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生沉默不語,悟明的做法已非尋常的善惡可以判斷。一瞬間他覺得重法寺的和尚各個都高深莫測,天元,苦無如此,無念,悟明也如此。
「我的修為和你差很多。」沉默了半天,陳雲生說道。
悟明點頭道:「現在看來,的確如此。雖然你有威力巨大的道術,魂法和元磁,可我有信心不讓你施展出。」
「法相的作用真的那麼大麼?我擔心就算掌握了法相,也敵不過你。」
悟明瞅了陳雲生一眼,道:「相信師尊所言總歸不錯。他比誰都希望你盡快從這裡走出去,去完成那件天大的事情。」
「可我並不覺得那件事情有什麼了不起。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去做。」
悟明淡淡地笑道:「我能告訴你的是凡事用心去發現,相信自己才最重要。」
陳雲生咀嚼對方的話,覺得其中有深意,知道就算自己再深問對方也不會說,只得輕輕歎氣。這人與人之道也如天道一般難以洞悉,只有時間能揭示一切。
穿雲舟在夜色中緩緩前進,彷彿一切都在黑幕之中,只有天空中那一明兩暗道血星不受這黑夜影響,兀自釋放著令人不安的紅芒。
重法寺的大門已經關閉了,三人從角門進入,深夜的寺廟安靜的令人窒息。彷彿寺廟本身也同僧人一同睡去。
陳雲生和柳曉山兩人來到天元的草廬之前,老和尚一個人在月光下盤膝打坐。清冷的月光瀉了他一身,整個場面極為聖潔,彷彿他就是佛陀在世間的化身。
陳雲生和柳曉山安靜地對著天元坐下,等待老和尚睜開雙目。時間流逝的很慢,卻一直在走,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它滾滾向前。
東邊出現了一抹血紅,太陽露出一道金邊,將百里菩提林染紅。老和尚睜開眼睛,看著靜坐於自己身前的兩個後生晚輩,咧嘴道:「你們來這裡作甚?」
陳雲生詫異,「不是你讓悟明去找我們回來的嗎?」
天元拍了自己光禿禿的大腦殼一下,打個哈哈道:「忘了,忘了,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
陳雲生頭上瞬間湧起三條黑線,這分明是裝糊塗。柳曉山是眼中不容沙子的人,她冷然說道:「這一來一去千餘里,大師捉弄人玩呢?」
天元哈哈大笑,道:「兩位小友勿惱,老僧真的是忘了。我找你們來是要檢驗一下你們的修行進度。先從陳小友開始吧。」
遇到天元這種修為深不可測,又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和尚,陳雲生又能說什麼呢。
「蒙大師垂青,弟子已經找到驅動那法相的方法。只不過還有一些細節需要參悟。」
「哦?有什麼方法不妨給老衲說說。」天元一臉好奇地問道。
陳雲生從納虛戒中取出那個元磁球,遞給天元。老和尚將元磁球拿在手中,臉上露出笑容,道:「陳施主真是聰穎過人,這麼快就找到其中的奧妙,當年悟明可是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
「悟明師傅沒有悟透等覺的妙處,也沒有使用我的方法,他有是如何使用法相的?」陳雲生問了一個一直盤亙在心中的問題。
天元僧將元磁球遞給陳雲生,道:「你看到了悟明出手,必然又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藍線,那些線就是秘密。」
「難道那些線將靈元轉換成陰靈?」陳雲生睜大眼睛問道。
天元諱莫如深道:「你把法陣布在地上,他把法陣布在身上,殊途同歸而已。」
陳雲生恍然,那些藍色的線居然是法陣。正是那些線將靈元源源不斷的轉換成為陰靈。
天元又道:「修道之人從來就不求甚解,以至於很少人發現靈元可分為陰靈和陽靈,自然也沒有人正式命名此物,不過老夫管此物叫做陰極和陽極。」
陳雲生道:「那佛家所云的芥子元有時怎樣的一種東西?」
天元笑道:「芥子元是蘊含於天地萬物之中的一種能量物質。靈氣是無數芥子元通過特定的結構組合在一起構成的能量之源。這種結構也就是你們修道之人常說的法符,法陣之道。」
「修佛的人能夠直接使用芥子元,所以不依賴於靈氣。而修道之人在沒有靈氣的地方就無法修行,這是道佛之間很大的一個差別。」
