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種法術你師父只傳授給他而已。」陳雲生說道。
楊碧落搖了搖頭,道:「師父不會這樣做的。可以說,我師父傳授的法術即使小女子無法領悟,卻也都見過。他用的那種法術絕對不是氣息宮的法術。而他似乎也從我的神態之中發覺了這件事情。在第四層的時候,他,他居然想要殺我,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他那可怖的眼神。」
楊碧落努力搖了搖頭,身體彷彿暴風雨中的一株白茉莉,讓人看了心生憐惜。陳雲生努力克制將手放在她肩膀上的衝動。他盡量把俞大猷那碩大的身軀當作柳曉山。
「那你有是怎麼逃出來的?」陳雲生問道。
楊碧落歎了口氣,道:「我發現他欲對我動手,便先下手為強,和他一番苦鬥終於敗下陣來。也許鬥法太過激烈,不知怎地,侯自直師兄趕到了。他力拼那個假馮寬。情形似乎不樂觀,最後他讓我先逃,去知道其他入塔的修士尋求幫助。」
陳雲生思索了一下,疑惑道:「據我所知,我們先後從四個方向進入須彌塔,理應相互見不到面才對,為何侯師兄會聽到你們打鬥的聲音。我又能在此地遇到你?」
楊碧落輕輕搖了搖頭,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對。我感覺那些傀儡似乎以殺了我們為目的,發瘋了一般攻擊。」
陳雲生道:「這樣,你現在快點帶我們去候師兄和假馮寬戰鬥的地方。看我們能否幫上忙。」
楊碧落點頭,在陳雲生元磁的護佑下,向黑暗中走去。俞大猷在一旁有些不屑地說道:「我們最好趕緊去滅掉那四個傀儡,然後向五層進發。」
陳雲生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遇到危險的人是我們,是否也期望有人能夠雪中送炭呢?有時候勝利不是最重要的。」
楊碧落聽到此言,回頭沖陳雲生笑了一下。兩人之前生出的嫌隙此時徹底如冰雪消融。陳雲生從女子的眼中看出了一抹讚許,不過他很快便將眼神移開。對他而言,紅顏是一種難以消受的原罪。
三人向前走了很久,不知穿過了無數迴廊和拐彎,終於來到一處寬敞的所在。四周的牆壁上留下了不少刀斧的痕跡,而地上只有一具屍體。陳雲生走到近前,發現這具屍體的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這不是人族的修士。這也許就是假馮寬的真實面貌。」陳雲生詫異道。
「可是候師兄去了哪裡呢?」楊碧落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侯自直的身影。
「也許他戰勝假馮寬之後就接著向前走了。總之他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我們也接著走吧。」陳雲生寬心地說道。
楊碧落點了點頭,道:「如果不嫌棄,小女子就跟著你。」
她彷彿又擔心陳雲生誤解,補充道:「這次天祐盛典算我退出。我只求安全的走出去。」
陳雲生朝她微微笑道:「我的目標可不止是天祐盛典,跟著我未必是好選擇。等我將四周的禁制破開,你就可以離去了。」
楊碧落睜大眼睛,訝異道:「你說須彌塔被人施加了禁制?」
「當然。是很強力的禁制。這道禁制只能從塔內解開。與其說我們在尋找天祐盛典的寶物,不如說是尋找解開禁制的陣眼。」
楊碧落道:「不管是什麼目的,我都跟隨你們吧。一個人在這裡有點危險。」
一個敢於承認自己害怕的女人是美麗的,是值得人憐愛的,是還沒有病到骨子裡的。這話不是陳雲生說的,可他卻深以為然。
陳雲生指著前方的黑暗說道:「走吧,我推測陣眼的位置和那寶物的位置同為一處。」
三人又原路返回,一來一往耽擱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看著前方大廳中明滅的燈,俞大猷突然轉過身,手中亮出了一件陌生的法寶,刀鋒長逾丈許的飛廉。
陳雲生不等他有所動作,一把抓住楊碧落身體如箭一般向後跳去,這一下就跳了有十丈遠。
俞大猷手中的飛廉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在地上留下一條很深的溝壑。他裂開嘴笑道:「不錯,反應很快。」
陳雲生冷冷看著對方,道:「我推測你可能會在前路上對我出手。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
俞大猷哈哈大笑:「這是我原有計劃。不過看到另一個修羅被殺了,我的計劃臨時產生了變化。我仍然很好奇,你是怎麼識破我的動機的。」
