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4
一個月之中,陳雲生整日打坐修行,將這幾場爭鬥積攢下來的實戰經驗慢慢消化,仔細揣摩,不覺間自己的刀訣上的功夫又有所提高。
這日,感到修煉之時心浮氣躁,陳雲生便走出房門。穿過雅致的迴廊,來到柳曉山的房間。自從入住馬家老店,他和柳曉山就分屋而住,這讓李鐵嘴詫異了許久。
柳曉山房門虛掩,陳雲生一推即入。他山上待久了,沒有敲門的習慣,再說修行之人基本也不用敲門,神識放出,就能感受到對方是否在屋內。
陽光透過窗欞,射在屋內。桌上放著一個長頸花瓶,裡面插了幾束鮮花。屋內瀰漫著一股馨香的氣息。柳曉山安靜地盤膝坐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一陣幽藍的水靈氣聚集在四周。雖然不甚濃重,可頗為精純。
陳雲生安靜地坐在地上一個蒲團上,目光不錯地盯著女子。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光景,柳曉山睜開妙目,一雙剪水瞳掃過蒲團上的陳雲生。女子不冷不熱地說道:「雲兄來找我何事?」
自從上次陳雲生口無遮攔惹惱少女之後,她一直保持著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而陳雲生忙於修煉和養傷,加之性格灑脫,並沒有把少女的情緒當一回事。
他渾不在意地說道:「我來看看你,聽黑骨說,你居然學會了小周天搬運。當年我足足用了一個月才融會貫通。這點上,你比我強很多。」
柳曉山妙目忽閃了一下,他見過很多男子,各個都驕傲的像孔雀,生怕自己不如別人的地方暴露出來。他們偽裝的很好,見面之時,稍不如意便會相互攻擊,像陳雲生這樣平靜如水,淡然灑脫的人太少了。
可這種淡然和灑脫傷到了少女,在她心中,陳雲生至少應該來對她說一句對不起,然後稍加溫言。她自認為不是那種刻薄的女子,但是那天陳雲生令她太過難堪。總不成自己首先去找他吧。
少女內心的矜持和那日受辱的委屈令她越發生氣。這兩種東西如同酒糟和酒麴,湊在一起,發酵了一個月,竟然在她胸中醞釀出了一股猛烈酸澀的酒。柳曉山哼了一聲說道:「你今日來此地不是就為了告訴我這些的吧?小女子靈根鄙陋,自然比不了陳兄的天靈霸道。」
陳雲生皺著眉頭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生氣?是因為今日早餐不可口嗎?我也覺得那塊鹹菜太鹹了,口感也不好,恐怕是放久了。在山上的時候,師父雖然不讓我浪費食物,可是……」
「是你,我在生你的氣,你為什麼不知道?」柳曉山吼道。她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容易生氣的女孩。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內,她都保持了傳統女子所遵守的賢淑和恬靜,可眼前這個眉宇凌厲的少年竟然令他連發三次飆,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陳雲生指著自己的鼻子,蹙眉說道:「是因為那天我問你是否……」
「對,就是那天的事情。」少女放棄了矜持,變得刁蠻起來。在這裡沒有人要求她賢良淑德,也沒有人要求她儀態端莊,她可以盡情的任性。
「是不是因為你本來沒有來,可我說你來了,令別人產生了誤會,可是我的語氣是疑問,並沒有說……」
「滾!」柳曉山氣的滿面通紅,胸口前後起伏不定。
陳雲生雙手攤開,猶豫了一刻,轉身離開,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驟然轉過身子。從脖頸上取下一塊玉珮,說道:「我今日來是給你此物的。這是家師所贈,名曰聚靈寶玉,能積聚天地的靈氣。此地靈氣稀薄,這東西對你修煉有很大好處。」
