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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盡飲今日酒 文 / 夜雨連天

    火焰照亮了獅妖們的面龐,他們粗眉,寬鬢,長髮捲曲,牙齒尖利,從任何角度看都有一種威武不屈的氣概。不知誰起了一個頭,圍著火堆飲酒的獅族眾人開始唱起一首獅族流傳很久的歌謠。

    「走過滿是苔蘚的石頭山喲,

    淌過泥濘的河,

    我們在這裡紮營,

    我們在這裡生活。

    昔日的榮光讓我們高昂頭顱喲,

    王者的氣概使我們百折不撓,

    我們在這裡紮營,

    我們在這裡生活。

    美酒美食無法腐蝕我們的心喲,

    黑夜也無法掩蓋眼睛的光亮,

    我們在這裡紮營,

    我們在這裡生活。

    ……

    十幾個族人一起低聲嘶吼吟唱著,一股雄渾蒼勁的歌聲迴盪在斗室之中。

    陳雲生感到一股熱流在胸中湧動著,即使強大如斯的狻猊異種,也面臨種種生存的困惑,是這世間太殘酷,還是生命太脆弱。想到自己數次九死一生,越發的感歎生命的艱辛。

    ……

    第二日,陳雲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昨夜無數杯烈酒下肚,他醉的不省人事。八名滄瀾衛在四週一絲不苟地警戒著,對於他們來說,陳雲生就是他們的一切。

    屋門突然被一股氣流拂開,影間警覺地飛出屋去,可一息之後傳來一聲悶哼,顯然被人拿下了。

    陳雲生吃了一驚,在這個宿營地之中能夠一招便拿下影間的鳳毛麟角。就在他吃驚的時候,飛雲子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著影間,胸口有一處明顯的腳印,看起來是被飛雲子踢的。

    陳雲生急忙走下床,施禮道:「原來是師父,您剛剛出關?」

    飛雲子點了點頭,道:「那日消耗的真元終於恢復了。此刻戰事如何?」

    陳雲生將戰局說了一遍,飛雲子聽到金靈居然滅了南山暮時,眉毛挑動了兩下。

    「這些天有人來訪嗎?」飛雲子問了一句沒頭尾的話。

    陳雲生不解道:「沒有啊?」

    飛雲子緩緩站起身來,來到窗前,看著滿是白雲的北方天空,悠悠歎道:「他終是沒有出現。」

    陳雲生不解道:「師父口中的他是誰?」

    飛雲子苦笑一聲,道:「人家既然都沒有來,我還何必提他的名字,徒然亂心而已。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陳雲生知道師父的脾氣,不再多問。

    此刻李鐵嘴正好從門外進來,看到飛雲子在,尊敬地行了個禮,飛雲子對於李鐵嘴這人還算客氣,大咧咧地回禮。

    李鐵嘴不避諱飛雲子,對陳雲生說道:「你若想要殺掉銀沙太子,此刻是最後的機會,雖然喪失了最佳時機,卻總還是有機會的。」

    陳雲生搖頭道:「這件事情就別提了,晨星子已經來到九曜,想要殺公孫行勢比登天還難。」

    李鐵嘴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有一絲鬱悶,他接著說道:「雖然我們已有六勝,不過接下來的戰事十分艱難,妙空兒出手你看到了吧,我推測她師父也有可能出手。」

    飛雲子眼光看向李鐵嘴,道:「你說紅拂麼?」

    李鐵嘴點了點頭,道:「如果紅拂出手的話,前輩還有勝算嗎?」

    飛雲子長久不語,輕輕地歎了口氣,道:「這事難說,事在人為吧。」

    「所以你唯一的勝算只能求險,殺掉公孫行。」李鐵嘴在做最後的勸說。

    陳雲生思忖了良久,終是搖了搖頭,他不清楚若自己敗了應該怎麼做,放棄柳曉山的事情他始終沒有想過。

    三人沉默了好久,飛雲子爽朗笑道:「盡飲今日酒,莫說明朝愁。雲生隨我練刀去。」

    陳雲生應了一聲,隨飛雲子化作遁光而去,只留下李鐵嘴空自唏噓不已。

    餘下兩天時間,陳雲生大半浸淫在青雲刀訣之中,說也奇怪,一旦他拿起麒麟斬,原本紛亂難平的心情就變得空明,一刀一式之間,所有雜念都派遣的乾乾淨淨。

    「十刀」的修行越發純熟,居然可以和飛雲子僵持十幾下,這樣飛雲子也感到十分的驚奇。一面不行於色的指責陳雲生進展太慢,一面暗中驚歎此子的潛力無限。

    看著朝霞漸濃,開擂的時間迫在眉睫,飛雲子轉而對陳雲生說道:「這次明月台的結果不管如何,我都要你活下去,並且將本派發揚光大,不能做那意氣之事。」

    陳雲生一愣,他明白飛雲子話後的深意,暗歎師父用心良苦。他動容道:「師父多慮了,當年太白山的烽火之中,徒兒依然堅強的活下來,今後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放棄生的希望。」

