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濃孤寂。舒骺豞曶
秋已經深了,即便白日裡陽光燦爛,入了夜依舊清冷難耐,偶爾有夜風起,即便穿了厚實的衣,依舊冷得有些讓人覺得刺骨。
殷桓靜靜的凝立在窗口,深邃的眸子冷冷的望著幽深的夜色,不羈的黑髮凌亂的散在身後,不知道維持這個姿勢究竟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此刻的他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似乎做什麼都不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冷冽的眸子微微瞇起,大手輕輕覆住胸口,就覺得心臟這塊地兒一陣陣的抽痛著。
白日裡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總是覺得自己像是漏掉了什麼一樣,可是究竟是什麼一時間竟然又有些想不起來,君兒到底不是小時候的性子,小時候那丫頭吵得即便是現在他閉上眼睛也能夠聽到那丫頭一遍遍淺笑嫣然的叫著自己謹哥哥,可是如今的君兒,到底成為人婦,難免會收斂了小時候的性子,是他多心了,竟然會覺得君兒與以往大不同了,也是,經歷過詩家滅亡的事情,哪裡能夠不變的。
低低的歎息聲在唇齒間縈繞,殷桓微微瞇了眸子,腦海中似乎出現詩艷色那張絕美的面容那樣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心中的疼痛似乎愈發的深濃了,他這幾日不知道為何總是想起那個女人,甚至連君兒那張楚楚可憐的哭泣面容也遮掩不了,那女子嬌媚的笑,那女子期盼的眸,甚至是那女子眼中的慌亂和不可置信,一幕幕清晰的好似就發生在眼前,一遍遍的回放。
努力揮開腦海中胡亂的思緒,他怎麼也如同著了魔一樣,竟然對那個妖女念念不忘。upey。
夜風似乎大了起來,吹的燭火明滅不定,「誰……」饒是殷桓此刻心亂如麻依舊感覺到空氣中多了兩道氣息,高大的身子驀然轉過,入目的面容讓殷桓眸色大變,轉而目露欣喜。
「君翼……」殷桓大步走了過去,還不忘將窗戶掩上,他聽探子回報似乎有詩君翼和詩君崎的消息,這一日一直在忙君兒的事情倒是沒有時間親自去證實,就想著若然君翼回了帝都必然會來找自己,這幾日也就住在宮外的別院,一直沒有入宮,想不到真的見到了。
「我帶個人來見你。」詩君翼淡淡的開口,高大的身子微微側開分毫,便見一襲艷紅衣袍的詩艷色淺笑盈盈的站在詩君翼的身後,長髮隨意的綁在身後,嬌媚的眉,嬌媚的眼,薄唇微微勾著,臉頰上哪裡還有白日裡的詫異和惱怒,此刻就含著笑,那樣靜靜的看著他,殷桓就覺得自己的心狠狠揪緊了一把,一瞬間讓他想到初次與君兒見面,那時候那小小的丫頭也是這樣站在詩君翼的身後,也只這般淺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謹哥哥……」詩艷色低低的開口。
殷桓愣愣的凝立在原地,此刻的情形好似和多年前重合在一起,竟是分不開來,那丫頭小小的身子從詩君翼身後探出,謹哥哥,我是詩君雅。
「謹……」詩君翼低低的開口,眸光冷峻。
那清冷的嗓音瞬間讓殷桓回了神,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淺笑,他最近不知為何總是在回憶過去的事情,一遍遍的,連細小的情節都沒有放過。「她怎麼會在這裡?」落在詩艷色身上的目光已然清冷了幾絲。
詩君翼並未答話,高大的身子徑直走到案桌邊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唇邊輕輕抿了口,劍眉微微蹙著,似乎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詩艷色笑意似乎深濃了幾絲,嬌小的身子朝著殷桓走近了幾步,燭光裡那女子一臉淺笑的朝著自己走來,昏黃的燭火映襯的那張絕美的面容愈發的嬌艷動人,眉光盈盈好似渡了一層水霧,嬌俏的鼻,艷紅的唇,勾人的香,眉心一點硃砂紅,幾乎要斂盡世間一切的色澤,目光裡就只剩下那女子站在彼端靜靜的笑。
「你來幹嘛?」殷桓聲音帶著幾絲不經意的顫抖,袖中的大手微微緊握,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別的緣故,此刻手心裡儘是密佈了一層汗水,眉目微微瞇起,就覺得此刻眼前的女子好似要迷了他的眼。莫名的熟悉和心悸來的突然而又猛烈,一時間竟然有種招架不住的錯覺。
