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生神念放出,法陣中的幾處測靈點給出的反饋,西南方向已經有不少修士進入樹林。他不想為眼前的這些猶豫不決的修士浪費時間,準備主動出擊,只要將對方打怕了,他們自然如鳥獸狀。
一道黃芒裹身,陳雲生遁入地下,來到四十人的腳下,十丈的泥土隔絕了大部分靈氣,若非修為高深,根本無法感知到腳下有人。陳雲生在地下盤膝而坐,幾縷彎曲而堅硬的元磁線從他的週身噴薄而出,在泥土之中遊走,渾如無物。
元磁線穿透泥土,逕直來到空中的幾個修士身側。這些人散發出的元磁如同他們內心的焦灼,混亂而扭曲。陳雲生駢指喝道:「刺!」
五根尖而韌的元磁線以迅雷之勢刺入這些人的脖頸,這裡是人身體最孱弱的部位,也是一擊致命的部位。只聽得「卡嚓」聲此起彼伏,五個修士的脖子出現了非常詭異的彎曲,彷彿被一件突而其來的鈍物擊中。當五人的屍體從天上掉落之際,其他人才驚恐地回過神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人群中爆發了更加大規模的騷動,這些被人豢養的修士哪裡經過戰爭的洗禮,面對屍體,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如同一群無頭蒼蠅。沒有人願意死,身為人上人的他們本來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美女和金錢從來陪伴在他們身旁。實在不行就換一個主人,總比丟了性命好過。
剛開始只有零星幾個人向小島的邊緣遊走,當大家發現自己落後的時候,便再也不顧及顏面,蜂擁地飛向遠方的天際,彷彿慢了一步就會喪命一般。
陳雲生破土而出,望著瘋狂逃竄的修士,會心地笑了,這種以最小代價,達到目的的戰鬥是他渴望的。如果正面衝突,一人獨鬥五十名修士,他的贏面很小。但修士間的爭鬥自然而然要加入環境,地勢,心態,以及一切可以算入的因素,這樣看的話,陳雲生有極盡百分百的勝率。
遣散了這群蒼蠅,陳雲生回到樹林,此時開山已經殺掉了所有進入法陣的修士。二人如飛一般向西南方向奔去,那裡由蒼月和無痕看守,從來沒有見識過二人的實力,陳雲生對於西南方不是很放心。他知道,如果讓對方發現此島中有巨量的靈粟,恐怕蜂擁而至的修士會將小島踏為平地。到時候就不是他能夠阻止的了。
一路之上,陳雲生順便開啟了幾座子陣,樹林中的霧氣越來越濃了。如同幽魂一般掠過,他遇到了西南路的第一個敵人。這個修士背對著他,全身的破綻無數,修為練氣中期,看似沒有經過多少戰陣的磨練。
對於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犯罪,陳雲生原本純淨的心靈早就變得堅如磐石,龍刃飛快地割破修士的喉嚨。一團水汽掠過,屍體倒地,一切都發生的如此自然,好像每天都會出升的太陽。
沿著一棵大樹的陰影,陳雲生感到了前方戰事的焦灼,地上變得不在平整,越向前走,地上紛亂的土屑就越多。
「是蒼月。」
在陳雲生的念頭中,蒼月是一個瘦削的甲士,兵刃是蛾眉刺,這種法器在男性修士中使用的不多,多為斥候和刺客使用。八衛之中顯然已經有了一位稱職的斥候,那麼蒼月應該是一位刺客。陳雲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位大人物在製作這些傀儡的時候,不會做出兩名作用相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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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元磁世界中,蒼月敏捷的如同一道閃電,穿梭於樹木和灌木之間,每次出手,都能帶起一串血跡。慘叫聲,此起彼伏,這片霧靄沉沉的森林成了名副其實的一座修羅場。前方有兩名修士的氣息格外強大,修為在築基後期,和陳雲生相當。
他們表現出的沉著和低階修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人持劍護住門戶,另外一人環顧左右,尋找目標。二人相互照應,緩緩向樹林深處移動。
不想過多的糾纏於此,陳雲生神念翻騰,四周的突然幻化出無數五光十色的彩虹,前方的修士停住了腳步,他們陷入了幻境。兩人身子僵硬,彷彿兩具雕塑一般,筆挺的上身顯示著二人頗具道基。