    「如此甚好。」

    ……

    陳雲生率領眾人來到明月台的時候,銀沙的眾人早就就位了,從位子上看,銀沙來人又多了不少。陳雲生眼尖,一眼看到西看台後邊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老者,額頭那絲紅線貫穿印堂。

    「天痕!」他不由得驚呼道。

    對於這個人,他有深可及骨的印象,當日就是此人將自己和柳曉山生生拆散,「難道他也要為銀沙出頭?」這個念頭甫一成型,陳雲生心頭便一片陰霾,這樣說,對方還有至少兩名化神級別的修士可以用。反觀自己這面,只有師父一人,從人數上說,敗局已定。

    飛雲子也看到了西看台上的天痕,臉上陰沉如水,沉默不語。

    除了這些變化,陳雲生還注意到北看台上多了不少金沙的官員和皇族成員,柳一生和梵若曦也赫然在列。看來他們也知道擂台接近尾聲,會牽扯更強悍的人物出場。他仔細端詳,心中未免稍有遺憾,因為柳曉山不在擂台上。

    擂台四周的戒備明顯加強,陳雲生隨便數了一下,金丹修士居然有二三十名之多,這只是明處的,他用元磁探知暗處有更多人在潛伏。

    四周看台之上的看客明顯少了不少,但是留下的非富即貴,還有不少是世家的修士。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場面越熱鬧越好,大修士之間的較量卻未必如前面的好看,所以不少家境不是很寬裕的人早早的離開了。

    眾人落座,年輕的擂官一溜小跑登上擂台,開始宣讀擂台的注意事項,這是每次開擂的既定流程。宣讀完畢,他長出一口氣,朗聲道:「請龍川修士登場。」

    飛雲子不待話音落定,身子嗖地一下落在擂台之上,駢指向北,一道驚鴻翩然而出,直指北看台。這一下令不少人大驚失色,隱藏在暗處的修士紛紛擋在北看台的皇族人員之前,場面一度失控。

    不過那柄流彩虹在天空劃出一道曲線,刺中那塊留名的大石,在上面清晰地刻下飛雲子的大名之後,「嗖」地回轉擂台,令所有人吃驚非小。

    韓楓在一旁平復著胸口說道:「師爺這手真絕了,真是瀟灑的緊,我要有他老人家的一半本事,那柄劍一定刺到柳一生的眼前才偏轉方向,讓他連尿都嚇出來。」

    陳雲生瞪了他一眼道:「本事不行,廢話不少,不說沒人把你當啞巴。」

    韓楓咧嘴吐了吐舌頭,不敢開玩笑。樂翔在一旁訕笑道:「柳一生日後是掌門的岳父,豈容你這般開玩笑?」

    韓楓點了點頭,深諳其中之意。

    一陣混亂之後,所有修士又都各就各位,不少人再次隱藏起來,看得出金沙的戰修各個訓練有素,遠不是散修能夠比的了的。

    年輕擂官伸手指向西看台,道:「請銀沙修士上台。」

    一聲宏大的佛號在擂台上空響起,紅拂腳踏金蓮憑空而生,金蓮緩慢轉動,她緩緩落在擂台之上。紅拂週身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彷彿一尊菩薩降世。

    不少人站起身子拜服在看台之上,就連金沙的國君柳一生也尊敬地站起身來,向紅拂行了一禮。

    和李鐵嘴相視一眼,陳雲生心中一片冰涼,真的讓李鐵嘴不幸言中了。當年師父飛遁數萬里躲避紅拂的事情給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心中早就將紅拂的形象和一個老邁不堪的女尼聯繫在一起,此刻突然看到紅拂真容,只有震撼。

    飛雲子蹙眉看著女尼,道:「你真是陰魂不散,都過了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當日的睚眥,這是為了哪般?」

    紅拂面無表情說道:「當日在凌雲峰之巔,你若受我一掌,我們之間的恩怨便了了,可是偏偏擺了一座法陣算計老尼,真是可惡至極。一切都將在今日終結,動手吧。」

    飛雲子長劍在手,洒然笑道:「既然如此,就讓我領教閣下的千手菩提相。」

    紅拂低眉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飛雲子不再多說,長劍似電,刺向紅拂的咽喉。女尼纖手蹁躚,手中升騰一片光暈,擋在劍尖上,迸發出一團更奪目的光華,那柄劍居然被擋開了。

    飛雲子變換身形,從另一側再行攻入,一劍刺下,速度和角度俱佳,卻被紅拂另一手擋開。

    紅拂只是不動,飛雲子化作一團虛影,圍著女尼旋轉,不斷刺出流彩虹,不一會兒,那柄劍在兩人之間幻化出一團流虹,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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