楊碧落驚得啞口無言,她想不到陳雲生身畔也有一個這樣一個人。現在事情發生的太過離奇,讓她弄不清到底誰是敵人?如果說俞大猷也是星宮派來的,為什麼他親手砍下了星官的頭。
陳雲生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對方,道:「你的確隱藏的很謹慎,甚至騙過了幻夜。不過我和你相處的這三天內,卻發現了幾處不尋常的地方。第一就是你那與生俱來的戰鬥直覺。雖然你和別人打鬥的時候多半用的都是最簡單的手段,不過大繁至簡,能做到這點的人恐怕不是普通的金丹修士。」
「第二,你居然能將星宮的頭砍下。在缺乏了我和侯自直圍攻的戰鬥中,雙方的戰力又回到了均衡,可這個時候你居然將那個星官殺了。乾淨利落,直接斬首,我不太相信這是運氣。」
「第三,你對於我的影遷魂法好奇心太多了。不惜引起我的懷疑也要弄清楚其中的奧秘,這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你打算對我出手,而這個法術讓你感到困惑。讓你感覺到無法達成目的。」
「第四,在第三層,當你面對白色傀儡和青色傀儡夾攻的情形下,雖然險象環生,卻沒有受傷。這恐怕不能完全歸咎於運氣吧。」
「第五,你對於天祐盛典的最終勝利看似很上心,實際上只不過想讓我盡快的向上走,遇到更多的傀儡,籍此消耗我的實力,然後在突然動手。」
「基於這五點,我斷定你也許是一個隱藏在我身旁的對手。雖然不知道你來自何處,但是一定不懷好意。」
俞大猷拍了拍手,道:「精彩,既然你都分析到這種地步,那我還有必要隱藏什麼嗎?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自己束手就擒,第二由我代勞。不過第二條要受些皮肉之苦。」
「如果我兩條路都不準備走呢?」陳雲生手中握住麒麟斬,如臨大敵。
俞大猷惡狠狠地盯著他,突然身體快速的膨脹起來,身體上那層肉皮被漲破。一層古銅色的肌肉讓他看起來更加猙獰。他的頭顱不斷變大,頭頂生出一隻獨角,口中參差的獠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生長著。身後逐漸長出一隻尾巴,在地上輕輕地敲打著。
陳雲生不知道有什麼法術可以將一個人變成一隻野獸,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眼前這隻野獸不好對付。
俞大猷瘋狂地衝向陳雲生,手中的巨鐮在地上拖出一條火星四射的光尾。然後他突然躍起,自上而下,一鐮斬落,帶著猛烈的氣流,鐮刀釋放出死亡的光芒。
陳雲生的麒麟斬向上一揮,他身上三丈以內都被染紅,飛鐮月白的刀鋒和麒麟斬赤紅的刀鋒交錯在一起。半懸空中迸發出一團璀璨的光芒,緊接著狂風大作,吹得兩人衣袂飄飛。
陳雲生一把將楊碧落推到身後十丈遠的地方。激發出天玄霸氣和金剛羅漢法相。橫刀切向俞大猷的腹部。俞大猷將鐮刀豎起,兩件法寶再次撞在一處,兩個人都向後退了幾步。
陳雲生一道法訣打在麒麟斬上,這柄刀由一分二,他兩手各執一柄,和俞大猷戰在一處。
遠處觀戰的楊碧落咬著下唇,看著眼前發生的生死激鬥。這是她這輩子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凶殘的戰鬥。沒有花招,沒有遠程攻擊的法術,只有刀刀到肉的近身肉搏。任何法術在這個時候都無法使用,因為戰局瞬息萬變。
陳雲生在氣勢上並不佔優勢,可他神出鬼沒的刀法,外加時不時施展出的元磁讓俞大猷頗為不適應。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常常有種莫名的力道牽引著他的鐮刀,讓他不能隨心所欲的攻擊對手。
兩人鬥了一炷香的光景,甬道四周的牆壁和地面早就變得坑窪不平。陳雲生的將兩柄刀合二為一,刺向俞大猷的心臟,這一下精準至極。俞大猷的鐮刀擋在身前,兩人形成了焦灼的態勢。
陳雲生突然撤出一隻手,掐了一道元磁法訣,俞大猷頭頂突然出現一個只有陳雲生才看得見的手掌。混亂的元磁線組成了這隻大手。手掌自上而下拍向俞大猷。
俞大猷在巨大的元磁力之下巋然不倒,可他足下的地板卻發出了咯吱吱的金屬響動。陳雲生一邊向前刺,一邊加大元磁的力道。他幾乎將全身的元磁都壓向俞大猷的身體。
元磁線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擠壓著,簇擁著俞大猷的身體。這是元磁法術中的「聚」,在陳雲生眼中,俞大猷身上幾乎長滿了黑色的元磁線,卻他手中的鐮刀卻一點沒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