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韓楓偷笑,易小虎尷尬,薛離裝作沒聽到,陳雲生心中卻大為安心,看起來樂翔取得了這些人的信任,然而這正是他曾經擔心的事情。
「看起來這些日子你對金沙國的瞭解不淺啊!」陳雲生道。
樂翔嘿嘿笑道:「一個多月了,每日起早貪黑,流連於金沙的市集,茶館,酒肆,妓院,澡堂子,我可辛苦的很,回去要金芙蓉那丫頭漲靈石,否則老子不伺候了。」
「這次若旗開得勝,靈石自然少不了你的。忘了介紹,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徐白露。白露,這位是樂翔,天穹派天雷司的司首。」
徐白露拱了拱手,微微皺眉看著陳雲生,輕輕問道:「不知樂前輩的師承如何?我應該如何稱呼?」
樂翔睜開眼睛,溫和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感到一股來自於徐白露的淡淡的親和感。抱拳還禮道:「好說。直接叫我樂翔好了。」
徐白露有些不解,據他的瞭解,門派之中怎麼會沒有師承,只可能是人家不願透露。看看樂翔,又看了看陳雲生,他一時說不出口。陳雲生笑道:「他既然如此說,你就如此叫好了。天穹派和普通的門派有些不同。師門輩分的傳承轉變為了門派道統的傳承,在天穹派內沒有輩分的限制,只有司職的不同。現在的天穹派更像是一個組織而非古舊的門派。」
徐白露點了點頭,「樂兄有禮了。」
樂翔善意地笑道:「歡迎。」
徐白露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旋即說道:「剛才樂兄所說我不敢苟同。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為何金沙每年要演武?戰修原本就異於常人,他們力大無窮,五行通玄,飛天遁地,壽元綿長,需要對常人偽裝嗎?我認為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出於他們的本心。他們原本就是仙人,享受萬人的敬仰,同樣擔負保衛萬人的職責,即使戰修之中有一些敗類,但大體上是好的。剛才我失態了便是因為這點。」
樂翔頗為玩味地看了對方透亮的眸子,說道:「老弟的心境純善,我感到一股勃勃向上的力量蘊藏在你剛才那番話中。雖然你所說的大部分我都不贊同,但是有一點我承認,那就是他們享受萬人的敬仰。他們需要這樣,也必須這樣。在我看來,這些人凝聚在一起都是一個『利』字。有人付靈石,有人給法器,有人供養著自己,同時能享受常人所不能及的生活,何樂而不為呢?」
說著,樂翔從納虛戒中翻出一塊帶著一絲黃色雜質的下品靈石,道:「就拿這塊靈石來說,你平日用來修煉,用來換法器,用來換功法,可曾想過這些東西出自何處?可曾想過這些東西是誰一鎬一掀挖出來的?九曜城內雕樑畫棟的房舍多半是何人的宅邸?而那些年輕貌美,豐乳肥臀的凡人女子多半附庸在誰的股下?這個世界原本就不公平,金沙國只不過在弱肉強食的淒慘前掛了一塊遮羞布。他們偽裝的目是怕萬千百姓知道真相,怕這些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再有,怕匍匐於腳下的凡夫俗子不理他們。如果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日子,恐怕也沒有那麼多修士想要長生吧。」
就連陳雲生也第一次見到如此犀利的樂翔,原本那個萬事和我無關的甩手掌櫃變作了一個句句刀光劍影,滿臉風平浪靜的主兒,著實讓他有些驚訝。徐白露兩眼空洞,自己在樂享面前如同一個黃口稚兒,對方的話如同一柄劍,刺穿了那些本就不難理解,卻怎麼都理解不了的道理。
不過數十年的信念在一朝被毀,多少他心中有些不忿,倔強道:「那天穹派的人是為了什麼聚集在一起?難道也是利嗎?」
樂翔翻起兩隻眼睛盯著徐白露,道:「嘿嘿,不知道別人如何,我只能說我此刻是為了『義』才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徐白露氣樂了,道:「為何到了你這裡就變成義了,剛才還把人貶的一無是處。」
