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01
陳雲生用金靈絲畫下最後一條細膩的紋路,完成最後一個符菉,抬頭之時,卻再也看不到金靈的身影。陣陣寒風掠過,金色盔甲之中,一塊紫金安靜的躺在那裡。他急忙奔到切近,將紫金握在手中,大聲的呼喊金靈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有手中傳來的冰冷溫度,他黑亮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層霧氣。
沒有時間過多的感傷,陳雲生將紫金收入納虛戒,急忙回轉法陣正中。看了一眼天空灰濛濛的雲彩,他雙手狠狠地按在陣中一塊青色的石板上,大聲喊道:「燃燒吧,太白峰。」
巨大的火浪從西麓湧起,如果火焰多到可以和海浪一樣洶湧澎湃,那麼任何防禦法器和法術都是徒勞的。火焰捲起了巨大的熱浪,將天空中的雲朵盡數吹散,由於冷熱對流的緣故,十幾條火龍卷懸掛在天地之間,灼燒著太白峰頂萬年的冰霜。
樹木在火焰中瞬間便放棄了抵抗,化成了灰燼,一隊隊集結待命的黑衣修士面對撲面而來的熱浪,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即使是修羅門徒,即使他們見多識廣,面對滔天的火焰也變得相當無助。一些人放棄了抵抗,站在原地等待火焰加身,更多人選擇的了逃跑,逃跑的方式卻有所不同。有借助飛空法器遁逃的,也有依靠五行遁術閃避的,更有甚者使用小型挪移陣盤,直接將自己傳送走,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被火焰燒焦,但是絕大多數沒有逃脫。
防禦法器在混著陳雲生鮮血的火焰中異常脆弱,泛著各色光彩的盾牌在火焰的灼燒下逐漸變成了一個顏色,灰白色的法器在火焰中拚命顫抖著,彷彿活物一樣。當操縱者在法器上附著的神念被火煉化時,它們便停止跳動,但是火焰的懲罰仍然沒有停止,沒過多久這些法器便化為一灘金屬液體,又過了些許時間,金屬液體被蒸發成一縷縷金色的霧氣,飄散在空中。霧氣遇冷,重新凝結成一粒粒金屬珠子墜落,再次被火焰蒸發,一遍一遍輪迴往復。
望著天邊捲來的赤紅色,谷劍放聲大笑,笑聲牽動傷口,咳出幾口鮮血,慘白的臉頰上,一雙星眸格外閃亮,他喃喃說道:「做到了,他做到了。」
對面的黑衣修士陣型已亂,人們互相踐踏著向四外飛去,顧不上那個渾身是血的天穹修士。白閃劍輕輕抬起,谷劍的右手放開了兩道致命的傷口,鮮血汨汨流出,令他一陣眩暈。看著對面混亂的場面,谷劍臉上儘是鄙夷,淡淡地說道:「貪生的螻蟻,走了也好,谷某不屑與你們共葬腳下這方黃土。」白閃劍始終指向無邊的火焰,谷劍眸子中映出了那一團團火紅,看了看身旁死去的巡天院修士,他滿意地笑了笑。
「兄弟們,讓我們一起上路。」
谷思勤心中陡然一動,茫然轉向西麓山口,喃喃說道:「劍兒走好。」
兩行淚水從他佈滿魚尾紋的眼中流出,迅速被迎面撲來的熱風蒸發,留下兩條不太現眼的淚痕。自從妻子去世,他就再也沒有流過淚,曾經認為自己的一生會像每天都要升潛的太陽一般,按部就班的從如日中天走向徹底的黑暗。可誰又能選擇自己的命運,大至滿天星斗,小到螻蟻蟊蟲。就算有人試圖仰頭問天,對自己的命運說不,整個人族的命運也難以改變。
谷思勤神色一變,劍眉舒張,雙手接在胸前,低聲說道:「雲生,老夫助你一臂之力。」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此時四周的青色籐蔓突然變得一片血紅,紅色的海洋一般的籐蔓扭動更加劇烈,大有將三鬼吞沒之勢。
血飲焦急地說道:「黑煞,這麼拼下去不行,老匹夫瘋了,要以命相搏。」
黑煞面色凝重,氣喘如牛地說道:「你以為我想和他死磕?邪鬼吞靈一旦使用就不能輕易停止,除非四周的靈物已絕,否則只能耗乾在這裡。」
白鬼指著天邊的火雲說道:「趕緊派山鬼和蟲夫去法陣中樞,四相殺陣開啟,恐怕我等也無法硬挨。」黑煞點了點頭,突然一道黑光升騰到半空中,然後炸裂開來,一隻猙獰的鬼頭浮現在天空中。
沒有誰能夠阻止火焰的到來,橙紅色的火焰將人的皮膚映著好似紅霞一般,面對蒸騰的熱浪,谷思勤手上的法訣並沒有停下來。火浪迅速將泛著紅光的籐蔓淹沒,這些籐蔓竟然燃燒起來,發出紫色的火焰,比單純的紅色火焰溫度更高,火苗如同精靈一般舞動著,將三鬼包圍。鬼頭依然猙獰,猩紅的舌頭不停舔舐*著紫色的火苗。
