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奎木狼想要殺死陳雲生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所有囚徒都萎縮地退回了那條甬道。現在,那暗不見天日的囚室對他們而言就是天堂,而此地才是真正的地獄。為了多殘喘幾日,這些修士寧願放棄自己的尊嚴,在黑暗之中,他們的尊嚴和驕傲早就被磨礪殆盡。
「奎木狼,放下你的劍,他是星主要的人,更是光明神要的人。」一個乾澀的聲音響起,一個手持藍色飛劍的老人出現在洞內。
「左司天?就算星主來的也沒用,我要殺了他。」奎木狼發狂地吼道。
「那我就殺了你。」左司天手中的劍閃爍著耀目的藍色電光。
奎木狼眼中的瘋狂逐漸褪去,他轉過頭,滿臉怒意地望著左司天吼道:「方纔我被攻擊的時候你在哪裡?我的契約聖獸受了重創,我的左臂被廢你又在哪裡?現在搬出星主,沒用……」
奎木狼的話還沒有說完,左司天手中的劍就射出了,那一劍及其精準地削落了他的腦袋。鮮血瞬間噴了陳雲生一身。他大睜著眼睛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切。
「你居然殺了他……」陳雲生感覺到自己瞬間語塞。
這一幕同樣出現在所有想要遁逃的修士眼中,一個恐怖的奎木狼被殺,現在又來了一個更加恐怖的左司天,這並沒有區別。他們早就放棄了心中那一絲對自由的渴望。現在想要做的就是趕緊回到那黑暗,卻很安全的囚籠中去。
左司天一揮手,那柄劍拖著一條長長的藍色電尾刺向仰天哀嚎的九頭巨犬。劍鋒激起的巨大的衝擊波將那只已經奄奄一息的巨犬撕成兩半。一股淋漓的鮮血味道充滿了這個密閉的空間。
接住飛回來的飛劍,左司天緩慢走向那群囚徒,彷彿走向一群待宰的羔羊。他手中的劍緩緩落下,劍鋒上閃爍著一層暗淡的藍光。
「我們,我們錯了。」
「我馬上回去。」
「這是誤會。」
「讓我們回去吧,求求你。」
「這全是他的錯,我受了蠱惑。」
囚徒們慌不擇言,如同退潮一般從甬道中向後退卻著,相互踐踏著。左司天臉上露出了一絲不一察覺的陰狠。陳雲生卻看得一清二楚。他高聲喊道:「大家快走,他要動手了。」
人群彷彿開了鍋一般。怎奈那條甬道過於狹小,難以容下這上百個囚徒。人們一旦拚命向後奔走,速度反倒慢了下來。左司天手腕一動,那柄劍向四外釋放著璀璨的藍光,空氣中密佈的電離的焦糊味道。
藍色的電蛇捲曲著向最外層的囚徒身上蔓延而去,閃電瞬間被傳染到所有人身上。人們很快就失?就失去了知覺,上百人被擊殺在狹長灰暗的甬道之中。在這方寸之間,堆滿了死人的各種部位——手臂、頭顱、下體、內臟,鮮血灌滿了甬道兩旁的凹槽,沿著不知名的方向流去。這種視覺的衝擊讓陳雲生感到胃中一陣作嘔。
「你把我也殺了吧。」他虛弱地說道。
左司天一臉疲憊出現在陳雲生面前,他冷冷地說道:「若不是你多事,他們一定都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此時此地。」
陳雲生死死盯著左司天,咬牙說道:「動手吧,你還等什麼,殺了我,就像殺死那些修士一樣。」
左司天輕輕歎了口氣,手中的劍高高舉起,劍鋒閃爍著絲絲縷縷的藍光。陳雲生盯著那柄劍,此時他不願閉上眼睛,他要看著對方將自己殺死。
不過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那柄劍並沒有刺向他的身體,而是刺向了遙遠的山壁。一陣轟隆巨響之後,山壁被豁開了一條寬約一丈,高約三丈的口子。星月的光芒一下透入山腹之內,一陣清冷的空氣從裂縫中透出,讓人耳目一新。
「難道你要放了我?為什麼這麼做?」
陳雲生心中五味雜陳,恨意中帶著狐疑,狐疑中帶著絕望,而絕望中又透著希望。
「帶著你的希望走吧,光明谷的群山中只有絕望和痛苦,你不屬於這裡。那群被神遺棄的囚徒早就將自己靈魂迷失在這黑暗之中,誠然他們死得無辜,不過相比蒼生之重,他們太卑微了。」
留下這段晦澀的話之後,左司天大袖一揮,負手而去。
在陳雲生眼中,對方此刻彷彿一個浪蕩不羈的世家貴族,優雅而高貴,懷揣著一顆滄桑而濕潤的心,彷彿要拯救蒼生。陳雲生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他和方才殺人的惡魔聯繫起來。按住仍然流血的傷口,陳雲生踉蹌走到甬道之中,藉著星光在屍山中翻找著。
當陳雲生發現甲辰一的身體時,他已經僵硬了,臉上仍然掛著那絲恐懼。陳雲生感覺心被什麼東西動了一下,臉上流下兩行冰冷的淚水。這眼淚是流給那條曾經想要追逐自由的靈魂的。此時他卻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骸,無論殺死他的人有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面對冷冰冰的屍體,陳雲生心中依然滿是恨意。
