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明遠充滿酒氣的斗室中,陳雲生凝眉苦思。在他面前的地上,排列著十幾張白紙,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地畫著陣紋和符菉。十幾張白紙組合在一起恰恰就是浮屠塔院子中所佈的陣紋,白紙的中央放著一個用紙糊的七層寶塔,塔身上也密佈了陣紋,在寶塔的四周放著八塊靈石,表示八個陣樁。這就是一個月來張明遠兩個寶貝徒弟探聽到的成果。
陳雲生正在思索破陣之道,眼前這個法陣是一個八卦陣,陣法中有離火,庚金,奎水三種禁制,發動之後的結果雖然不知,單憑陣紋就可以推測到法陣威力極大,大到可以把浮屠塔轟上天。
「顯然這個法陣設立的目的不單是防止外人進入這麼簡單,更多的是,一旦出現不可控的場面,法陣負責將浮屠塔連同裡面的人一起毀掉。」陳雲生思忖著。
「依照張立峰所描述的情形,可以判斷出法陣並沒有被開啟。但是現在不開啟並不代表永遠都不會開啟,從聽風谷內對於羅浮塔院內清潔的安排可以看出法陣還是經常需要開啟的,並不是一座長久的死陣。法陣開啟之時,為了安全起見,羅浮塔內一定不會有修士鎮守,就連法陣周邊的巡邏修士也不應該在原地,這倒是一個機會。可是什麼時候會出現這個情況呢?」
陳雲生使勁地搖搖頭,將自己的思維從死結中拖出,畢竟現在去想何時法陣啟動,浮屠塔守衛何時撤掉並不現實,因為他還沒有參透破陣之道。如果他對於破陣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那麼法陣什麼時候開啟也不是問題,實在不行也可以人為地製造條件,讓法陣開啟,逼迫看守的修士撤去。他對於破陣的把握遠大於放倒巡邏的幾個築基修士,就算他過了第一關,塔內那個結丹修士是他無論如何也應付不來的。再說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鬧出點響動,連自己能否脫身都是問題,搞不好還連累到天穹派。
柳曉山用皓腕托著香腮,靜靜地看著眼前紛亂的陣紋發呆,饒是她聰明伶俐,對於法陣之道一竅不通,也幫不上陳雲生什麼忙。
此時,陳雲生正拿著一把尺子在陣圖上比劃,他自從得到《歸藏陣道》之後還沒有仔細研讀過,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熟悉一下,實踐出真知此言不虛,破陣就是修煉陣道的最好方法。
他詳細回憶此書中關於八卦陣的描述。羅浮塔周圍的陣紋雖然浩大繁複,卻不精妙,雖然威力巨大,卻不玄奧,陳雲生利用《歸藏陣道》中描述的諸多破解的法門,不一會就將一座偌大的法陣化繁為簡,化整為零。有時候壓力越大,越能激發人類的潛能,陳雲生此時就處於這個狀態,六月之期可是說到就到,有道是:頭上懸把刀,任誰不拚命。
一連十天過去了,陳雲生除了第五天的時候打了一個盹,其餘時間都在端詳著眼前的法陣。白紙上的陣圖此時已經完全變了樣,在原本的陣紋之上多了一些藍色和紅色的線條,很多地方用藍色的筆跡圈圈點點的標了出來。
陳雲生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看了看旁邊陪著熬夜的柳曉山,心中充滿了憐惜,他指著眼前的陣圖說道:「曉山,我要借你一樣東西。」
柳曉山眨了眨因為熬夜而變得通紅的眼睛,急切地說道:「如果能破陣,把人借給你都行。」語出之後,感覺稍微不妥,好在陳雲生也沒有啥反應,她也就裝作不知。
「你在這些畫著藍圈的地方施展水屬性法術,凝結一些水彈出來,這樣就會破壞陣法中火靈氣的走勢。如果火靈氣的輸送被阻斷了,那麼整座大陣就不會被觸發,但是行法之時一定要掌握度,陣中有另外一套觸發機制,陣紋若稍有損毀,立即會觸發法陣,到時候我們就被炸為齏粉。」
陳雲生用略帶憔悴聲音說著此事的嚴重性,柳曉山點頭應下,她心疼陳雲生這些天殫精竭慮地思考破陣之道,恨不得代其而為之。
「破陣之時,我用木遁從正北的驚門入,破死門,穿景門,最後從西南的杜門直搗中央戊己土。使用木遁是為了克制法陣中的奎水禁制,雖然有你阻斷火靈氣,法陣不會發動,只是其中有幾處我尚未參透,為謹慎起見,使用木遁進入萬無一失。如果能夠順利到達浮屠塔底,那就完事大吉了,因為塔身上銘刻的咒文和符菉威力不大,並且和院內的陣紋不屬於同一個法陣,我煉製些破陣的法器,應該能夠奏效。到時我直接飛入塔頂,破窗救人。」陳雲生接著道,對於破陣的方法他已經成竹於胸。
後面還有兩件事情要做,第一,弄清楚什麼時候會啟動羅浮大陣。第二,陳雲生要找個地方煉製一些破陣用的法器。
