留手,一下小心就從展承天的手裡滑了下去。下意識的,展承天立刻去抓,一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人「撲通」一聲摔在溪水裡。
「承天……」林挽陽立刻站起來去攙扶他。
展承天摔下去的時候,那條魚正好被困在他的懷裡。魚尾扑打,濺起無數水珠,濺在展承天的臉上,倒一時分不清楚,他臉上的水珠到底是溪水還是淚水。
「承天……」
展承天笑了,他抓著魚遞給林挽陽看:「中午我親自給你熬魚湯喝好不好?」
「好!」
展承天按照林挽陽教的,用草穿了魚,將魚拎了回去。一路上,林挽陽一直在拿他捉魚之時的醜態說笑,展承天也笑,心裡卻堵得很。
如何捉魚,如何用草穿魚。這本來,不應該是她知道的啊!挽兒,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呢?
還未到木屋,便見赫連辰正在門前張望。臉上一片焦急,見到他們回來,這才放下心來。
展承天盯著赫連辰:有挽兒的地方就有赫連辰,這個赫連辰和挽兒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走到屋前的時候,夏杭正攙扶著錦潤公子出來。錦潤公子看了眼全身濕漉漉提著魚的展承天,走到林挽陽面前去探她的脈,然後微笑著道:「阿姐很好。」
夏杭抱著長劍,看也不看展承天一眼。林挽陽卻的視線卻是從他的身上輕輕一掠,心中下了決定。
林挽陽看著那條魚,對展承天道:「殺魚,會不會?」
展承天老老實實的搖頭:「不會。」
「哈哈——」林挽陽笑,「那老師再教你一招。」林挽陽看了眼夏杭,微笑著看向錦潤公子,「借那個誰的劍來玩玩。」
於是,夏杭的劍既砍柴、捉魚之後,又多了一項功能,殺魚。
林挽陽和展承天一人坐了一個小木墩,林挽陽指揮著展承天:「先刮鱗。小心一點哦,不要把鱗刮完了魚也沒有了。」
刮完鱗,展承天用涼水洗了,站起來就要往鍋裡面丟,林挽陽連忙將他攔住:「停停停!裡面那些內臟是不能吃的!全都拿出來丟掉!」
殺完魚之後就是煮湯,儘管有林挽陽在旁邊指揮著,展承天依舊手忙腳亂。好在有林老師在,這魚湯仍舊是煮出來了。只是那個時候,展承天濕了的衣裳又染了一層的灰,看起來好不狼狽。
林挽陽指著展承天的臉笑。展承天看了看自己,把手在衣裳上擦了一擦,見還是不乾淨,便用最裡面的單衣袖子為林挽陽擦了擦臉上的灰:「別光顧著笑話我,你的臉也花了。」
赫連辰在遠處看著他們二人,忍不住彎起嘴角:這樣的兩個人啊,皇帝不像皇帝,貴妃不像貴妃。
錦潤公子靠在門邊上,微微歎息: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也難怪阿姐之前會那麼痛苦了。
夏杭抱著滿是魚腥味的長劍,忍不住就想起在小漁村裡面的日子:秀秀,你是不是傷心了呢?等到這裡的事情一了,我立刻就回去找你,再也不離開了,好不好?
夏杭一直想著回去,一直想著回小漁村。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再次回去,是在十五年之後。
他對秀秀說,最遲兩個月,我一定會回來。只是,他的這兩個月,無限的延長,最後延長成了十五年。
中午吃過藥,展承天想要林挽陽躺下來歇息一會子。林挽陽卻是不肯,還想著去上山玩玩。
展承天求助的看向錦潤公子,錦潤公子笑:「那就去吧,不過要記得早些回來,下午還要喝藥。」
上山。林挽陽執意要自己走著。只是走出不多遠,她便氣喘吁吁。展承天不再聽她的,打橫將她抱起來。
林挽陽倒也不害羞,只是,打橫抱,還要上山,著實是累了一些:「你背我吧。承天,我還真的沒有被你背過,你一定要背我一次!」
一步一步。她柔軟的身體靠在他寬厚的背上,可以聽到她有些粗重的喘息。
林挽陽擔心展承天會累,可是展承天卻在心疼:他的挽兒,怎麼養都是那麼瘦,再也恢復不到之前的模樣。一直都是瘦骨嶙峋的啊,背著都覺得咯得慌。
林挽陽圈著展承天的脖頸,聲音低低的:「承天,你真的……不做皇帝了嗎?」
展承天的聲音裡面沒有任何起伏:「是。我不願意做皇帝了。挽兒,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你喜歡去哪裡,你告訴我,我帶你去。」
林挽陽默了一默,過了半晌,她開口:「可是承天,我不喜歡你不是皇帝。」
展承天的腳步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