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大腿骨上都有一個洞。"」戴傑麗看著洞中的火苗竄起來,火勢不大,南方的夜裡,尚不算太涼:「這是百里先生給他們做的標記。」
蘇柏愣愣地說道:「骨上有洞,標記,這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無法想像,一個巨大的人骨釘書機,」戴傑麗說道:「違反規定的人會被強行按在上面,右腿被放進去,只需要一下,骨肉濺出來,腿上就多了一個洞,鮮血溢出來,我以為那人死定了,可是不會,他還有一口氣,他的命會被留下來,但代價是喝下毒藥,讓自己聽不到,說不出來,那是我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東西,每當我觸怒到百里先生時,我會情不自禁地開始全身發抖,想像自己躺在人骨釘書機上的情形,我也會聽不到,說不出來,因為我一定會選擇活下來……」
崔穎已經恍神了,現在才質問出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要替他賣命,一個會想出人骨釘書機的人,根本沒有把人的性命放在心上,這樣的人實在是太恐怖了,戴小姐,雖然明白你的心思,可是這樣下去太危險了!」
「我們對他既怕又恨。」戴傑麗苦笑道:「你們好奇為什麼我們都心甘情願地替百里先生效命,這個人,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人,他的身上像是有某種魔力,可以將你心中最脆弱的一面激發出來,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斷定我是一個想擺脫過去的人,他巧妙地利用了我的心理,讓我親眼看著我的姐妹死在眼前,又讓我替代了她的身份,用戴傑麗的名義活著。」
「除了這一點外,他還擁有各種手段,老三是為了生存才跟著百里先生走,老三藏私,百里先生看在眼裡,卻默不作聲,因為老三還有利用價值,可是這一回,老三對尋找龍脈的任務表達出了牴觸的情緒,百里先生已經知道他起了反骨,他明知道老三對白墨軒起了殺機,卻偏要收買白墨軒,我殺了老三,他非但沒有觸怒,反而笑了……」
戴傑麗想到百里桑當時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心裡一抖:「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用我的手殺了老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如果是這樣,你就更危險了。」蘇柏說道:「他一定知道你對白墨軒動了心,老三那種白癡,一定在百里桑面前提過了,你就是下一個老三。」
戴傑麗淡然一笑,將頭靠在巖壁上:「我知道,可是我早就已經死了,我現在是替我的姐妹活著,我一定要知道,百里先生為什麼要殺我的姐妹,他的動機是什麼,這一點,很重要,不管是對我,還是你們。」
岳青一愣,馬上看著白墨軒,這女人拿自己的命去豁,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姐妹無疑,可是,難道也是為了白墨軒?
戴傑麗說道:「百里先生不會沒有緣故地去殺一個人,這一點我是清楚的,會讓他殺人,一定要有理由,而且一定事關他的利益,我想過,我的姐妹手上會不會有什麼東西是百里先生想要的,或是她知道一些什麼內情,這樣才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在我知道我與她的關係之後,我往這個方向去調查,我查過她住所所有的東西,一無所獲,完全可能被清查過一次,我現在藉著她的身份大起膽子與她過去的人脈開始接觸,暫時還沒有結果,可是,我知道自己快要摸到了,馬上就可以接觸到真相,我只需要時間,這段時間裡,我不會離開百里先生。」
她的主意已定,岳青說道:「可憐那些聾啞人了,生前受到這樣的痛苦,又死在異鄉。」
「沒有什麼可憐的,你們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戴傑麗挑了一下眉:「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人命,不投靠百里先生,他們也只有流浪的份,就算他們死了,也是應該的命運,你們不要這麼看著我,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是活該。」
山洞裡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戴傑麗總提死,蘇柏擺擺手道:「這大晚上的,不要總提死吧,不如我們提提面具男?」
