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給出的第一個文體對抗賽可能項目,就是名字非常奇怪的「猶太人大戰納粹」。
她指揮我和熊瑤月用兩張桌子拼成了一個乒乓球檯,然後在平台兩端放置兩組紙杯,分別排列成代表猶太人的六芒星和代表納粹的卍字符。
「媽媽在公司酒會上組織過『啤酒乒乓』的遊戲,而『猶太人大戰納粹』是啤酒乒乓的變體玩法,現在在美國大學生中間非常流行。」
艾米在旁邊解說給我們聽。
「規則是這樣的,這些杯子裡都應該倒上半杯啤酒,然後對局的雙方用手將乒乓球投向對方的杯子,如果中杯,對方就要喝光裡面所有的啤酒並且撤下杯子。哪一方杯子先被撤光,哪一方就輸掉了!」
「文體對抗賽不可能讓大家喝酒吧?」我提出異議,「而且乒乓球扔進酒杯裡再喝裡面的酒,是不是不太衛生啊!」
「我只是告訴你們玩法,並不保證到時候會完全跟現在一模一樣。」艾米稍微有點不耐煩了,「現在只往杯子裡倒水就好了,投中杯子以後也不用喝裡面的水,直接倒掉就可以。」
「說起扔東西的準確度,沒人能比得過班長吧?」熊瑤月把目光投向已經從地毯上站起來,背靠壁爐站立的舒莎。
班長還未來得及開口,小芹便搶先一步拒絕道:「不行!班長的胳膊壞了!不能參加任何體育競賽!而且她壞掉的是慣用手,勉強用左手的話根本發揮不出任何實力的!」
「其實,」班長打斷小芹道,「我的左手差不多跟右手一樣靈活,因為我喜歡左右對稱,所以覺得右手能幹的事情左手也應該能幹,就特別訓練過……」
「我知道,我知道!」熊瑤月忙不迭地舉起手來,彷彿在搶答課堂提問,「在龍與地下城法則當中這叫做『雙巧手』!黑暗精靈崔斯特就有這個技能!」
「左手能用也不行!」小芹皺起眉頭好似神經質的學生家長,「總之班長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坐著當吉祥物,我決不允許你上場跟人較量!二次骨折的話就糟糕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這種比賽精準度的項目……」
「到時候我替你去!」小芹斬釘截鐵,「中海文武學校那邊能有什麼高手?所謂中海十大高手都是我和阿麟的手下敗將!不用你出馬我們也會贏得比賽的!」
「那、那就謝謝你了……」班長對於小芹這種類似於保護過度的關心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我和阿麟玩第一局吧?」小芹建議,「估計我肯定是主力隊員之一,練習一下不會有壞處的。」
「等等,」艾米突然伸手阻止道,「為防萬一我要問一下,在場的人當中沒有人有猶太血統吧?在美國這種遊戲有時候會引起猶太學生的反感,雖然只是一種類似天朝行酒令的玩法,根本不涉及反猶主義……」
「放心,房間裡沒有猶太人。」讓出桌子,躲到更遠處去喝紅茶的莊妮說道,「而且你們玩的也不是『猶太人大戰納粹』,根本就是『猶太教大戰佛教』而已。」
「什麼意思?」艾米不解其意。
「莊妮的意思是……」班長指了指我擺放的那一排納粹圖案的酒杯,「納粹的卍字符和佛教的卍字符是不一樣的,葉麟你把符號的方向弄錯了,桌上的完全是佛教符號。」
我仔細一看果然如此,怪不得佛教徒都很討厭希特勒,希特勒把佛教代表吉祥幸福的卍字符顛倒過來當成了臭名昭著的納粹卍字符,不知道讓後世發生了多少誤會。
據說有一次周總理在釣魚台國賓館接見外國貴賓,結果服務員端菜上桌的時候特別緊張,小手一抖,湯菜中央有一塊用蘿蔔雕成的佛教「卍」字符翻了個身,一下子變成了法西斯標誌「卍」。外國貴賓頓時大驚,還以為入了鴻門宴,即將被周總理用軍道殺拳一劈兩半,幸虧周總理不慌不忙道:「這道菜是我特意為先生們準備的,名喚『消滅法西斯』,大家不要客氣,趕快來消滅它們吧!」
「不是納粹也無所謂了,」艾米表示,「在美國大家也經常擺錯,誰讓那兩個符合那麼相像的?總之你們多練習練習吧,就當成這是我的考試押題好了。」
我和小芹先玩了一局「猶太教大戰佛教」,結果是我這方的佛教勝利了,總覺得猶太教的六芒星排列比較密集,選擇那一邊會處於劣勢。
小芹不服輸,跟我交換位置又重玩了一局,結果這次她贏了,正好證實了我剛才的猜想。
然後是熊瑤月替換了我的位置,不過她連玩兩局也沒有贏過小芹——雖然她排球、籃球都玩的不錯,但是精確控制小物體方面不及小芹。
