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紅的篝火映得陳雲生的臉頰明暗不定,柴禾很濕潤,辟啪聲不絕於耳,他渾然不覺得,對著火堆發呆。閱讀在他身旁站著一個圓頭圓腦的小和尚,正是念。
念也盯著火堆,嘴唇輕輕開合,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陳雲生轉頭,看著念問道:「這些年我心中有很多疑問,想找人問,卻沒有人能夠解答。」
念看著陳雲生說道:「你想問我?」
陳雲生點頭。
念羞赧道:「我遠沒有師父法力宏大,就是你也比我厲害,有什麼東西我能幫你解答的?」
陳雲生說道:「這件東西也只有你們佛門中人才能解答。」
他從納虛戒中取出了那件金色的骨架,小心地擺放整齊,然後雙手合十在骨架前恭敬拜倒。
小和尚眼睛由細長變成了渾圓,他口中忙不迭地念著佛號,結巴地說道:「你,你,你居然動了別人的金身法體。這等齷齪的事情你也幹的出來,太,太,太令人髮指了。」
陳雲生站起身來,拍著小和尚的肩膀,撫慰道:「你不要如此激動,我不是佛門中人,自然不用遵循你佛家的規矩,在我眼中,金身和普通的骨架沒什麼區別,動就動了,不需要大驚小怪的。」
念長大嘴巴,對於這種粗陋,禮的行為實在難以理解,一個勁地衝著那尊金身念阿彌陀佛。
陳雲生在一旁聽得有些煩了,喝道:「你真夠囉嗦,我就想知道這尊法體的主人是誰?這尊骨骼背後的故事,為何會出現在青蓮峰的密室之中。」
小和尚抬起頭,臉上的驚愕稍稍褪去,看著陳雲生認真說道:「我怎麼會知道這尊金身是哪位大德的。不過從金身的質地上看,嗯,一定是一位高僧,應該像我師父那般的高人。」
「這麼多年,佛門之中出沒出過如同天元大師一般修為的高僧?」陳雲生接著問道。
念搖頭道:「沒有。你以為高僧如同春筍,每到春天就能發出一茬嗎?等覺境界之中又分三千小境界,並非所有步入等覺的僧人都可以稱之為大師。」
聽到對方單純的話語,看著念青澀的表情,陳雲生開始懷疑這個人是否經歷了自覺境界的百世因果,怎麼看起來還是這般清純。
「難道你的心從來沒有被時光磨礪過嗎?我聽很多修士說,他們對時間很恐懼,最終結束生命的時候,心蒼老的滿是瘡痍。」陳雲生看著對方青稚的面孔說道。
念平靜地說道:「我經歷了百世因果,這並不代表我的心老邁。我法名念,並非浪得。很多事情經歷了,看淡了,超脫了,自然就念了。人生如是,天道如是。」
「純屬放屁」,陳雲生狠狠向火堆吐了一口吐沫,火苗發出一聲「刺啦」的響聲。
念莞爾道:「你說的不錯,剛才說的都是廢話。」
陳雲生接著問道:「金身法體一般都能用來做什麼?」
念眼睛逐漸睜大,驚呼道:「你想拿它來做什麼?」
陳雲生攤了攤手,說道:「我背著他這麼久,總不能什麼也不做,不知道這金身的堅硬程度怎麼樣,我想用這金身做一件法器。」
念臉上露出了那種衛道士的表情,悲憤地說道:「你怎麼能夠這樣做?」
陳雲生淡然道:「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如果不這樣,難道供奉起來不成?」
念口中又唸出一連串的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本想戲弄小和尚一番,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突然覺得這小和尚有些可愛,攬住他的脖子,哥倆好一般並排坐在火邊,看著辟啪作響的火苗,默不作聲。過了良久,念終於說道:「我建議你將金身帶到我師父那裡,讓他老人家用上佛眼看看這件金身的因緣,千萬別妄自做成法器。」
陳雲生笑道:「剛才就是一說而已,況且法器之道我並不擅長,也想弄清楚這骨架背後的故事。」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這裡還有一件東西想請教你。」
當念接過陳雲生遞過來的獸皮地圖時,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當他看了地圖上的紋路之後,表情變得驚愕,過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善哉!