第一點可以讓張明遠代為打聽,第二點就必須陳雲生親歷親為了。煉製法器的地方肯定不能是聽風谷內,這樣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試想天穹派的修士為何不在自己的山門內煉製法器,跑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得瑟啥。
「看來要回趟太白峰了。」陳雲生暗道。
……
穿雲舟飛快的劃過天空,留下一道淡淡的光暈,這次陳雲生和柳曉山沒有遊山玩水的心情了,二人飛也似的趕回太白峰,時間還有四個多月,但是誰又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盡早將羅之青救出才是正道。
陳雲生在地火室的門口降下穿雲舟,他這次回來並沒有跟派中的師兄弟打招呼,時間也不允許。他見過看管地火室的弟子,讓他們幫自己分配了一個火焰溫度較低的房間。柳曉山拿著陳雲生給她的列表去內事房購買一些煉製法器的材料,陳雲生用來破陣的材料並不稀缺,都是些常見之物,所以柳曉山很快就回來了。
陳雲生不忍柳曉山再和他一起熬夜煉器,於是說道:「曉山,我有一事要拜託於你。你去趟天星閣,看看諸葛靖宇那個書獃子有沒有出關,如果此事有他幫忙,把握有多了一分。」
柳曉山冰雪聰明,哪能不明白陳雲生的心思,幽幽道:「煉器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現在時間還有,你也別太心急了,反而出了什麼岔子。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請葉穿雲師兄幫忙,他是煉器的行家,有他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陳雲生搖頭笑道:「曉山勿為我擔心,我要煉製破陣的法器,你把葉師兄叫來也於事無補,他也不懂陣法之道。我煉器的這幾天裡,你要好好的休息,為破陣做準備。」
柳曉山戀戀不捨的離開地火室的門口,化作一道水光,向天星閣飛去。
陳雲生進入地火室,將大門掩上,從納虛戒中取出煉製法器的材料。他將這些材料分門別類的擺放整齊,打開地火噴口,一團藍盈盈的火苗從噴嘴中冒了出來,室內的溫度頓時提高了十幾度。
地火室的一切,陳雲生都再熟悉不過了,煉製陣法所需的法器他也是輕車熟路。對於此次煉製的破陣之器,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使用木靈盤絲手輔以導引之器,將浮屠塔身上的法陣所鑲嵌的靈石的能量吸收到自己身上,這樣省去了尋找「容器」的麻煩。
可是什麼樣的引導之器轉化陣法的中的能量更為迅速呢?他可以沒有上次破血魂陣之時那麼充足的時間。為了這個問題,陳雲生煞費苦心,綜合《歸藏陣道》和天星閣內一些陣法的記錄,他想出利用黃沙楓的樹根作為導引之器的主材。這是因為黃沙楓素喜靈氣,加之這種樹木生長於乾旱貧瘠的荒漠,此樹的根莖對於地下靈脈的吸取能力最強,常常能深入地下幾十丈攫取靈脈的養分。
此樹在天穹山脈很是常見,只是尋到上千年的古樹有些不易,好在內事堂正好有一個九百年生的黃沙楓的樹根。此物原本是一個三代的築基修士用做根雕的原料,他想將此物放置於房間內用於凝結靈氣,結果被柳曉山軟磨硬泡買下,這個築基修士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一代弟子,雖然陳雲生並非天穹上人的嫡傳。
陳雲生手中握著沉甸甸的黃沙楓根莖,心中琢磨如何煉製才能達到最大效果。他思忖片刻,開始動手。首先將一塊赤銅放在地火噴嘴之上,任由淡藍色的火焰將這塊拳頭大小的赤銅化為紅色的液體。赤銅質地偏軟,不適合作為攻擊和防禦類法器和法寶的材料,器性溫和,最適合作為輔助法器的材料。
接下來,陳雲生將赤銅液體均勻的塗抹在黃沙楓細密的根莖上,此時要極為小心,火候極為重要。雖然黃沙楓的根莖能耐高溫,但是剛剛化為液體的赤銅溫度太高,也容易將根莖中細密的小孔損壞,就達不到預想的效果了。陳雲生待赤銅液體變成黑紅色後,才使用密銀的小勺,小心地將銅水均勻的塗抹在根莖上。這個過程非常的緩慢,用了一天才完成。
最後,陳雲生施展驚雷術,射出如同牛毛一般細膩的閃電,在黃沙楓根莖上刺出一個個小孔。再用金毫筆繪上符文和符印,一件法器就製作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