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閉上眼睛:「許傑與一般的鄉村孩子不同,他是那個村子裡唯一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男人,滿心要在外面闖出一番名堂,長年不回家是家常便飯,清芳留在家裡兢兢業業地侍奉老人,本本份份,她完全不覺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會出什麼問題。」
崔穎說道:「這樣的夫妻狀況,依常理來說,男方極易在外面看花眼,婚姻關係很難保證。」
「許傑在外面有人。」一心說道:「我親自去驗證過,可惜清芳不信我,我只有讓她親眼看到,她當時心如死灰,為了哄她開心,我在六稜洞裡種下了不少奇花異草,讓瀑布不那麼單調無趣,還會帶著她在山林裡穿梭,從山崖上往下跳,體驗飛翔的感覺,那段時間,我們越走越近,有無數的話可以講,她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卻不懼怕我,那段時間是我們最開心的日子。」
白墨軒與岳青對視一眼,果然母親都會袒護自己的兒子,當初老太太可是死不承認自己的兒子在外面有人的,不過嘛,時間來看,老太太也不算說謊。
崔穎微微皺起眉頭:「如果不是懷孕有了孩子,你們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遠走高飛。」一心說道:「我們計劃著走完人間的程序後,我便帶她離開湘西,名正嚴順地在一起,可惜,卻讓清芳的婆婆發現她懷孕的現實,那位老人家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那位奶奶清楚地知道兒媳懷孕的時間不對,加以隱藏不說,更幫助清芳產子,哄騙自己的兒子,這箇中原因無非是希望有個孫子,她甚至不在乎這孫子是什麼來路,她孤苦了一輩子,只想有個後代,這份心思,白墨軒與岳青十分明白。
「那位老人家不願意放手,甚至苦苦哀求清芳與她一起配合,騙過許傑,產下孩子。」一心說道:「清芳最終沒有拒絕,如老人家的願,生下了我和她的孩子,為了隱人耳目,孩子並非在家中生產。」
「後面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岳青實在不願意讓許輝再聽下去了,轉移話題道:「重點是小輝母親的死。」
「因為這件事情超過了我們的預料,我們不得不得重新做出計劃。」一心說道:「如你們所知道的,我假冒五台山的和尚上門,離間他們父子倆的感情,那時候的目的無非是希望父子倆的感情不要太深,畢竟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沒有想到,許傑深信五行陰陽,對我的話深信不疑,更視我為高人,為以後的事情埋下了伏筆。」
「他冷淡母子倆,正合我的心意。」一心說道:「我們只等時機成熟,便打算一家三口離開,許傑心中只有成就一番事業的想法,我在他身邊提供了不少幫助,讓他更加沉迷於生意上的事情,你們現在心中一定覺得,我才是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要不是一開始我強求,清芳也不會喪命。」
「許傑比我想像得聰明,他早就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偷偷做了檢查。」一心搖頭:「拿到結果的那天,正好是清芳進山找我,就在六稜洞附近,許傑找到清芳質問,清芳真是個傻姑娘,她一聲不吭,許傑惱差成怒……」
許輝突然捂上了耳朵,不願意聽下去,一心只是繼續喃喃說道:「我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我親眼看到許傑倉惶離去,我原本可以立刻殺了他,可是,死很容易,這樣太便宜他了,我一定不會輕易地放過他,他必須親自承認自己的罪行,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就是你不見血的方式。」白墨軒說道。
「為了保護小輝,弄來了血僵粉,壓制他的妖性,卻誤打誤撞地讓他開了陰陽眼,倍受折磨,兩相權衡,我選擇後者,與其讓他的妖性爆發無法在人間生活下去,被視為妖物,陰陽眼的結果更好。」一心說道:「許傑越來越相信我,在我的幫助下,他的事業迅速崛起,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心機深沉,對於當年殺死清芳的事情絕口不提。」
「你習慣了支控他的感覺。」崔穎突然開口道:「這種感覺會令人上癮,他事事都聽從你的意見,你讓他往東,他一定不敢往西,貓耍弄著老鼠……」