陳雲生看著老和尚的臉,不解道:「那麼芥子元與陰靈,陽靈之間有什麼關係?」
「陰極和陽極既然可以冠之以『極』字,必然是人們認知之極限。據我所知,一個芥子元可以分裂成為陰陽兩極子,無數陰極子以特定的結構匯聚於一起就變成你所說的陰靈,而無數陽極子匯聚於一起,就變成了陽靈。」
「也就是說吐納修行的過程中,芥子元自動轉化為了陰陽兩極子。」陳雲生恍然道。
天元點頭,「至少我這樣認為。」
「陰極子和陽極子是否為盡頭?」陳雲生問道。
天元笑道:「萬物哪有什麼窮盡?陳施主如此發問,格調就小了。這世間不是還有四力嗎?我們解構了無相力的源泉,其餘三種力道可都懸而未決吶。」
「請大師賜教。」
天元道:「芥子力就不講了,必然和芥子元有關。魂力和元磁力老衲也不知曉,需要你們這些後生晚輩自行探索。這天道就和漫漫長夜一樣,你以為當黎明的曙光照耀著世界的一剎那是黑夜的結束,殊不知另一重夜幕正在悄然逼近。循環往復,無窮匱也。」
天元僧嘶啞的嗓音如同大錘一遍遍敲打著陳雲生的內心。關於道,關於本源,關於一切形而上的東西的追求是人與生俱來的秉性。只不過隨著**的增長,這些東西蒙塵了而已。
修道最初修的就是對世界本源探索的堅定之心。可當修行者掌握了天地之道後,便迷失了本心,利用修行所帶來的一點點超越尋常人的能力,便妄圖將自己的**無限放大,逐漸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陳雲生此刻的道心異常堅定,道基更是如磐石一般堅固,他隱約覺得自己又有突破的跡象。元嬰下品那層隱約的膜已然不遠了,四行金丹隱隱有了跳動之意。這種感覺妙不可言,他不想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雲生站起身子,不與任何人說話,飛快的奔向自己的木屋。
天元看著他的背影,笑道:「孺子可教。」
柳曉山一旁道:「他的問題解決了,該說說我的了吧。」
天元僧微笑地看著她,道:「你的問題比他複雜的多,這通天佛眼雖然不能增加你任何與殺戮的本事,可就玄奧程度而言,冠絕天下。」
柳曉山甩了甩紛亂的髮絲,堅定地說道:「我學這佛眼無非想看看他未來有什麼危險,這樣我們能提前避開。」
老和尚指了指自己的木屋,道:「那桌上放著一份口訣的詳解,能否參透要看你的造化。我傳你佛眼也是因為你母親與佛有緣,天生慧眼的緣故。她能預測十次天象,相比這樣的本事也能在你身上保留些許,正好適合此道。」
柳曉山轉身走向木屋。
看著女子的背影,老和尚喃喃道:「柳姑娘重情,陳公子重義,而老僧注定那做那無情無義之人了。」
……
陳雲生沒有將醍醐灌頂的一剎那所帶來的靈光用在自身的修行之上,而是專注於如何改進提純陰靈和陽靈的法陣。
正如柳曉山所言,如果能省去靈氣到靈元這個環節,直接從靈氣中的芥子元分離出陰靈,這是一個巨大的改進。
陳雲生在地面飛快的畫著法陣的草圖。並且一遍遍推翻原有的設計。符菉,陣紋佈滿了這間不大的斗室。經過無數遍推演之後,陳雲生開始第一次嘗試。
結果不出意料的失敗了。分離的出的東西並非陰靈,而是芥子元以另外一種結構組成的物質。雖然也具有能量,可無法用於驅動法相。
陳雲生再次埋頭苦思。他再次抬頭的時候,發現桌上並排放著六碗稀飯,時間已經過了三天。送飯的小和尚進來和離開對於入定狀態的陳雲生而言,便如同空氣一般。
他潦草地吃掉三碗稀飯,讓自己的腦子得到休息,馬上又投入對法陣的改良之中。他要將和老和尚交談所帶來的這次醍醐灌頂充分的利用好。
終於,在十次嘗試的時候,陳雲生成功的分離出了靈氣中的陰靈。並且將陰靈導入一個黑色的元磁球中。看著滿地的法陣,他伸了伸懶腰。他記不得自己這次閉關花了多少時間,只記得吃了白粥四十碗。
對於這個法陣他仍然不滿,花更多的時間在簡化法陣和提升提純靈氣的效率至上,十天之後,陳雲生終於定下來第一版萃靈法陣。
他將法陣小心翼翼地記載道自己的手卷之中。同時在自己的屋內架設起兩個法陣收集陰靈。
陳雲生知道,自己真正修煉法相之道才剛剛開始。而他自身的道法修為也隨著那極為進補的白粥突飛猛進地進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