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看台上,白十三霍然站起,高聲吼道:「花花,給我狠狠的打他,他撐不住了,砍了他,剁了他,哥在精神上支持你。」
聽到白十三的聒噪,白花花心中氣惱,她此刻騎虎難下,明知對方恢復能力驚人,自己卻只有強攻這一途可用。剛才兩下全力攻擊,已經消耗了三成靈元,身上所剩的靈元尚不足兩次攻擊,若這般鬥下去結果便如同豪賭一般,看誰的靈元綿長,看誰能夠堅持的久。
陳雲生看著在擂台一邊做短暫調整的白花花,心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忍,若此女有恙,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白十三和柳曉山。
北看台上的緊張程度絲毫不輸東看台和西看台。比鬥到現在,季平南的手一直沒有放開他的袖子,袖口的鐵甲被他捏的有些變形,他卻猶然不覺。這場他勢在必得,若再輸了,就算銀沙的太子不說,他的臉也丟盡了。
有時候季平南很是納悶,陳雲生從哪找來這麼多彪悍的女人,一個個手段極其變態,而又不畏死,不惜命,這等人放眼大嶼關也不多見,絕對是能排入前十的戰將。單論攻擊力之強,這個白花花足以擊敗他手下大多數將領,況且還有白虎一族流淌在血液中的印記,白虎化神。
不覺間看了一眼身旁的馮聖,此人正在悠閒地擺弄著他手中的長劍,劍脊盤著一條青龍,彎彎曲曲一直延伸到劍尖,青色的劍鋒透著一股超塵脫俗的鋒利。
「你似乎並不關心擂台上的勝負。」季平南說道。
馮聖趕緊收拾起長劍,恭敬地說道:「並非末將不關心,只不過這場鬥法結果已定,那個虎女雖然勢頭很猛,卻已是強弩之末。若她剛開始不是這般生猛,細水長流,興許還有取勝的希望。」
季平南蹙眉道:「看起來你比我還瞭解虞境嘛。」
馮聖謙卑地笑道:「將軍日理萬機,哪裡有閒暇瞭解這些細節的東西。將軍不知,當年我和他虞境有些過節,曾經約鬥一場,大概瞭解他的本事,所以才有了這等信心。」
季平南來了興致,輕輕「哦」了一聲,「那結果呢?」
馮聖平靜地說道:「自然是末將勝了,不過他變態的恢復能力留給我的深深的印象。這麼多年下來,虞境雖然不是大嶼關天賦最好,卻是最努力的,相信他一定能勝。」
季平南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有些人天生就具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彷彿他們說的話總是對的,交給他們的事情總能按時完成,毫疑問,馮聖便是這種人。
與此同時,在東看台上也進行著一場類似的討論,雙方是白十三和血獅。白十三一隻大腳大喇喇地蹬在前排的座椅之上,雙手握緊身旁的粗木扶手,口中重重喘著粗氣,雖然台上的人是白花花,可他卻異常緊張。自己親妹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可對方那個變態的恢復能力卻令他對女子有些不自信。
一旁血獅緊張的問道:「花花妹子能頂住嗎?這只假虎的皮囊很耐操,當年很多弟兄並非被他以真本事滅了,而是活活耗死了。」
白十三向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發狠說道:「相信花花,沒問題,她的爆發力在一代的白虎子孫之中算強的了。我看下一刀就能把那個滾刀肉砍了。」
血獅擔心地看了擂台一眼,不再說話。
白花花不再猛攻猛打,而是拼一些刀術上的技巧。白夜四外紛飛,如同雪片,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偌大的擂台寒氣凜然,讓人沒有落足的地方。這番攻擊令白十三大皺其眉,認為少了勢道,卻令四周的看客們重恢復了生機,在他們眼中,這般光華繚繞的攻擊比起剛才那番飛火流星,天塌地陷的攻勢加有趣,加精彩,再也不用躲在看台的原木之後了。
陳雲生輕輕搖了搖頭,虎女的勢若不在,這場鬥法恐怕就危險了。
虞境心中高興,若只是這般比鬥,正稱了他的心意。剛才虎女那天崩地裂的兩刀還是令他心有餘悸的。手中血刀加緊攻勢,白光之中頃刻間多了紅色的光影,兩廂刀鋒拼在一處,爆發出璀璨的火星,每個火星都是一次交鋒,每次交鋒又能激起一聲沉悶的爆鳴。擂台之上聲響震天,和著四周看客們有節奏的呼嘯聲,四方台宛如一座碩大的喇叭,向四周的山野發射著一**聲浪。
