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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練刀 文 / 夜雨連天

    「龍川,陳雲生?」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威嚴地說道,聲調上揚,有些不可置信。

    「他真的來自於大嶼山之東嗎?在我記憶中已經數十年沒有人從那邊過來了,我還以為青洲大陸上這兩個最西邊的國家被人遺忘了。」

    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的長平君點了點頭,道:「屬下不敢妄語。」

    老者臉上露出一絲凝重,道:「不過,能穿過那片吃人的迷霧森林之人多半不是凡夫俗子。說說季平南的反應。」

    「據大嶼關的內線來報,季平南為了這件事大為光火。派遣十名得力的戰修潛入九曜城,尋找徐白露。想必他們沒有看清楚那陳雲生的面貌,故而徐白露才是他們唯一的突破口。這件事情見不得光,若正大光明的追究起來,反而對他護國將軍的名聲不利,只是不知道這般小打小鬧要找到什麼時候去了。」

    老者點了點頭,撥弄著手中的一柄巨劍,若有所思地說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長平君笑道:「將軍的生威在金沙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恐怕除了自污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令皇室放心了。我知道將軍忠義,不過也要為自己著想,您老此刻可不是一個人,麾下有袍澤,身後有家族,就算不進,也不能退啊。」

    白髮老者冷冷哼了一聲,道:「你整日滿口的權術謀略,豈不知金沙已經太平了數十年了。除了大嶼山還有一些妖獸可滅之外,太平的令我等都發霉了,還有什麼進退可言?」

    「要命就是因為這等死寂一般的太平。若有來自銀沙的威脅,那麼誰還敢在皇帝面前說您一個不字,想當年您老帶著百餘金丹修士風捲殘雲一般殺至銀沙的太虛宮前,若不是那個晨星子急忙出關,恐怕銀沙已經不在了。何等威風,何等氣魄,到了現在居然還要忍受朝堂上那幫凡夫俗子的鳥氣,令屬下心有不甘啊!」長平君說到澎湃的地方,就差聲淚俱下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長平啊,我多少也活了三百多年了,活夠了、也活??也活膩了,什麼榮辱、羽毛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能利用這個陳雲生做多少文章呢?」

    「無外乎誇大威脅,讓皇家不能放鬆對銀沙的警惕,就算結了姻親也要時刻警惕。可以讓陛下認為銀沙和大嶼山以東的某些勢力有勾結,這樣他多半會重新考慮您老在朝中的地位。」

    秦時月點了點頭,老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滄桑感,略帶疲憊的說道:「這件事情你看著辦吧,只不過要注意分寸,不要過火。」

    ……

    清冷的月光之下,陳家藥鋪內庭的白沙地面更加慘白。陳雲生一人站在院子中央,手握那柄麒麟斬,火色的刀鋒沖淡了月光些許的清冷。

    「青雲刀訣,第一式是平鋒。」

    陳雲生依照刀訣中所記載,精氣神凝為一體,靈元在體內運轉成為一個渾圓的不斷的圈,一道法訣擊在刀鋒之上,麒麟斬驟然湧起一層淡青色的光芒。

    第二道法訣擊出,麒麟斬浮於半空,青色的光芒一圈圈釋放出去,宛如青色的光雲。麒麟斬碩大的刀鋒飄在一塊假山石前,刀鋒輕盈的跳躍著,如同採蜜之蝶,不一會居然在山石上留下一個精巧的篆文。

    陳雲生長出了一口氣,額角冒出細密的汗珠,這份水磨石的功夫的確難練。他有些搞不懂那個疆場上驍勇無匹的赤卉是如何修煉這精巧精巧的好像女子繡花般的青雲刀訣?

    對於一個用刀的修士而言,一般來說一生只練一種刀訣,不斷提升修為的同時,刀訣的威力也不斷增大。選擇適合自己的御刀法門是一門學問,有些人一味講求精深,卻不考慮自己能否參悟,到頭來只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陳雲生的練刀之路和別的修士大有不同,首先師父贈予的法器並沒有堂而皇之的被祭煉為本命之物。致使為其量身打造的法訣派不上用場。現在不得不重新修煉一門新的刀訣。

    每種刀訣都有其獨到之處,修煉起來各有不同。並不是這些修士不想兼具百家之長,只不過修煉一途委實艱辛,並非只有御物術一門需要花時間。

    青雲刀訣一共八式,想到最後一式「觀雲」,陳雲生不由得心中發苦,照這樣修煉下去,沒有一二十年的浸淫,莫說形成戰力,就是勉強施展出都困難。

    想到時間的寶貴,他搖頭打消亂七八糟的想法,埋頭苦練第一式平鋒。這一式是入門的刀法,講求一些驅刀的基本功,主要強調穩、準、平、緩,是修煉青雲刀訣後面招式的必由之路。

