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29
李鐵嘴站在那艘花了一萬塊上品靈石購買來的龍頭艨艟上,望著前方淡淡的雲跡和橫亙在天際那道綿長的雄關,心中一陣激盪,有道是殘陽似血,雄關如鐵。拜陳雲生所賜,他在幻境之中沉浮了千年,征伐了千年,見識了屍骨如山,人情冷暖,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之後,心中的溝壑平了,激情淡了,不過卻看的更真實。
他此刻心中最好奇地便是陳雲生其人和其背後所隱藏的那些勢力。這個認識了半個甲子的年輕人身上蘊含著一種他捉摸不透的力量,無論在太白峰修行,還是在東海歷練,亦或是憑借自己之力掀翻了半個西涼國,都和陳雲生自身那股生生不息的力量不無關係,即便這些東西連這個年輕人自己都不清楚。
在陽光下,艨艟巨大的金龍船首像閃著耀目的金色光芒,整艘巨艦長約三十丈,寬約五丈,形狀如同一片柳葉,船上有三層閣樓,外加船艙空間可用,滿員時容納百十人也不顯得擁擠。船身龍骨部分用秘銀混在太虛金晶煉製,其餘部分用了大量的龍骨木,輕且堅韌,此舟雖然大,速度卻極快,不亞於陳雲生的穿雲舟,區區十幾天便行出十幾萬里的距離。
龍頭艨艟巨大的遮風板將迎面吹過的風劈開,引導至船尾,船身和空氣摩擦的部分塗了厚厚一層熔點極高的石墨晶,此刻已然紅的宛如夕陽。如果從地上看龍頭艨艟,便如一道火流星,煌煌向西天飛去。
這次出行李鐵嘴帶了龍川國的半數精銳,金丹修士二十名,元嬰修士兩名,有一部分是剛剛重金禮聘的,其中赫然就有玄陰子,另外一人也是陳雲生的老熟人,便是那位在東海之濱被他拆去老家的司徒朗。
添香閣被毀之後,此人沒臉在紅袖混下去,便四處遊蕩,恰巧龍川剛剛立國,他便打著要做元老的想法加入,本打算過幾天太平日子,然後飛黃騰達,靈石無油。報著這種想法本沒錯,畢竟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鬥極少,被用到的機會不多,這些禮聘的國師多半會壽終正寢。可安生日子不到十天,便被李鐵嘴帶著遠赴金沙,一路之上他默默不語,只是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活這麼大著實不容易,千萬別在小河溝翻船。
和玄陰子一起歸順李鐵嘴的還有邱彥廷,這個司天閣六卿中的元老,也被李鐵嘴帶在身邊。兩個人路上話不多,顯得比較神秘。除此之外,同來的金丹修士中有凌凡和言如詩兩位金丹中期的修士,他們兩個和陳雲生關係密切,這次聽聞此事,便主動要來幫忙。
除了金丹修士,尚有築基修士五十人,也都是龍川國內能打善戰的好手,經過了天水城鏖戰,留下來的多半便是真正的精英。這七十多位修士雖然數量不多,可是戰力卻不小,平素誰會帶著二十名金丹修士和兩名元嬰中期的修士四處亂逛。就算在金沙國,這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可見這次出行,李鐵嘴為陳雲生的確做到傾囊而出了。
看著前方雄渾的大嶼關,玄陰子沉聲說道:「陛下,你打算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駕著龍頭艨艟衝過去嗎?」
李鐵嘴瞇著眼睛說道:「不然呢?你給我出個主意也行。」
玄陰子琢磨了半天對方的意思,一時間倒無言以對,沉默許久才道:「莫不是你打算用艨艟的龍頭撞開大嶼關的大門不成?」
李鐵嘴笑了笑,「撞開倒不必了,只不過此刻要正大光明的遞交國書。記住我們是龍川國,並非什麼雞鳴狗盜之輩,何須偷偷摸摸行事呢?」
玄陰子看著李鐵嘴的三縷山羊鬍,心中一陣腹誹,裝逼遭雷劈,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還這麼囂張,你李鐵嘴真是一號人物。行事風格果真和那死了的姜宇恆迥然不同。他不再說話,負手而立,看著自己這位新的王上如何應變。
遠方的細線逐漸變為雄關,大嶼關近看更加雄壯,關頭站立的戰修們盔明甲亮,數量不多,卻氣勢昂揚,巨大的青條石泛著一條條隱約可見的陣紋,這座雄關不知道用了多少道法陣加固,一股堅不可摧的氣勢令船上所有的修士都沉默不語。
不等他們接近,早就有一隊戰修駕著飛空法器來到龍頭艨艟前,數量大約十幾個,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額頭有一道閃電形的疤痕,雙目凶光四射,身有重甲,肩甲上鑲著兩隻栩栩如生的豹子頭。