在四方台以東五十里的一座高山之上,一個瘦骨嶙峋,卻穿著件寬大灰色衣袍的中年人關注地看著四方台上喊聲震天的拚鬥。過了良久,這人生生落下淚水,口中喃喃道:「老頭子,你曾說過人孤獨了太久,就會忘了孤獨這件事,現在看來八成是對的。曾幾何時,我還以為自己之後天下便人接手這樁事,我們終將走向塵埃,被人遺忘,籍籍名地走向滅亡,沒一個人能像你那般慷慨激昂。沒想到他來了,出現的這麼及時,帶著一群滿是朝氣的年輕人,高調卻不招搖,嘿嘿,這是多麼令人欣慰的事。」
四方台起風了,此地山高林不密,山勢平緩,狂風很容易便貫穿整座山頂,擂台四周的金沙百姓們紛紛用袍袖遮住裸露在外的皮膚,防止風中夾雜的小沙粒擊中皮膚。但是擂台上的比鬥又不想錯過,便在眼前露出一條小縫,透過小縫觀察著擂台上的一切。
上山虎看著身上三道已經慢慢癒合的傷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般鬥下去,越發的對他的胃口。再看白木容那邊,雖然不曾受傷,卻累的汗流浹背,鬢髮被汗水浸透,變成了一溜一溜的。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流淌在玉頸之上,前後的衣衫粘在身上,雖然有些狼狽,卻也十分惹眼,不少看客不斷吧嗒嘴巴,對於這人間少有的絕色女子的曼妙身姿不忘品頭論足一番,他們不遠數千里來到大嶼山深處,能見到這番風情,怎麼算都值回路費了。
白花花雙手捧刀,切近上山虎,速度極,白夜借勢前挺,露出一道鋒芒,背後那團白色的獸影張牙舞爪,彷彿活了一般。
虞境一拍手中的血刀,施展自己的刀訣——血沙萬里,頃刻間血刀變得模糊起來,上面宛如包裹了一團狂風,他揮臂掄起這團碩大的刀鋒迎著白花花而上。
血刀掀起一團長約五丈的巨大風暴,赤紅的狂風捲積著沙粒包裹著血刀,聲勢極為浩大,鋪天蓋地掃向白花花。
白花花手中的長刀變了一個小角度,從虞境的咽喉轉向對方的左胸。白夜輕而易舉便穿透了這團風暴,赤色的沙暴被分開之後沒有消散,而是在白花花身後聚集成形。
白花花手持長刀,刀尖向前,像湍急河流之中的一塊岩石,將河水分開,白夜的光芒在暗紅色的沙流中隱現,刀速越來越慢,到最後幾近停頓。白花花耳邊都是紅色沙暴肆虐的聲音,心中卻安靜的宛如一泓死水,她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感覺得到血脈中液體流淌的速度越來越,握住白夜的手有些顫抖。
前方暗紅色沙粒被風吹在刀身上,發出辟辟啪啪的響動,白夜掀起的光斬劈開了上山虎的血沙萬里,卻在距離對方胸口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方陷入了拉鋸,這種從比拚道法淪落到比拚靈元和力氣,看起來毫技術含量可言,事實上反倒為凶險。
比拚道法若有不支,總還可以推到擂台之下,開擂之前便有明文約定,傷不及台下,若有違者剝奪此戰的勝利。而白花花和虞境已經到了誰也不能輕易後退的地步,若上山虎率先撤刀,那麼白花花的白夜很有可能刺穿他的心臟,若虎女撤刀,那麼必然會被淹沒在滾滾赤紅色的沙暴之中。
雙方將體內尚存的靈元傾注在手臂,順著經脈運轉到了手中的法寶上。暗紅色的沙暴加肆虐,規模大,寬五丈,長十丈,從看台上已經法看到沙暴之中的白花花的身影。人們不禁開始擔心風姿綽約的虎女,沒有人會對這樣一個尤物有天生的厭惡感,在他們樸素的價值觀中,這樣的女子生來就應該被保護,沒有人希望她受傷,遑論喪命。
可是東西看台上的修士們卻不這麼想。公孫行不斷搓著手指,偶爾舔著嘴唇,對於這樣一個生在宮闈,長在皇廷,拜師於太虛宮,從小到大對於修行,權謀,還有宮斗皆是駕輕就熟的人,卻仍是緊張到失態。
一旁的左坷低聲安慰道:「殿下,何必如此焦心,我看虞境不會敗。」
公孫行瞥了他一眼,氣惱地說道:「放屁!你沒看到那個虎女的刀又前進了一尺嗎?」
左坷尷尬地點了點頭,原本就蒼白的臉顯得加蒼白,他並不真的認為虞境會勝,剛才那句話裡不乏安慰的成分。
「若這場季平南再敗,我非要找他討個公道不可!」公孫行氣哼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