    月亮從當空墜向西天,星斗逐漸消逝,東邊天空中露出一片殘紅。一夜練刀,院子中留下了一圈密實的腳印,操控麒麟斬的時候陳雲生雙足發力,將平整的白沙壓的更實、更密。

    尉遲雪是一個從屋中出來的人,看著院子中依然揮臂如刀,精準無匹地操控麒麟斬在一朵鮮花上收割朝露的陳雲生,不由得噫了一聲。卻不曾想這一聲惹得陳雲生抖手間將那朵鮮花斬落。片片瑩白落地,令他眉頭一皺。

    「我雖然不使刀,可也知道刀鋒講求隨心所致,哪有你這般工整的。」尉遲雪嗤之以鼻道。

    陳雲生「嘿」了一聲,道:「我也想寫意,不過凡事都是以微知著,從小到大,工整到了極致就自然而然的寫意了。你的劍鋒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尉遲雪笑道:「你不提我倒有些想不起了,好久不和你切磋,手有些癢,不妨走上幾招。」

    看了看四周的房屋,略微沉吟一下,陳雲生道:「只用刀勢劍意,不注入靈元,點到即止你看如何?」

    所謂單憑刀勢劍意不動用靈元,就意味著刀劍多半僅能離手三尺,不能化形,不能憑念,只依靠法器自身的鋒芒較量,少了風火雷電等大威力的輔助,雖然不能完全達到較量的目的,卻能比較出操刀執劍之人對於御物之術的精通程度。對於修士而言是一種極為文明的鬥法方式,僅相當於點到即止。

    麒麟斬的光芒盡去,徒然留下四尺三寸的刀鋒明如霜雪。向前一刺,刀鋒露出猙獰,尉遲雪的細劍輕點在刀鋒邊緣,如同蜻蜓點水,淺嘗輒止。他身體飄然向後退了幾尺,量麒麟斬無法寸進,便不再向後退卻。

    陳雲生身體陡轉,如同一個陀螺,麒麟斬在他手中劃出一條亮白的弧線,掃向尉遲雪的咽喉。三尺細劍青鋒卓立,冷森森的劍鋒擋在長刀向下斬去的必由之路上,激起一點星火。

    細劍逆鋒而上,掃向陳雲生的雙手。速度極快,令他躲閃不及。

    拋刀,麒麟斬脫手而出,陳雲生後撤一尺躲過對方一劍,右手探出二指在刀背上輕彈一下,一陣嗡嗡低鳴氤氳開去,麒麟斬自行向尉遲雪橫掃去。

    感到一陣灼熱入骨,尉遲雪揮劍於胸前,連刷出兩道劍芒才擋住麒麟斬的雷霆一擊。他卻已經退了三尺有餘。陳雲生反身回手,左掌伸開,拍在大刀的握柄上,雖然沒有注入靈元,長刀卻如同活了一般,「嗖地」飛向尉遲雪。力道不大,卻十分犀利,刀鋒三尺處便是對方的咽喉要地,驚得尉遲雪一身冷汗。激鬥到現在他只還過一招。

    駢指推劍柄,細劍和長刀交鋒於一點,鋒芒陡現,麒麟斬固然被阻擋了去勢,那柄細劍卻也彎曲如弓。尉遲雪趁著這個機會,閃身於陳雲生肋下,左手探二指領細劍,拖著那條劍刃劃出半個弧線刺向陳雲生的左肋。這一勢當真精巧絕倫,不失為反敗之手。

    陳雲生回撤麒麟斬已然是來不及了,情急之下急匆匆向後退了三尺,只覺得腳下站立不穩,「嘩啦」一聲響動,轉身去看,只見一盆蘭花被踢碎,瓦片鋪散了一地,白色的花瓣染塵。

    輕輕歎了口氣,收了麒麟斬,道:「尉遲兄的劍又穩又快,不愧是殺人的劍。今日就比到這裡吧。斬了花兩朵,破了意境,沒心思比下去了。」

    尉遲雪笑了笑,道:「你的刀勢很犀利,若不是場地所限,結果真的難測。不過說真的,你的刀法雖然出眾,可與那些稀奇古怪的法訣和手段比起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我甚至不知道你為何要修煉一門御物的本事,徒然浪費時間而已。」

    陳雲生略有所思道:「這一切都傳承所致。彷彿一生下來便背負了。」

    兩個人正在說著,忽然陳雲生身後的門「咯吱」一聲敞開,白木容俏生生地出現在門口,滿臉不悅地說道:「你們兩個折騰了一夜,難道大清早還不消停?和野貓叫春一般聒噪,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陳雲生吐了吐舌頭,和尉遲雪相視笑了笑,兩人退了下去。此間對陳雲生不客氣的人大有人在,除了一個憊懶的樂翔還有這個名曰侍女,卻擁有特權的白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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