「雲生!」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山體的裂縫響起,將陳雲生從內心的泥沼中喚醒。
驀然回頭,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山腹之中。
柳曉山雖然帶著白色的面具,不過陳雲生依然可以認出她。兩個人向著彼此奔跑著,在中點相互擁抱。
柳曉山摸著陳雲生冰冷的手憐惜道:「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陳雲生苦笑道:「受傷算什麼,至少我還有命,比他們幸運多了。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修羅門怎麼會放了你?」
柳曉山急匆匆地說道:「此地不是是講話的地方,我們快快逃走。」
不用她說,陳雲生也知道這個道理。兩個人急匆匆從山腹內跑出。陳雲生的傷口以一種讓他都驚奇的速度恢復著,等他離開山腹地宮之後,兩道洞穿身體的創口居然全部癒合了。
清新的風和皎潔的明月讓陳雲生恍如隔世。此時靈光谷的火焰還沒有熄滅,那裡存放了太多可以燃燒的東西,劇烈的爆炸聲仍然一**傳來,似乎不把星宮震碎絕不罷休。
而光明谷上空中兩道璀璨的光芒已經不知道飛到何處去了。不過天空中不時閃爍的光暈仍然顯示著這裡曾經進行著何等激烈的鬥法。偌大的萬星谷似乎驟然間變成了一座無人之谷。
「還要去取金骷髏嗎?」柳曉山關切地問道,雖然她心中有一千萬個不願意,可已經料到陳雲生的答案。
「去,我們去光明谷。」
陳雲生快速地從一具屍體身上拔下星徒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沒有什麼比這個有更好的偽裝性。
兩道黑影飛快向光明谷的方向飛去。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多修士,有不少人對他們的方向產生了疑惑。他們善意的提醒兩個人應該去靈光谷參與滅火,要不就去幫右司天對付那個入侵的修士。
陳雲生簡單問了一下經過,原來那個入侵的修士在光明谷遇到了右司天,兩個人斗的天翻地覆,從谷內一直打到谷外,星宮內的高手盡出,正好在星宮外遇到了不少修羅門的斥候。
修羅門雖然沒有集結完畢,但是也有一大部分修士隱藏在萬星谷之外不遠的地方。而星宮同樣沒有做好開戰的準備。雙方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進行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陳雲生說自己在執行一項密令,就將那個星徒搪塞過去了。和甲辰一相處著二十多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在星宮內,最重要的就是保守秘密。這裡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秘密,不洩密的最好方法是對誰也不說。
距離光明谷越近,遇到的修士反而越少。所有人都隨著兩位鬥法者離開了,而且光明谷平日並不允許級別較低的修士進入,所以此地反倒沒多少人。
高聳的松樹掩映之下,星辰殿那雄偉的穹頂不知被什麼利刃削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每逢風吹過那個缺口,發出嗚嗚的低鳴聲,彷彿這座宮殿在哭泣。
星辰殿的門口還是有兩名盔明甲亮的星使駐守的,看到兩名不請自來的低階修士闖入山谷,兩名星使微微蹙眉。也許這兩人是為了方纔的鬥法才來到這裡,也許他們還不知道戰場已經轉移到了谷外,故而,兩名修士克制著自己的怒氣。
「這裡已經不需要支援了,你們火速趕往谷口西南三百里的地方支援。」其中一個星使不耐煩地說道。
看到陳雲生和柳曉山仍然向宮殿飛奔,另外一個星使拔出了彎刀,刺耳的金鐵磨礪聲在空氣中迴盪著。
「離開這裡,否則格殺勿論。」
陳雲生猛然向前擊掌,麒麟斬驟然迸出,帶著蓬勃的火焰刺向對手。柳曉山也駢指運劍,秋水劍宛如驚鴻,刺向另外一個守衛。他們兩個一左一右的攻擊讓兩位守門的星使猝不及防。
他們急忙揮舞手中的彎刀去抵擋,可陳雲生一旦出手,後面殺招連連,根本不給對手以喘息之機。他五指微動,五道金靈絲宛如五條靈蛇,瞬間將一名星使的身體纏繞住。如刀一般鋒利的金靈絲飛快地勒入對方的盔甲,然後又以迅雷之勢將整個人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