陳雲生拍了拍徐白露的肩膀,道:「別聽樂翔一家之言。這些東西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的,如果有一天外敵入侵,相信金沙戰修會挺身而出,如果有一天需要慷慨赴死,他們也未必都是貪生之輩。人與人之間豈是一個『利』字了之。每個人入道之後都有自己對天道的求索,為師不例外,你的師姐易小芸也是如此,她曾經執著於道的意義。只不過每個人的角度不同,答案也需要他們自己發現。」
徐白露倔強地點了點頭,在樂翔的狂轟亂炸面前留下了一縷清明,這個『結』如一顆種子深植於他的內心。日後才有了徐白單劍挑星台,連斃大星官十餘名,被後世傳頌為『白露為霜』。
屋內一片安靜,方才陳雲生所言在不少人心中引起了共鳴,就在這略顯沉悶的當口,後堂門簾輕佻,走入兩個女子。前一個是嬌小可人,後一個是冰霜美人,正是方明蘭和葉思寒。方明蘭看到陳雲生回來了,滿臉笑意地說道:「剛才在後堂被你們近乎於爭吵的討論驚到了,還以為那個不開眼的混蛋找上門來,沒想到師叔回來了。只是不知道此刻為何這麼安靜,莫不是大家爭吵膩了?待我去倒些茶水。」
說罷女子便欲去倒茶,此刻韓楓趕緊攔住方明蘭的胳膊,笑瞇瞇地說道:「倒水的事情哪能由師姐前往,自然是小字輩的代勞了。」說完,他一溜煙地跑了下去,眾人臉上帶笑,剛才那番略顯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陳雲生指著兩個女子道:「他是我新收的弟子,徐白露。這位是你方明蘭師姐,這位是葉思寒師姐,日後要多多和她們親近。」
徐白露目光停在兩個女子的臉上,輕輕一掃便不敢再看,低眉輕言道:「見過二位師姐。」
方明蘭笑嘻嘻地說道:「師叔可真是收人不倦啊,眼看著你門下的弟子數量增多,我可是有些羨慕。明蘭也是金丹修為了,按照天穹派的老規矩也能收徒,不知什麼時候能收到這樣的徒弟。這件玩意兒是我早年間煉製的,現在送給你吧。」
女子隨手丟給徐白露一道符菉,符面金光繚繞,奪人二目。徐白露瞇著眼睛,避開強光,只見一道道金色的閃電在法符上遊走著。雖然靈氣盎然,可一點都不逸散,一看就和那些地攤貨不同。
「這件是中品的雷符,一擊之下可碎人金丹,是保命的東西。市面上根本找不到中品的法符,由於威力巨大,都被各個門派和國家所把持著,作為戰略資源保管。還不多謝你的明蘭師姐。」樂翔軟塌塌的聲音響起,將徐白露從遐想中喚醒。
徐白露聞言,趕緊謝恩。他這一天收穫的法器和丹藥,比自己入道十餘年收穫的都多,心中滿滿的都是感激之情。
此刻一個冷冰冰的女子聲音響起,「白露,師姐身無長物,就不送給你東西了。」
他抬起眼,看到葉思寒雙眸似墨,臉頰晶白,一身冰冷地看著自己,當即說道:「師姐客氣了。白露何德何能,讓師姐掛念著。」
這時韓楓拖著一個巨大的木盤子從後堂趕來,上面放著茶盞和茶壺,人還沒進屋便有異香撲面而至,眾人側目。大家圍坐在一張大桌子前,其樂融融地品茶聊天,講述一個月分別的經過。
樂翔說道:「這些日子我已經將金沙國的種種摸的七七八八。譬如說,金沙國的皇城在城西,佔地百頃。並為此草擬了一張圖供掌門參考。」
他將一張大紙彈開,只見上面橫平豎直地描繪著類似於城邦俯視圖般的建築群。宮殿,花園,內湖,廣場事無鉅細,全部都標誌著一清二楚。整座金沙皇宮形狀四四方方,中心點之外,直徑百丈內標著一團淡紅色的筆觸。
陳雲生指著那團佔地甚廣的紅色問道:「此物是什麼?」
「法陣!據我所知,是一個九宮金光陣。」
陳雲生臉上閃過一絲驚異,第一來自於法陣的規模,第二來自於樂翔的細緻,連法陣的類型他都摸到了大概,看起來這個人當真是個人才。
看到陳雲生不語,樂翔說道:「怎麼?金光陣是否有些難破?」
陳雲生不置可否道:「要看具體的情況了。不過我還沒拿定主意是否強行入宮去見曉山。所以我們也未必會去觸碰這金光陣。」
樂翔點頭道:「也是,按照我的想法,我們可以等柳曉山出宮的時候,藉機相見,這樣就省了不少事情。不過也有麻煩的地方,聽說柳曉山的貼身護衛是紅拂的大弟子,叫做妙空兒,具體修為不明,很少拋頭露面,極為神秘,甚至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這是徐白露的故事,會不會寫出來取決於本書的體量,如果篇幅過大則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