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太白峰異常的美麗,天穹派的殿宇建在太白峰的雪線之下,這些殿宇四周生長的都是闊葉的林木,在經歷了一夏天的繁盛之後,終於迎來了秋季的燦爛。金黃、橙紅、深紅的葉子斑斑點點點的覆蓋了大大小小的山峰,有不少樹木更是結出了形狀各異的果實,引得鳥獸爭相啃食。
一道珠簾玉碎的瀑布從一處小山峰傾瀉下來,在山下衝擊出了一個水潭。藍盈盈的潭水清澈見底,一群無鱗的小魚游弋於石縫和水草之間,不時把小嘴透出水面吐著泡泡。潭邊長滿了依依的垂柳,雖然秋天來臨,樹葉卻沒有落盡,仍然有許多半黃不黃的葉子附著在柔軟的枝條上,一陣風吹過,便擷去幾片敗葉揮撒在水面上,引來一隻隻好奇的小魚。
陳雲生看著初升的朝陽吸乾青草上最後一滴露珠,出神道:「今天是她出關了日子。這裡風景秀麗,氣候宜人,果然比我閉關的地方好。」
寒來暑往,柳曉山竟然閉關了六年,這六年中陳雲生修為從築基初期提升至築基中期,精通了木靈聚氣術和九天九地盤絲手兩種神通,可謂收穫不小。他心中對於曉山的修為有些好奇,「曉山她天賦驚人,之前還是結丹修士,這五年一定築基有成,說不定已經比我修為高了。」陳雲生胡思亂想著。
此時,山谷中冉冉升起一絲白氣,在火紅的樹葉映襯之下,格外的顯眼,一塊巨石被輕輕挪開,更密集的白氣從山洞內噴薄而出,一個嬌俏的身影出現在白霧之中。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陳雲生知道,那人就是柳曉山。他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說不清楚什麼時候對這個女子產生了如此強烈地依賴。近鄉情怯這句話恐怕說的不甚恰當,近親情切更為貼切,故鄉承載的是一個個音容笑貌,而非生澀的地名。
久別之人見到至親之前難免會悸動,會期盼,會惴惴不安,會輾轉難眠,親人是胖了還是瘦了?歲月在他們臉上有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他(她)是否還認得出我的樣子?是否聽得出我的聲音?等等,都是人們心中糾結不已的問題。
陳雲生的腳如同長在了地上一般,一步也邁不動,六年對於修仙者來說彈指一揮間,但是對於他來說卻不輕鬆。
自從金光洞內看到了那個白色面具,他心中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似乎他在和時間賽跑,可是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贏過對方。「宿命」這個話題對於修仙者來說也充滿了爭議,有人說人定勝天,有人說大道無為,如果說沒有選擇,那麼上天孕育出生命又是為何?
滿腹疑惑的陳雲生就要見到自己的心儀之人,怎能不讓他心潮澎湃。
白霧中的女子如同一陣風一樣飄到陳雲生的面前,一隻chun蔥般的玉手撫摸著他的臉頰,撫平了他心中的躁動。
「你出關了。」第二次見到柳曉山美玉無瑕的真容,陳雲生不痛不癢的說出的竟是一句廢話。
「哎,我就說你修行那個山洞風水不好,五年時間硬是把絕頂聰明的一個人兒修成了傻子,連話都不會說了。人家若不出關,那你見到的難不成是鬼啊?」柳曉山嬌嗔道。
陳雲生被擠兌的一時語塞,看著柳曉山週身湧動的靈氣,不由得奇道:「你竟然達到築基後期了,區區六年時光,真讓我刮目相看。」
柳曉山白了他一眼道:「枉曉山在修行之時還惦記著陳兄,差點走火入魔,沒想到陳兄見面之後說話不是不著調。修為這種東西有那麼重要嗎?怎麼不見一點噓寒問暖之意。曉山這份心意看來都白白的賦給那六年的苦寒時光了。」
陳雲生被自己最想見之人搶白幾句,頓時臉紅脖子粗的,更不知道說什麼了,心中暗道,「難道修士之間的關切言語不包括修為嗎?女孩的心思真讓人捉摸不透。」
看到他的窘境,柳曉山不由的輕快的笑起來,直笑得緋紅滿頰,花枝亂顫,陳雲生被她笑得更摸不著頭腦。
柳曉山笑罷,柔聲道:「好了,不跟你鬧著玩了,曉山六年閉關已經到了築基後期,雖然強行結丹也可,但是家師交待過,修行之道基礎甚為重要,勿在浮沙築高台的道理小妹還是知道的。所以這次出關想要遊歷天下,積累些外功,一則鞏固境界,二則調理心境。小妹能夠這麼快達到築基後期,也不全是因為之前有結丹的基礎,陳兄在這件事情上也是幫了很大的忙的。」