不過陳雲生才是這座森林的王者,八個方向上,每個角度都被他封的死死的。只要是進來的修士,無論練氣還是金丹,都只有死路一條。殺死兩個修士的人是開山,這個忠誠的衛士深諳主人的意思,雖然陳雲生沒有給他任何指令,但是戰爭的直覺引導了他的行動。
正在這裡,西邊的森林之中突然騰起一陣煙塵,一串銀瓶乍裂般的脆響透過濃重的霧氣傳了過來。陳雲生急忙向西飛去,神念中,他感知到,無痕和一位金丹修士交手了。在還沒有瞭解自己的衛士的前提下,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讓無痕一人面對金丹修士。
遠遠地,陳雲生看到無痕手擎著一柄近乎筆直的彎刀,如鏡面一般的刀身映出了對方的面孔。這是一個外表上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男人並沒有放出本命法寶,看得出是位久經沙場的老手,知道法寶一出便喪失了出奇制勝的良機。
長刀暴起一抹銀色的刀芒,無痕縱觀天際,一斬而出,月牙形的刀芒變換著角度直撲對手的頭顱。同時他身體飛快地移動到金丹修士的身側,準備下一擊。那位金丹修士足不點地的向一旁飛去,雖然躲過了刀芒,卻來到無痕的攻擊範圍之內。長刀斬下,一柄金色的長劍迎住長刀,一陣肉眼可見的震盪波襲過,四周的樹木盡數折斷。
無痕抽刀,橫斬,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那位金丹修士也不是善茬,金色長劍離手,自行護在身側,同時手上法訣已經打出。陳雲生為無痕捏了一把汗,對方的法訣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分明就是驚雷術。
這麼近距離的施展,如果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出乎他的意料,無痕沒有躲閃,長刀狠狠切在金色長劍之上。這次碰撞沒有火星,沒有聲響,長刀如同空氣一般穿過了對方的金劍,斜刺裡將那位金丹修士開膛破肚。
當無痕收起長刀的時候,對方手上那團微藍的電光正好熄滅,時間控制的分毫不差,他回頭看了看樹林深處的陳雲生,眼眸中跳動著兩團灼熱的火焰,彷彿在告訴主人,滄瀾八衛之中,不止開山是高手。
兩個回合就拿下一個金丹修士,並不能說對手比無痕弱很多,修士之間動手,勝負之間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如果那位死去的金丹修士知道無痕刀中的秘密,想必戰局會更焦灼些。
在修士的戰鬥中,出奇制勝是永遠的主題,一百回合和一回合是沒有差別的。
沒有最快的刀,沒有最鋒利的劍,戰場之上,只有生與死,成與敗,哪怕成名一世的英雄也有被暗算的時候。天星閣中很多典籍中都記錄著舉世無敵的英雄死在默默無聞的小卒手中的事例,這些歷史典籍的卷首語,往往會附上在修真界流傳了很久的一句話,「永遠不要小視你的對手,無論他是不是修士。」
此時蒼月已經完成了西南方向的屠殺,留下二十多具屍體之後,西南方尚存的修士退出樹林,倉皇地逃離了小島。蒼月並沒有趕盡殺絕,這點和陳雲生的心思一致,不知道是他理解主人的心意,還是身體裡那縷驕傲的戰魂令他不屑斬殺落敗的對手。
四人稍一碰頭便再次散開,陳雲生令蒼月和無痕去西北馳援狂刀和撕裂,他帶著開山到東南去接應野火和斷流。
野火陷入苦戰之中,西北的幻陣由於無人值守,被一個年長的築基修士破去。五個築基修士圍攻野火,這五人攻守有據,看起來常年在一起配合,顯得十分默契。一人向前,總有一人在一旁策應,施展一些輔助的法術擾亂野火。
其中一位年紀不小的老者,使用一柄長長的紅色飛叉,時而化作一團火雲,時而凝成一柄利刃,極為難對付。野火的長矛化作無邊的矛影,前後左右封死每一個微小的縫隙,和五人形成焦灼的態勢。
撕裂在更遠處,獨自對付一名金丹修士和築基修士,這個方向來的對手都不是善茬,看來對方早有準備,幾個方向佯攻,將主力集中在一方。
突然一名築基修士張手放出十幾枚閃亮的月牙形光刃,極速切割著空氣,擊向野火。
長矛激中一片光刃,同時野火身體向一旁翻滾,躲避其餘四枚光刃。此時已經有人守在他的落點上,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如同隱藏在暗夜的妖鬼,準備擇人而噬。
開山安靜地衝了過去。滄瀾八衛戰鬥之時都是無聲的,看起來少了那麼幾分氣勢,但是真正經歷過激戰的人都知道,有時候聲音往往會暴露自己的行跡,毀掉原本佔優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