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有著一米八的個頭,手長腳長,所以睡衣總是縮到胳膊肘處,這一伸手,胳膊就露出一截來,蘇柏不過二十歲,正是青春年少時,皮膚也很不錯,可是現在,蘇柏喉間湧動了一下,發出一聲低吼來:「呃……」
原本光滑的皮膚上,突然冒出了一排膿包,大約七八個,每個都像小指頭一般大小,緊緊地挨在一起,雖然不痛不癢,可是因為它們都高高地突出在皮膚上,十分疹人,蘇柏手微微顫著,伸手觸碰了其中的一個,居然聽到有像水聲流動的聲音,這觸感讓蘇柏想到小時候,第一次伸手去觸碰毛毛蟲身子的情景,一樣地……毛骨悚然,蘇柏大口地喘了幾口氣,終於將心一橫,扯開睡衣的袖子,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膿包讓蘇柏慘叫了一聲,柏凌衝到門口,大力地拍打著門:「兒子,怎麼了?怎麼一回事,你先開門!」
蘇柏居然瞬間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他迅速地接下袖子,然後從床上彈起來,找了一面鏡子,看到臉上還沒有異常,這才應道:「沒事,有蟑螂啊!」
柏凌笑罵道:「我看你的膽子就和蟑螂一般大小!」
聽到老媽走開的腳步聲,蘇柏鬆了一口氣,但額頭上的汗水已經不斷地湧出來,他用袖子抹去,幸好此時已經秋涼,一套衛衣可以將那些膿包遮得嚴嚴實實,蘇柏找了一個借口,早餐都沒有吃,就拚命地朝古董店走,一路之上,蘇柏總覺得路人都在看自己,他不斷地確認,臉上有沒有突然冒出那些膿包,好不容易離古董店近了,岳青正手裡拿著一個餅在啃,蘇柏一巴掌給他拍掉在地上:「少年!」
岳青愣在那裡,終於吐出來一句:「你有病啊!」
「擦,我是真的有病了,真的!」蘇柏拉開自己的袖子,將長滿膿包的胳膊伸到岳青面前,岳青只是看了一眼,下意識地去看掉在地上的餅,這下好,徹底沒有食慾了……
蘇柏現在小心翼翼地捏著自己的袖子,坐在古董店房間的床上,坐在他對面的是年輕的小師娘喬兒。
蘇柏病發前遇上的那個人正是喬兒在老民宅裡相見的泰國男人,岳青抓住了這個重點,自然是要聯繫雷子的,喬兒看了一眼蘇柏胳膊上的膿包,沖雷子說道:「的確是中了降頭了,那個人一定就是我師兄。」
雷子悶哼一聲:「雖然名義上是你的師兄,但你們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同門。」
「降頭師總有不同的陣營。」喬兒說道:「總的來說,大家同是降頭師,平時遇上,也都是這麼稱呼的,你也知道的,我母親對我管教很嚴,平時不讓我和男降頭師怎麼來往,數來數去,也就和這位師兄算是比較親近的,但也只是說過幾回話而已。」
雷子的嘴巴一撅,就很有些不屑的意思,喬兒看在眼裡,掐了他一把:「這位師兄在降頭師中名氣很大,就連最難纏的血降也運用自如,我媽覺得他的功力高,這才破例讓我與他接觸的。」
「師母,我這中的是什麼降頭?」蘇柏說道:「會不會慢慢地遍佈全身?」
「會。」喬兒說話十分直接:「當你全身佈滿膿包,無法進食,就算不會炸裂開來而死,也會餓死,渴死。」
蘇柏打了一個寒蟬:「可解嗎?」
「其實是可解的,降頭術的本質其實是用特製的蠹蟲或蠱藥做引子,使人無意間服下,對人體產生特殊藥性或毒性,從而達到害人或者控制人的目的;或者運用靈界的力量如鬼魂,通過對被施法者的八字姓名及相關物品而構建信息,最後達到制伏或者殺害被施法者的目的,比如說,養鬼,你現在的情況是屬於前者。」喬兒說道:「我可以試上一試。」
蘇柏這才吐了一口氣,可憐巴巴地說道:「師母,全靠你了。」
喬兒臉上現出為難的神色:「姑且一試。」
這四個字讓蘇柏重新沮喪起來,這潛台詞不就是她也沒有把握麼?現在自己真了小白鼠了,喬兒握起蘇柏的胳膊,從隨身的盒子裡拿出一根銀針,小心翼翼地挑破其中一個膿包,膿包一破,「嗤」地一聲,一股像鼻涕一樣的粘液噴了出來,所有人都嫌棄地將頭扭到了一邊,倒是喬兒見怪不怪了,而且早有防備,就在粘液噴出來的一刻,掏出一條手絹,正好接在手絹中間,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鼻下聞起來,雷子有些擔憂:「小心一些。」
「沒事。」喬兒說道:「我從小接觸這些,早就習慣了。」