此時,陳雲生已經從最初的不適中恢復過來,聽到柳曉山這麼說,不由好奇道:「我怎麼不知道自己在修行上幫過你?」
柳曉山緩緩從身上拿出一本藍色的小冊子,說道:「陳兄應該還記得這本大周天水靈聚氣術,當日就是你拿給小妹看的。由於我修行的是九天玄女功,身體受到威脅之時,功法會自發運轉,盡最大可能保存肉身,所以身體倒沒受多大傷,可一身修行也退回到了伊始。」
「我平日也有嘗試再次修行九天玄女功,但是受損經脈恢復起來談何容易。那日我見到此書,嘗試修煉之後,發現水靈聚氣術竟然有重構經脈之妙處,閉關三年,就已經將週身受損的經脈修補的七七八八。後三年運轉玄女功,修為竟然恢復到了築基後期。」
接著,柳曉山又從胸前拿出一個白色玉珮,說道:「當日蒙陳兄贈小妹至寶,對於曉山修煉水屬性的功法也是大有裨益,所以說小妹能有今天的修為,陳兄功不可沒。」
陳雲生從她拿出藍色小冊子的時候心中已經瞭然,看到自己歪打誤撞地幫到了她,心中也十分的高興。
二人在這湖光山色之中侃侃而談,開始陳雲生還有幾分初見時的生澀,沒過多久就談笑風生了,柳曉山也不似剛開始那樣存心戲弄,宛如大家閨秀般秀麗恬然。
「你之前說出關之後要遊歷天下,積累外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六年時間憋在那個黑黢黢的山洞中,人都快瘋啦。」柳曉山邊說邊將自己的面具戴上。
陳雲生滿眼不捨的看著柳曉山從一個絕代的美人兒變成滿臉麻子的醜女,不由的歎道:「你若不戴面具,以真容示人,恐怕擁躉之眾令陳某都無法接近。」
柳曉山目光柔和地看著陳雲生,輕啟朱唇道:「曉山寧願要帶上面具之後依然護我、為我、惜我、顧我、真心待我的傻哥哥,也不要那萬千華而不實的掠影浮光。」
聽到柳曉山動情心聲,陳雲生不由的心潮激盪,將柳曉山風擺垂柳般的嬌軀擁入懷中。呼吸著她幽蘭般沁人的體香,如飲醇酒,竟然有了三分醉態。柳曉山被面具遮住的面頰已經滾燙,感受著對方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聲,身子軟的如同一灘水。
二人相依相偎到ri頭偏西。
陳雲生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還記得當年在鹹州城郊,為救你而出手的金靈嗎?」
「記得啊,他不是被你留在雙儀山了嗎?」柳曉山答道。
「他已經化形成人了,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現在就在太白峰。我們去看看他吧。」
「好啊。」
二人坐上穿雲舟,一道白光向太白峰飛去。
……
這是一個熱鬧的聚會,除了諸葛靖宇,所有陳雲生熟識的天穹修士悉數在場。大家嬉笑著,交談著,不時還有一團團火球從人群之中冒出,可是沒等火球升到樹梢的高度,就有一把冰刀戳破,細碎的火球碎屑掉落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響。
這是薛離小朋友和葉思寒小朋友新發明的遊戲,一個人放火,一個人滅火,看誰堅持的久。葉穿雲瞇縫著眼,臉上洋溢出自從葉思寒出生以來少有的笑容,他終於找到一個好的方法來吸引葉思寒小朋友的注意力啦,不用整天纏著他了,也可以和身旁的嬌妻安安靜靜的度過這個夜晚。
言如詩拉著柳曉山的手在一旁低聲耳語,不時還傳出她咯咯的笑聲,柳曉山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可頸項上的雪白肌膚變的通紅。
陳雲生在一句一句教著金靈人言,雖然他已經化形,並且聽得懂人話,但是聽和說畢竟是兩回事,他還不能流利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何望川、黃章和李浩三個人在一旁討論制符的一些細節問題,關於用什麼樣的符筆能更好的製出「飛羽符」三人各執己見,掙得臉紅脖子粗。
這場聚會持續到了夤夜,第二天僕人們將桌上的杯盤撤下之時,陳雲生、柳曉山和金靈已經乘著穿雲舟開始了天穹山的遊歷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