班長在旁邊看得技癢,也想上去玩一局,但是被小芹很粗暴地喝止了,倒是莊妮將我摸過的乒乓球徹底洗淨之後,跟小芹做了一回對手。
莊妮很快輸給了小芹,小芹獨孤求敗以後感覺沒什麼意思,就把位置讓給了熊瑤月,而艾米站到對面去跟自己的閨蜜玩了起來。
我看出熊瑤月有心放水,但是艾米的水平實在是太低,甚至拋出過反跳回自己杯子裡的烏龍球,毫不意外地當著所有人的面被自己的愚蠢打敗了。
「混蛋!竟然能打贏我!一定是天朝的地磁引力和美國那邊不一樣!我在美國玩這個很厲害的!」
氣急敗壞的艾米抓起床頭櫃上的一個橙子就要砸過去,熊瑤月趕忙求饒:「別!別用那個砸我!橙色武器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們出手的時候太緊張了,」不能參與的班長在旁邊指導說,「稍微放鬆一些效果會更好,盡量讓手臂處於自然狀態……」
這時候奧巴馬開始滿地轉圈,並且抬起臉來露出求助的表情,我明白它是想出去上廁所了。
「你們慢慢玩,我帶奧巴馬出去給花園施肥了。」
說完這句話我就披上外衣,牽著奧巴馬出了房間,女孩子們因為室內有火爐,所以外出用的厚衣服都不在身邊,就算是想要跟出來也沒辦法。
結果我在花園裡碰見了坐輪椅的小茵,她一個人控制著輪椅的操縱桿,身邊不但沒有郁博士,連逼兔也沒有,這讓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對不起。」當我牽著奧巴馬走到她視線中的時候,她低著頭對我說了一句。
「為什麼要道歉?」儘管是冬季,奧巴馬上大號的氣味也不太好聞,如果不是小茵沒有嗅覺,我覺得該道歉的人反而是我。
一陣微風吹過,小茵肩頭的銀髮飄舞起來,她的眉眼之間顯出絲絲歉意。
「剛才你跟艾米講電話的時候聲音太大,被走廊裡的攝像頭記錄了下來,於是我很快就知道了。」
我一怔,稍後苦笑說:「也就是說,你知道了我可能有孩子那件事了嗎?」
小茵點頭,「我獲悉之後立即進行了一次因果計算,最後的結論是:艾淑喬實施這個受孕計劃的幾率是98.4%……」
「那豈不是接近百分之百!?」我絕望道,「是不是我肯定已經當爹了?我的孩子在哪?你能查出來嗎?」
「我查不出來,」小茵表示遺憾,「我試過,但是沒有查到有價值的信息,艾淑喬肯定把這孩子藏得很深。不過你也不用太過絕望,我剛才說的是艾淑喬實施計劃的幾率,並不是你有孩子的幾率,而眾所周知,人工受孕是有失敗幾率的。」
我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就是說,艾淑喬可能是在騙我?她是在虛張聲勢?」
「也不盡然,」小茵用的是無法肯定的口吻,「真相也許比你想像得還要糟糕,根據我的計算,如果你有孩子的話,你孩子的母親有77.3%的可能是蘇巧。」
「等、等等!」我震驚無比,幾乎都要牽不住奧巴馬的狗繩了,「艾淑喬沒說過我認識孩子的母親啊!而且蘇巧是什麼時候懷孕的?她雖然被艾淑喬囚禁過,但是我救她出來的時候沒發現她大肚子啊!難道後來我昏迷的時候她肚子才變大的!?」
如果蘇巧是被艾淑喬用我的冷凍精`液強制受孕的,她面對我難道不應該更加尷尬嗎?她怎麼能對我隱瞞這一切呢?就算她能忍得住,她的奶奶也忍不住啊!
「蘇巧並不需要懷孕,」小茵繼續道,「計算結果顯示艾淑喬採用的手段多半是借腹生子,找了一個美國的代孕母親,但是卵子是取自蘇巧的——就在她被囚禁的時期提取了她的卵子。」
你妹的!還嫌不夠亂嗎!搞了半天我這個孩子有一個爸倆媽啊!而且精子和卵子提供者都被蒙在鼓裡!艾淑喬你有完沒完!這樣有意思嗎?你就是這麼實現讓蘇巧給你當兒媳婦的諾言嗎!?
「請注意,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基於我不完整的情報和有限的計算硬件。」小茵提醒我說,「我不能保證你的孩子一定存在,也不能保證蘇巧一定是卵子的提供者,為了搞清楚這一切,你最好去問問當事人。」
啥?讓我當面去問蘇巧,她在被艾淑喬囚禁期間有沒有被提取過卵子嗎?如果答案是有呢?那我要不要告訴蘇巧我和她很可能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