他一伸手攔住眾人的去路,絲毫不掩飾地放出自己作為金丹後期修士特有的威壓。凌寒和言如詩一言不發地擋在李鐵嘴身前,那股咄咄逼人的銳氣頃刻間少了九分。
李鐵嘴輕輕吐了口氣,心中暗道,這拋頭露面的事情實在不適合自己。一名金沙戰修跳上船來,厲聲說道:「你們是哪裡來的修士,不得向前走了,這裡是金沙國土。」
凌凡客氣說道:「我們來自龍川國,這位是本國的王上,龍川建國不久,特地出訪四周的鄰國以示友好。」
那位戰修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登時有些支吾,不知該如何處理,此刻為首的戰修已經跳上大船,身後十幾個人也都躍了上來。為首之人看了看凌凡身後的李鐵嘴,說道:「我只知道大嶼山以東是一個叫做西涼的國家,並不曾聽說什麼龍川國。就算出使也應該先遞國書,再派使者,哪有直接上門的。」
李鐵嘴笑道:「這位將軍所言不過是尋常國家之間的做派,我龍川國做事雷厲風行。本人是龍川的王上,親自出訪已然給了金沙足夠的尊重,莫非你等還不讓我們入關不成?」
這位身材魁梧的將官略顯猶豫,他是季平南手下的四豹之一,奔雷豹,雖然身份不低,可並不代表他懂得如何與其他國家打交道,這等明面上的往來不僅對他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就算那季平南處理的也不多。畢竟這塊與世隔絕的青洲一隅只有兩個國家,金沙和銀沙,相互外交往來也多半途經星羅海,和這巍巍大嶼關沒半點關係。這裡便只有硬碰硬的殺戮,對手則是長著尖牙利齒的妖獸。
不過奔雷豹倒不是蠢笨之人,他低聲對身後一名戰修嘀咕了幾句,那名戰修便飛馳而去。他臉上堅硬的曲線柔和了一些,朝李鐵嘴抱了抱拳,客氣道:「煩請閣下稍等片刻,我已通報我家大將軍,後續的事情他自然會處理。」
李鐵嘴輕輕嗯了一聲,帝國元首的架子拿捏的很好。這時有人為他搬過一把高腳椅,坐下的同時還大喇喇地說道:「為這名將軍也賜坐吧,大嶼關的風果然凜冽,站著多辛苦吶。」
奔雷豹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上次見柳一生的時候還是人家巡視大嶼關時遠遠瞟上一眼,此刻一個國家的帝王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他多少還有些不太適應。
不多時,大嶼關中門洞開,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攜風雷之勢從中門中飛遁而來,他身後跟著四個身材不亞於他的莽漢,看樣子都有金丹中期修士,在往後是一隊不少於二十人的築基修士,各個盔明甲亮,手中提著巴掌寬,五尺多長的巨劍。
李鐵嘴慢慢從高腳椅上站起來,面對人家的大將軍,他還是要注意一下分寸,畢竟不是在龍川。季平南一頭灰色的碎發隨風飄揚,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精光四射,一步向前便有千般的威風,一步退後也有百步的煞氣。他輕飄飄落在龍首艨艟上,三十丈長的大船居然微微下沉了一下,李鐵嘴畢竟修為不深,大船一晃,他居然沒站穩,若不是玄陰子手疾,在後面扶住他,險些摔倒。
季平南眼中閃過一絲傲然,臉上堆笑道:「閣下自稱是龍川的國君,有何憑證?」
李鐵嘴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他想身後招了招手,一個侍衛手拖一個玉函走到兩人之間,輕輕開啟玉函,只見裡面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翠綠色印璽。
季平南不客氣地拿起印璽,端詳著上面的字跡,只見勾畫之間,赫然便是,「龍川帝君」,四字,玉璽上盤著九條龍,龍身雕琢細膩,連頸後的逆鱗都惟妙惟肖。玉璽四面雕琢著數道防風、防水、防火、防雷的法陣,在方寸之間做到這般防護,的確不是尋常人家的手筆。
將玉璽放入玉函,季平南嘿嘿笑道:「單憑玉璽我尚不能信你。聽說大嶼山以東的多能工巧匠,誰知道這東西出自於哪個小作坊之手。」
李鐵嘴冷笑道:「小作坊?季將軍真的就這麼看得起大嶼山東邊的小作坊嗎?金沙立國千年,必然有些不尋常的玩意兒,將軍不妨將自己的虎符拿出來瞅瞅,讓我們這些只見過小作坊做派的人也開開眼界,看看手工是否比小作坊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