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望肌肉抽搐了一下,恭敬說道:「隴上的修士兩千五百人,完成數十中有七,再過一個月恐怕就徹底完成了。)到時候莫說是冷月國,就是東方強大的凌陽國也不敢對我們稍有不恭。」
姜玉衡老邁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我有百子,若都像你一般,西涼國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父王,是不是要將隴上的修士全部送到落日關去,如果需要我馬上就去辦。」姜若望畢恭畢敬地說道。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姜玉衡居然搖了搖頭。
「隴上的軍隊原地待命,多利用山勢做一些禁制和法陣,做好在隴上迎敵的準備。」姜玉衡目光清冷看著前方。
姜無涯有些不解,急匆匆問道:「依照孩兒的想法,落日關的司天閣戰部和冷月國的冰鋒營交戰日久,雙方都疲憊交加,如果隴上的軍隊開赴前線,絕對於戰況有顛覆性的改變,何必在隴上拒敵呢?」
姜玉衡冰冷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哂笑,「你還太年輕了。如果將後備軍派至落日關,一定會擊退冰鋒營不假,卻無法侵入冷月國。對方的勢力猶存,且會困獸猶鬥,將對方徹底剷除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在隴上則完全不同。」
姜無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在他看來,在落日關迎敵不僅能夠挽救司天閣的殘部,又可以拯救這個國家,並且能夠提供給自己足夠功勳和威信,從而更加順利的從兄長手中搶過太子之位。
「嘿嘿,如果落日關被破,相信冷月國定然會傾巢出動。原因很明顯,他們要佔據西涼國控制的靈脈和資源,如果不遣重兵,定然會被其他勢力坐收漁利。如此我們便有機會在隴上打敗對手主力,並且趁著雷霆之勢直搗寒霜城,冷月國便可永遠在青洲除名了。」姜玉衡字字如刀,敲在姜無涯的心上,只聽得他雙目直,呆立半晌。
「父王真是神鬼奇謀,孩兒遠不能望其項背,受教了。」姜無涯迅心領神會,父子倆相對大笑,笑聲傳的很遠,在兩人交談之中,從沒有人提到那些戍守落日關的司天閣殘部該當如何善後,似乎這些人生命所殘存的意義便是麻痺對手,用一個個鮮活的靈魂去換取畢其功於一役的戰機。
父子二人又談了一些其他事情,一輪新月逐漸升至中天,姜無涯告退。姜玉衡心情有所好轉,一人走出自在宮的大門,沒有起遁光,而是安靜地走在司天閣內的一條卵石路上。夜晚的寒氣雖重,卻無法侵入他的體內。
不覺間他來到一個亭子畔,雖然亭子處漆黑如墨,但是姜玉衡早就用神識將其探了一個仔細,並沒有人活動的跡象,他喃喃說道:「為何剛才感到這裡有靈氣波動。」
正在這時,一團若有若無的黑氣逐漸凝聚在亭子中,十息之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亭子中,此人眉目猙獰,顴骨高高*凸起,頭凌亂如槍似劍。
看到此人,姜玉衡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說道:「無常!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就來不得嗎?」無常聲音嘶啞地說道。
姜玉衡對此人又懼又恨,卻又無法擺脫,他冷冷說道:「當然來得,你是我們西涼國的大恩人,想什麼時候來,就能什麼時候來。況且以你化神的修為,在這裡沒人能阻的了你。」
「我從你的口氣中聽出不滿。我們當年進行了一場公平的交易,從沒有誰強迫過你,用武力讓別人屈服並不是我無常的風格。」無常輕描淡寫地說道。
姜玉衡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你來做什麼?好像我沒有找你來吧?」
「邀約!給你一個邀約,你也知道,我無常從來不隨便給別人邀約的。」黑衣男子冷峻的臉上露出一分笑容,如同暗夜中綻放的火焰,居然有種灼目的光澤,令人不可逼視。
「什麼邀約?」
「邀請你加入修羅門,加入我的宗門之下。」無常走出了亭子,夜風不停地吹拂著他黑色的大氅,如同烈火一般。
姜玉衡虎軀一震,冷冷地看著對方,說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無常輕鬆地聳了聳肩,說道:「隨你,我說過,從來不用威脅達成目的。」