「你說得很對,我的確享受這種感覺。」一心說道:「自從沉迷於風水術數之後,他身邊就不再有女人,就算是對清芳的贖罪吧,我用了奇楠香,劑量不大,足以讓他每天夜不成寐,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五年,他的體質比我想像得好,五年時間,他居然撐過來了,直至昨天,小輝啟開他心底的秘密,我決定加大劑量,現在,讓我們拭目以待好了。」
白墨軒與岳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前邁了一步,一心的速度更快,飛速地攔在兩人面前:「看在你們照顧小輝的份上,我不希望與你們為敵,但你們若是想救一個殺人兇手,就先過了我這一關。」
「他殺了人,自然有讓他受審的辦法。」岳青說道:「你這樣的方式和謀殺有什麼區別?」
一心的衣袂飄起,雙眼裡的殺氣讓兩人心驚,許輝突然躍了出去,這讓一心猝不及防,待要扯住小輝,他已經躍入電梯,眾人追過去,電梯門已經合上了,一心的臉色驟變,崔穎看了一眼,心中一動,附在岳青的耳邊耳語一番,岳青便飛速鑽入樓梯,白墨軒尾隨在後,一心則快步追上去,嬰寧對崔穎說道:「你剛才和岳青講了什麼?」
「耳聽為虛。」崔穎說道:「永遠不能相信單方面的說辭。」
嬰寧有所悟:「你是說?」
崔穎望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後,聳聳肩:「丫頭,我們還是坐電梯好了。」
崔穎話音剛落,電梯來了,兩人鑽進去後面面相覷,嬰寧問道:「哪一層?」
「這個嘛,我好像也不知道。」
……
兩人好不容易摸到許傑所在的樓層,便看到許傑家大門大開,裡面還傳來一些異樣的聲響,兩人走進去後,便看到岳青、白墨軒和一心廝打在一起,而許輝則抱著許傑坐在沙發下面,許傑面色蒼白,身子在瑟瑟發抖,他緊緊地拽住許輝的胳膊:「殺你媽的是那個傢伙,殺你媽的是那個傢伙,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嬰寧與崔穎同時覺得腦子轟地一聲響,再看岳青與白墨軒與一心纏鬥在一起,一心的身形十分靈活,不時地在兩人之間鑽來鑽去,白墨軒也不甘示弱,並不下死手,只想生逮,嬰寧看一眼大門的門,上前就將門推上,這樣的情景如果讓鄰居們看到了,事情就鬧大發了。
白墨軒與岳青終於將一心夾在中間,許輝突然大叫道:「你這個妖怪,是你殺了我媽!」
一心一分神,白墨軒一掌打在他的心窩上,一心的身子飛了出去,落到沙發邊上,岳青趁機將一道靜止符貼在他的額頭上,一心便動彈不得,白墨軒與岳青擊掌道:「合作得不錯。」
崔穎看著許傑:「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輝不是我的孩子不假,可是清芳不是我殺的,是這個傢伙殺的。」許傑說道:「我全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我當時見死不救是我的錯,可是我太害怕了,我第一次看到不像人類的東西,我親眼看著清芳被殺死,我害怕了,我不敢上去救她,是我的錯,我對不起清芳,事後我把這些事情統統忘記,統統忘記了!」
這也是選擇性遺忘吧,與亦竺叔的情況相似。
岳青默誦口訣,一心可以動彈,他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與之前仙風道骨般的樣子截然不同,狠辣的眼神讓嬰寧與崔穎同時打了一個寒蟬,「你終於想起來了,可惜,這場遊戲的收尾沒有達到預期。」
許輝沉聲道:「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嬰寧聞到屋子裡的香,趕緊上前將香取了,拿去洗手間沖掉,又打開窗戶,讓香氣盡快消散,白墨軒走到許傑的身邊,伸手按壓在他的太陽穴上,許傑打了一個哆嗦,人徹底清醒過來,他拉著白墨軒的手:「他,是他殺了清芳。」
一心的頭搖晃著:「沒錯,是我。」
「你的話,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岳青氣憤地說道:「這些日子,你不僅耍了許傑和我們,還耍了你的親生兒子。」
「我要耍的只有許傑一人。」一心看著許輝:「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怎麼捨得對付他?」
許輝恨恨地說道:「你承認你殺了我的母親?」
一心哈哈大笑:「你們不相信我的話,難道就一定相信他的話?」
許傑站起來,憤怒地說道:「我是懦弱,可是我不會一直懦弱下去,只要有證據,他們就能知道孰真孰假了。」
「證據?」一心冷笑一聲:「當時只有我和你在,哪裡來的證據?」
許傑撲進書房,在一堆舊書裡面翻找著,一邊找,一邊嘀咕道:「東西呢,東西呢,一定還在的,一定還在的!」
崔穎和嬰寧走進去:「你要找什麼,我們能幫你嗎?」
「一張老照片。」許傑說道:「我當時拍了照片,我還洗出來過,那張照片我沒有扔掉,一直保管在身邊,我只是不願意去看它而已,你們幫我找找,一定夾在某本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