「這地圖上的地方在哪?」陳雲生問道。
念摩挲著粗獷的獸皮,用一種滄桑的音調說道:「地圖上的位置在黽洲,是那塊蒼老的土地,從獸皮的紋理就能感覺到一股古老的韻味,也只有黽洲才能產生這麼古老的東西。」
「有多老?」陳雲生登時來的興趣。
念輕聲說道:「老到滄海可以變桑田,海可枯,石可爛,也許是十萬年。」
陳雲生眉頭一揚,驚道:「又是十萬年。」
念接著說道:「這獸皮的材質特殊,產自一種遠古異獸夔犀,只有這種材質才經得住歲月的磨礪,風霜的洗禮。」
「地圖上畫的地方是哪裡?」
念抬起頭,眼中泛起一絲光暈,喃喃說道:「黽洲有名的埋骨之地。」
聽到對方發自內心的聲音,陳雲生還是收斂起了戲謔,變得嚴肅起來,「埋骨之地有是什麼地方?」
念保持著那種毫個人情感的語氣,說道:「黽洲所有靈獸死亡的時候都要去的一個地方,充滿肅穆和莊嚴,有些高僧在坐化的時候也願意去,他們遵循著生命最後時刻的召喚去了埋骨之地。」
「這埋骨之地很難進入嗎?」陳雲生問道。
念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很是古怪,說道:「非常容易進入,只不過……」他話到這裡便停住了,彷彿有什麼隱情。
陳雲生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從沒有人和獸從裡出來過。」念低聲說道。
「從來沒有?」陳雲生補充了一句,對這種表述提出了懷疑。
「從來沒有。」念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麼多年難道沒有誤入的修士和野獸嗎?野獸還好說,若是飛天遁地的修士,我想不出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他們逃出來。」陳雲生質疑道。
念臉上露出了一種極其虔誠的表情,道:「世間玄妙之處又豈是我等俗人能夠看的清楚,畢竟人太渺小了。」
陳雲生從對方的語氣中嗅到一股明顯的道家思想,奇道:「佛祖的信徒也會說玄妙嗎?」
小和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赧,小聲說道:「重法寺旁邊便是太虛宮總壇,我步入等覺之初常常和宮中的小道士論法,不自覺便沾染了一些道學的思想。師父剛開始還說過幾次,後來就聽之任之了。」
「太虛宮是何等所在?」陳雲生曾經從谷思勤口中聽得太虛宮是正道道統所在,只是書籍中關於太虛宮的記載太少,故而這處所在顯得極為神秘。
念眼望蒼穹,彷彿那黑漆漆的天空中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和他對望。
「太虛宮是這世間少有的幾個經歷了萬年光陰的門派,沉澱很多,積累很多,卻也老邁龍鍾。近些年勢弱了,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實力依然不可小覷。」
「銀沙便有一處太虛宮的分部,宮主是一個叫做靈虛子的人,對於此人你知道多少?」
小和尚搖頭道:「不敢說瞭解,只是知道皮毛而已。太虛宮一共有三位宮主,靈虛子是老三,他還有兩位師兄,一個道號虛谷子,一個道號紫薇道人。太虛宮在銀沙設立的分部由來已久,可以追溯到數千年前,遠比銀沙立國早。虛谷子早就不出世了,至於排行老二的紫薇道人坐鎮太虛宮。」
「你知道天玄門嗎?」陳雲生突然奇想,問起了自己的門派。
念看著對方,疑惑道:「你不是號稱天玄後人嗎?我當然知道這個門派。」
「天玄門和太虛宮有什麼關係嗎?」陳雲生打破沙鍋問到底。
念說道:「太虛宮是正道的表率,至於天玄門則是震旦最為神秘的門派,他們行事詭秘,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多半也是耄耋之人,離死不遠了。」
陳雲生點了點頭,心中又想起了一個名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心中的疑問全部搞清楚,「我幼年修道的時候曾經聽說過一個門派叫做星宮,不知道算不算邪門外道?」
念面表情道:「星宮談不上正,也說不上邪,只不過他們信奉的神比較獨特——光明神。這些年星宮恪守著自己的律條,從不越雷池半步,可旁人也別想侵犯他們一點,可以說是震旦睚眥必報最甚的門派了。三萬年前,不知從哪界跑來一隻墨麒麟,攪得星宮不寧,四位大神官外加二十八宿星官佈陣引得天殞神光將其滅殺,而這些大修士也因為消耗過重,相繼離世,自此星宮實力廣為天下人所知,不過從那日起,星宮卻式微了。」
陳雲生彷彿聽故事一般,腦中浮現出當年那一幕幕或驚險,或慘烈,或熱血,或激昂,波瀾壯闊的畫面,彷彿清冷的夜色中也多了一奇幻的色彩。看首發廣告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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