「謹哥哥,我是詩君雅……」女子低軟的嗓音好似江南的糯米團兒,又香又軟,還透著那麼幾絲讓人昏眩的熱氣,殷桓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倒流,儘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錯覺。分會得低。
那女子說了什麼他有些聽不清楚,我是詩君雅,我是詩君雅,小小的丫頭輕輕的拉著他的衣袖,眉眼裡儘是燦爛的淺笑。謹哥哥,我要成為滄祈第一個女將軍,謹哥哥,你教我騎馬好不好,謹哥哥,總有一日我也要像謹哥哥一樣一箭雙鵰,謹哥哥定然是滄祈最英勇的男子,比大哥還要英勇,謹哥哥,怎麼辦,我把大哥最心愛的衣服用來烤紅薯了,誰讓大哥說我不像女孩子的,謹哥哥,怎麼辦,謹哥哥,謹哥哥……記憶中全是那女子或是嬌嗔,或是慌張,或是任性的模樣,太多的記憶湧上來,壓在一起,殷桓只覺得自己沉淪在時間的軸輪裡,如何也逃脫不開。
「你說什麼?」殷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開的口,手心裡黏膩膩的,連拳頭都握不緊,若然她是詩君雅,那麼太子府上的那個女子又是誰。13544926
「謹哥哥,你說若你封王,便駐守冰城,日日摘取一朵梅花送於我佩戴。」詩艷色低低的開口,那個時候她太小,小到盡知道調皮任性的事情,哪裡知曉謹哥哥當時的心思。
殷桓好似被雷擊一樣愣在原地,這句話他只和君兒說過一次,連君翼都不知道,目光轉而落在詩君翼的身上,見他微微帶著幾分遺憾之色的微微頷首,高大身子像是失了所有的氣力,喃喃的開口,「怎麼會。」似乎想到在莫回林那女子欲言又止的模樣,若非情形不對,那時候她必然是會道出自己的身份,後來被殷秀帶走,幾次三番這個女子似乎都在有意無意的提醒自己,是他沒有放在心上,最終被那樣一張臉給蒙了心神,「怎麼會,我將那大夫已經送到殷祁的府上。」
詩艷色見殷桓一副大受打擊,心神不靈的模樣頓時心中微緊,「謹哥哥,你錯認也是在所難免,畢竟這張臉連我自己看了都覺得陌生。」
殷桓根本聽不進去,滿心滿眼都是都是他竟然連誰是真正的君兒都分不清楚,竟然還幫著別的女子陷害君兒,此刻殷桓滿臉的痛色,好似已經被打擊的潰不成軍,整個人跌坐在軟榻之上,眉目微擰,半天都沒有答話。
「謹哥哥……」詩艷色心中一痛,她該早點找個機會與謹哥哥說明的,那時候只是擔心著自己與謹哥哥畢竟生疏了,連累了謹哥哥反倒不好,卻不想今日竟然招來這樣的結果。
詩君翼打斷了詩艷色後面的話語,「君兒,你先到裡面偏廳等著,由我來說吧。」詩君翼與殷桓幾乎從小一路長大,殷桓的心思他一直都瞭解,過去君兒太小,橫空出了個殷離,而這一次,又憑空讓殷秀佔了先機,謹總是慢人一步,他這個妹妹在感情上慢熱的性子,加上殷桓這穩重遲鈍的表達方式,終究是錯過了。
詩君翼拍了拍殷桓的肩膀,略帶著幾分惋惜的聲音低低的響起,他原本是看中殷桓的,只不過以前沒有機會,現在怕是更加沒有機會了,看殷桓這模樣分明就還是對君兒一網情深,奈何情深向來緣淺,他與君兒終究少了些緣分,「君兒重生了。」詩君翼低低的開口,將過去的事情大抵說了一遍,殷桓是性子他自是清楚,與皇家的污穢牽扯不上半分的關係,這也是他為何會來找他的緣故,詩家反擊的時候,他不希望殷桓因為一個假的詩君雅而莫名牽扯進去受到無妄的連累。
「太子怎麼能這麼做。」殷桓冷了嗓音,一字一句仿若從喉嚨深處擠出,分外的冷冽刺骨。難怪詩家的事情他查不到半絲的蛛絲馬跡,難怪他總覺得現在的君兒有些不太對勁,一切他都歸於詩家被人陷害才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卻不想陷害詩家的那個人竟然是太子,是殷離,是那個將君兒捧到天上,又狠狠摔到地上的人。
「謹……」詩君翼低聲喚道。
殷桓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雙頭死死抱住頭顱,整個人好似一下子頹廢了,高大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半天都沒有抬頭,甚至連句話都沒有。虧得他自認為他最瞭解君兒,虧得他自認為是他要呵護一生的女子,最後卻真假不分,是非不明,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說他喜歡君兒,有什麼資格保護那個女子,半響之後殷桓方才微微抬起頭顱,冷峻的面容此刻一臉的死灰,深邃的眸子黯淡無光,那樣絕望痛苦的落在詩君翼的身上,「我又錯過了?」低低的嗓音似帶著幾分哽塞,聽在耳邊竟是有幾絲讓人聽不下去的隱忍和沉重。
今日兩更,更新晚了點,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