白鬼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一柄長約尺許的哭喪棒,被層層的白布包裹著。扯去白布,哭喪棒露出了其本來的面目,上面銘刻了無數充滿怨念的臉孔,一層灰色的光芒縈繞不絕。白鬼眉頭微蹙,雙手立於胸前,白色的哭喪棒光芒大作,一陣鬼哭神嚎之後,無數怨靈從上面飄蕩而出,在三鬼面前組成了一道結界,將火焰阻擋住。
白鬼不停將靈元灌注在哭喪棒上,口中卻不停催促著血飲,「鳥人,到了這步田地了你還隱藏實力,如果我們抵擋不住火焰,恐怕明年的今日就是你我的祭日。」
血飲乜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我也很拚命好吧,剛才激鬥之時我已經消耗了半數靈元,不像你,到現在剛剛揭掉那層醜陋的白布。若不是你過分托大,將挪移陣盤給了手下,我們緣何會被困在此地。」
黑煞吼了一聲,「別吵了,應付對手要緊,想死嗎?」
二人馬上噤聲,血飲掐訣之間,無數龍捲風匯聚在火焰中,將一**迎面襲來的火焰風暴捲上高空,減輕另外兩人的壓力。
谷思勤看著對面三人忙碌的樣子,冷笑一聲,「想要阻擋紫炎,恐怕這點力量還不夠。」他雙手在空中劃出兩道軌跡,身前的防禦罡氣陡然撤去,紅色的火焰迅速爬上了他的腳踝,一陣茲茲作響。谷思勤強忍劇痛,手上法訣變幻,在火焰將他徹底吞沒之前完成了一個法術。
紫色的火焰瞬間暴漲,如同暴風雨來臨的海面一般,只不過海水被替代成火焰。黑煞看著天邊湧來的無盡紫炎,嘴角流出一絲黑色的血液,他絕望的說道:「看來我們三人的軀體這次又難以保全了。我拼著一身精血驅動邪鬼吞靈,你們也竭盡所能助我,以我三人之力應開出一條通道。」
血飲歎了口氣,有些不悅地嘟囔道:「宗主每次都將這麼棘手的事情交給我等,上次便落得軀體盡毀,花了數年的時間才找到合適的,這次又這樣。」白鬼也跟著發了一句嘮嘈,不過兩人手上絲毫不慢,哭喪棒發出更加明亮的灰光,怨靈們如同瘋了一樣撲向迎面而來的火焰,火龍卷將滔天的火焰洞穿,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衝擊力。黑煞長嘯一聲,一團暗黑色的光芒湧出,紫火盡數退讓,形成一條巨大的空洞,三團光芒急速消失在半空中。不多時四周的火焰就再次將那個空洞填平。
陳雲生舔了舔乾涸的嘴唇,連續發動三次四象法陣,只用火焰攻擊是有一定風險的,對法陣本身有一定的損傷。此役之後天穹派如何,誰又知道,一上來他就選擇了最強力、最有效的攻擊方式,將整個太白峰點燃。
眼睛望向靜靜躺在地上的葉穿雲和寒江燕,二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臉上表情極為平和,看不出是力戰而亡的,倒像是壽終正寢。淚水再次湧出,陳雲生的拳頭重重的擊在地上,難道擁有力量就可以橫行天下,肆無忌憚了嗎?如果這樣,天理何存?
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陳雲生心底的那條黑色暗流加速湧動著,對於力量的渴求變得無以倫比的急迫。陳雲生就如同一匹被套牢的野馬,此刻沒有什麼比手刃仇人更能令他解脫。
正在思忖之時,突然周圍的森林中靈氣變得紊亂,陳雲生抬眼觀看,只見密密麻麻的黑衣修士將他包圍,為首的正是那個容顏普通卻令人作嘔的蟲夫。看到法陣正中半跪的陳雲生,蟲夫裂開大嘴,發出一陣陰笑,他慢慢的揮動手臂,嘶啞地說道:「去,將那個修士拿來,一定要活的。」
十幾條黑影快速射向陳雲生,同時十柄帶著綠芒的飛劍攜著風勢激射而至。鄙夷地看著蟲夫,陳雲生神念微動,以陣眼為中心,四周突然湧起一層透明的光罩,飛劍刺在光罩之上,便被輕巧的滑開,沒有造成一絲損壞。幾十名修士各個施為,石塊,冰錐,火焰齊飛卻無法破壞光罩一分。原來陳雲生修復法陣之時順便將法陣四周的小型防禦法陣也修復了。
蟲夫負手冷笑道:「想做縮頭烏龜?嘿嘿,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說著也不知從何處拎出一件半圓型的物體,在陳雲生眼前一晃。一看之下,陳雲生頓時血灌瞳仁,目眥欲裂,原來他手中之物正是寇華的人頭,已經被啃去了一半,空洞的左眼透著一股無奈和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