「你上次不是說過,從此再也不碰西涼國的事情麼?怎麼變得這麼快!」姜玉衡氣憤地說道。
「沒錯,我上次就是那麼想的,但是人的想法總是在改變的,尤其是我,無常。不用我解釋這個名字的由來吧。」無常言語輕鬆之極。
「我不打算這麼做。」姜玉衡冷冷回絕,作為一個擁有鐵腕個性的國主,他怎能輕易屈居人下,就算那人是凶名赫赫的修羅門宗主,依然無法令他屈服。
「很好,和我想的差不多,不過這個邀約的有效期是半年,在這段時間內我有十足的把握你會來找我。我會在天水城留一個人,到時候你去找他便可以了。」無常自顧自地說著,渾然不把對方的態度當一回事,彷彿他已經視姜玉衡為修羅門徒一樣。
姜玉衡冷笑一聲,「你跟誰在一起都這般自信麼?真想看看在黃泉面前你是怎番模樣。」
「放肆!」無數道黑煙凝成一柄黑色長劍,指向姜玉衡的咽喉,尖端已然深深刺入他的皮下,一絲殷紅滲出,若再向前一指,對方的喉管就會被戳破,當真險到了極處。
姜玉衡不料對方反應居然如此之大,他額角冷汗淋漓,嘴上卻不依不饒,「殺了我吧。什麼不以武力威逼,什麼叫我一定會歸順修羅門,全都是放屁。用你的黑塵劍殺了我吧。」
無常臉色一凜,長劍化作黑煙,他語氣恢復了正常,徐徐說道:「你就是一個瘋狗,我懶得理你。黑煞在城北雙槐巷,你總有一天回去找他的,嘿嘿…嘿嘿…嘿嘿」一陣桀驁的笑聲中,無常化作黑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姜玉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亭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
穿雲舟在夜色中飛快的前進,高度很高,遠高於尋常修士的遁光。陳雲生全操舟,穿雲舟被一層柔軟且堅韌的薄膜包裹著,將迎面而來的勁風驅散,在空氣中的阻力將到了最小,如同游魚一般。他感到穿雲舟彷彿被拉長了,舟體傳來嘶嘶的震動,彷彿承受著非常巨大的力道一樣。
陳雲生換上第三塊中品靈石,千里的路程他居然連換三塊靈石,是之前靈石消耗量的三倍。想起曹三語焉不詳的話語,陳雲生暗暗叫苦,千里奔襲要消耗四五塊中品靈石,這種消耗量即便是他也有些壓力。
想起自己將前段日子搜刮來的靈石一股腦地給了金芙蓉,他便有些懊惱,早知道如此,應該多留下一些才是。不過穿雲舟的度卻快了不少,眼看著腳下的山巒如幕布一般向後退去,前方漸漸出現了一座城,那就是陳雲生生活了半年之久的天水城,在黑夜的籠罩下,天水城顯得格外的頹廢,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冬夜中殘喘,天空三顆血星散出的光芒比之前亮了很多,悠悠的紅光加劇了這種悲涼的意境。
陳雲生按落穿雲舟,最後這將近百里的路程他要用遁法走完,就算他心急如焚,也不能在最後關頭犯錯誤,稍有不慎引來司天閣的警覺,不僅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陳雲生腳下生風飄然而起,白木容更是木遁的高手,在他後面跟的緊緊的,兩人一前一後飄得頗為瀟灑。
方明蘭雖然不會五行遁法,卻有符菉相佐,她在自己的雙腳貼了兩道青色的法符,一陣清風湧起,身體便飄了起來,雖然度和姿勢比不上白木容的飄逸,但是也能跟得上他們兩個。滄瀾八衛散佈在四周,他們飛空之時既沒有沒有光彩,也沒有聲音,這是因為他們身上刻有多重的飛空陣紋,飛起來自然十分輕鬆愜意。
幾人之中最鬱悶的要數薛離,他駕著一塊不起眼的飛空法器在老遠的地方墜著。五行遁法中他只會火遁,但此刻卻不能使用,試想暗夜之中一串火光燃起,一定會引起司天閣的警覺。那塊飛空法器也不能操的太快,否則會有破空之聲,諸多原因之下,薛離只能在後面慢騰騰地跟著。
不多時眾人來到城門前十里處,黑漆漆的夜色中,天水城的南大門如同一直怪獸猙獰的大嘴,緊緊閉著,天空中有五六點寒光懶散地繞著天水城飛來飛去,陳雲生知道,這正是司天閣為了防止刺殺,增加的巡邏哨崗。
他停下腳步,蹙眉思忖,怎麼能夠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安全入城。如果等到天明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尉遲雪未必能夠等到那個時候,想到一個兄弟正在對手的砧板之上待屠,陳雲生便覺得心如刀割,無法自持。
「師叔,你在為如何進城愁嗎?」一個軟糯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陳雲生便知道說話的人是方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