膿包被刺破的一刻,蘇柏只覺得疼痛中伴著一股清涼,還有些舒服,現在再掉頭一看,頓時傻眼了,被刺破的這個膿包附近,又起了好幾個膿包起來,只是尚未很大,但密密麻麻地,看了就讓人頭皮一麻……
喬兒說道:「我弄破一個實在是逼不得已,我要確認師兄用的是哪種蠱藥,但是下不為例,你千萬不要圖那股清涼勁去弄破它,否則,它會蔓延得更快!」
蘇柏倒吸了一口氣,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雷子對蘇柏仍然不放心,看著另外三人:「你們仨可要把他看緊了,對了,喬兒,怎麼樣,確定是哪種蠱藥了嗎?」
「百里香。」喬兒肯定地說道:「師兄用的是用百里香為主料,再加上蟾蜍的毒液、眼睛王蛇的毒液等等製成的蠱藥。」
百里香,岳青與白墨軒交換了一下眼神,昨天在那泰國降頭師的房間裡,就發現了百里香的葉子,偏偏這麼巧,這降頭師就在蘇柏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完全是有目標,有指向的行為,白墨軒悶哼一聲:「怎麼看,也是直接衝著蘇柏來的。」
蘇柏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我最近沒有和什麼人結仇啊,而且他是泰國人,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你師兄為什麼要對蘇柏下手?」雷子百思不得其解:「喬兒,你說過,降頭師大多只願意在國內活動,很少走出國門,而且據我所知,就算國內有人曾經中過降頭,大多也是去泰國沾染回來的,像這種情況,恐怕還是第一次吧?」
「一般來說,除非有人在泰國與降頭師發生了非常激烈的矛盾,這位降頭師才會跨越千里過來尋仇,可是蘇柏從未見過我師兄,這種情況是不可能有的。」喬兒說道:「那麼就只有一種情況了,有人收買降頭師對付你們,畢竟人為財死,現在降頭師不像以前那麼有地位了,幾十年前,降頭師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眾人都對降頭師充滿敬畏,可是現在,年代不一樣了,真正的降頭師的生活,並不如意,不少降頭師放棄了自己的身份,選擇從零開始,」
白墨軒悶哼一聲,結果已經昭然若揭了,最近他們唯一的對頭就只有那一撥人了,蘇柏「擦」了一聲:「為毛我要是第一個,這簡直是覺得我好欺負嘛!」
「那你想要誰第一個,我啊,還是岳青,還是白墨軒?」崔穎無奈地問道。
蘇柏就一時語塞了,那個賊婆娘,太狠了!蘇柏在心裡大罵不止,你個戴傑麗,詛咒你沒男人要,不對,還有個老三當候補呢,這賊婆娘啊,居然拿自己第一個開刀,忒狠了,自己好歹也不是個普通人,怎麼這麼沒有眼力?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你師兄在這裡的?」對於喬兒突然出走與師兄會面,一沒有手機,二沒有電話,三又沒有上網聯繫,就這麼突然「感應」到師兄出現,也著實離奇了一些。
「我和他平時並沒有聯繫,但是我和你結婚的事情,同行卻都是知道的,這在降頭師的世界裡,就是一件大事了。」喬兒說道:「我想,他在過來之前,已經打聽到我現在的所在,所以才在客廳裡放了聯繫的信息,你們是看不到的,他突然過來,事情一定非同小可,我這才慌忙去找他,想問個清楚,沒想到驚動了你們,還……差點誤會了。」
雷子連忙擺手:「我可沒有誤會,喬兒,我可是相信你的。」
喬兒沒好氣地翻了一下白眼,又歎了一口氣:「從明天起,我會試著調製解藥,有些原材料未必好找,我恐怕需要符羽幫手了。」
一個蠱女,一個女降頭師,何愁不解?雷子突然大笑道:「來一個,我們對付一個,來兩個,我們就滅一雙,惹了麻煩怕什麼,還有我們一群老傢伙們給你們撐腰呢!」
蘇柏吐了一下舌頭,什麼老傢伙嘛,雷子師父看上去頂多二十三四嘛,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不過,他們的氣場可不是蓋的,蘇柏就覺得不那麼害怕了:「我忍住幾天,師母,你們可要快一點啊!」
喬兒輕輕地一抿嘴:「放心吧!」
蘇柏苦著臉看著喬兒緊皺著的眉頭,這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讓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