「他不也應該是死了嗎?」岳青說道:「他與那些人一起掉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白墨軒突然悶哼一聲:「虧得你在百里桑身邊呆了這些年,來了一個面具男,就把你擠得沒有位置了,我看他剛才的樣子,完全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裡。」
蘇柏翻了一個白眼,這個白墨軒,這是在用激將法啊,不過一提到面具男,戴傑麗的雙眼就噴出怒火來:「這個人……」
她如此憤怒,以致於四人都不敢動靜了,戴傑麗將手裡的乾糧扔到了火堆裡,撲地一聲,似乎代表著她的心思,戴傑麗冷笑一聲:「百里先生收買你們不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這個人,這個傢伙,根本不是可以被任何人訓服的人,百里先生養了一頭狼在身邊,我倒真想看看,這兩人到最後,誰贏誰輸。」
「時間呢,他是什麼時候加入你們的?」崔穎說道:「戴小姐,這個人你接觸得不多,不過,我們和他有過幾次交手,毫不客氣地說,百里桑看中他是有充足地理由。」
「並不久,也就是最近。」戴傑麗說道:「上一回在祖山,我們被暗算之後,醒來已經飄在海上,原本我們打算再回去一趟,不過,百里先生卻告訴我們,不用回去了,就算回去,也是無用功。」
這倒是,那個盜洞被岳青和白墨軒合力施了障眼法,這些人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戴傑麗提起來還有些忿忿然:「我們只有先回去,回去後,百里先生連見都不見我們,這些都是拜你們所賜。」
「大家不同立場而已。」白墨軒冷冷地說道:「有什麼可說的。」
戴傑麗一時語塞,繼續說道:「百里先生不見我們,我們心下忐忑,不知道他又會有什麼法子來對付我們,可是,大概十天以後,百里先生突然出現,告訴我們,要進行新的任務,到時候,會有人來協助我們,當我們來到這裡以後,面具人出現了,他的名字我們都不知道,只說我們若是高興,可以叫他面具,這個傢伙不可一世,平時的確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況且,這一回,名義上百里先生讓他聽我的,可是,一切都由他在左右,畢竟這南越武王的墓室線索是他提供的。」
「他還有這麼大的能耐?」蘇柏有些訝然,想到初進山時,這夥人明確地知道反射的光芒交匯處,就是通往南越武王墓室的通道,馬上就釋然了:「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啊。」
「不知道,百里先生絕口不提,這人更是連名字也不告訴我們。」戴傑麗說道。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崔穎問道。
「自然是要回去了。」戴傑麗苦笑一聲:「我已經走到這裡了,不能再回頭了。」
這一夜,再也無話,地底的水是如何湧上來的,這一點著實令人不解,可惜屍鱉橫陳,要回去看個究竟,風險太大,掉入地底的那些人是否還活著?這一切只能讓天知道了,天若是有眼,就讓那個面具男也徹底完蛋吧,多一個這樣的對頭,可不是好事情。
天色一明,蘇柏睜開眼睛,就發現岳青與白墨軒不在身邊,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朝洞外張望著,再回頭一看,戴傑麗也不知去向了,崔穎還在熟睡當中,蘇柏一把將她扯醒:「別睡了,人全不見了!」
崔穎沒好氣地睜開眼睛:「半夜就出發了,你慌什麼,一會兒就回來了。」
「戴傑麗呢,她到哪裡去了?」蘇柏問道。
崔穎一驚,自己身邊的戴傑麗果然不見了,她面色有些暗淡:「這個女人,果然回去了,不說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岳青他們還沒有回來?」
「他們到哪裡去了?」蘇柏問道。
「說是不要回去看個究竟,不過他們還是回去了,說帶著我們太礙事,所以……」崔穎看到蘇柏扁起嘴來,笑道:「我們倆的確礙事嘛。」
蘇柏突然想到,假如半夜回去,現在已經天亮了,足足六個多小時了,這兩人怎麼還沒有回來,再看崔穎,雖然在笑,可是眼神裡的灼焦是藏不住的,蘇柏想發問,又怕刺激到崔穎,只有乖乖地陪著崔穎,等著那兩人的歸回。
這一等,足足到太陽落西,還沒有望見兩人的影子,蘇柏與崔穎跑下去好多次,看著那洞口,猶豫幾番,還是回到山洞裡,倒不是兩人怕死,若是兩人下去了,一無所獲,還丟了性命,回頭岳青與白墨軒回來,恐怕都不願意替他們收屍!
兩人沒有下去是對的,當夜幕降下來的時候,白墨軒與岳青終於出現在洞口,兩人身上全是泥,臉上糊得只剩一雙眼睛還在嘀溜溜地轉,再看他們的衣服,已經變成稀爛,褲子上則是千瘡百孔,看到崔穎看著他們,兩人都有些尷尬,又髒又狼狽的兩人悶聲咳了一下,將背包扔在地上:「總算是活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