說罷他將寶玉放在桌子上,轉身離開,如同一陣清風。在陳雲生的世界中,一切都是那麼清明,他性格中有一種隨性的灑脫,根底裡卻是苦竹般堅韌。所以即便今日柳曉山大發雷霆,他也如沒事一般離去。
少女拿起那塊仍然帶著體溫的寶玉,感到一股股精純的靈氣聚攏而來,不由得呆呆望著陳雲生遠去的方向。過了半晌,喃喃說道:「你到底是怎樣的人?是美玉無暇,還是天生白癡,哎,這是個問題。」
……
陳雲生轉過迴廊正好碰到何望川,小童子捧著一疊黃紙,埋頭走路。他拍了拍童子的肩膀,問道:「你拿著這些黃紙幹什麼?」
何望川嘟嘟小嘴笑道:「陳大哥沒見過制符嗎?黃紙是制符過程中最基本的一種材料,耗費很大,師父吩咐我去市坊購買。」
「制符?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陳雲生突然生出好奇心。
「好啊。」何望川邊說邊走,帶著陳雲生來到李鐵嘴居住的套間。
一進門,映入眼來的便是如山的材料,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李鐵嘴是怎麼把這些材料搗騰來的。陳雲生勉強找到一處下腳地,望著手握硃砂的道士。
李鐵嘴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髮髻蓬鬆,衣衫不整,原本就乾瘦的身體更加嶙峋。硃砂在一張黃紙之上輕輕落下,李鐵嘴手腕沉穩,筆走龍蛇,一道紅色的符菉便躍然紙上。
桌上放著一盞古銅色的燈盞,盞中有一個方形的凹槽,其中鑲嵌著一塊盈盈發亮的靈石。靈石的光芒閃爍不定,一道細細的亮線順著燈盞的突起,延伸到黃紙之上。剛才還鮮紅如血的符菉,眨眼間變成湛藍色。隱約間還有一絲寒氣滲出。
李鐵嘴站直身體,右手握拳在後背錘了兩下,抬頭忽然發現陳雲生站在門口,客氣說道:「陳老弟什麼時候來的,我竟然一點都沒覺察到,可見老弟的匿行本事之高啊。」
制符本就是一項需要聚精會神的事情,就算一個沒有修行過的人站在門口,他也不一定能感知到,可李鐵嘴開口便將陳雲生誇讚一番,不得不說他做人功夫一流。
「我今日修行的時候感到心煩意亂,所以出來走走,碰到了望川,就跟過來看看。」陳雲生走近了一些,盯著那個剛剛完成的符菉出神。
「難道老弟對制符也感興趣?剛剛我繪製的是一個簡單的冰符,並沒有完成,這種東西叫做符胚。在留白的地方還要畫上一些激發靈氣的符印才算完整。」李鐵嘴指了指黃紙上的其他部分。
「剛才我已經感受到了一陣冰寒之氣,難道符胚也有威力麼?」
「這個自然。」
李鐵嘴拿起那張符,在尾部的硃砂出點了一下,一道白光刺出,擊中院子中的一顆花樹,震得花瓣如雨,樹幹上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沒有共振的法印,威力只有這麼大。」
陳雲生從桌上拿起一張黃紙,只覺得這紙入手粗糙,顆粒感很重。
「這紙和尋常草紙手感相似,是一樣的東西嗎?」
李鐵嘴看到陳雲生一副認真的神情,不由得笑道:「我說陳老弟,你好奇心還真大。此物並非尋常草紙可比。但是也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在修行者的市坊之中還是可以輕易尋到的。」
「我聽很多人說起過市坊,不知那裡是什麼地方?」
李鐵嘴心道,「你修行遇到瓶頸就來我這裡問東問西的,虧你天靈根,徒有修為卻沒有見識,真是可悲。」
不過他口上可是另一種語氣,「修行者市坊離這裡不遠,不過要憑借特殊手段才能進入。司天閣為了管理方便,頒發了腰牌,只有憑此才能進入。」
陳雲生指著桌子上的靈石說道:「這塊靈石靈氣即將耗盡,已經不穩定了,你難道不要換上一塊嗎?」
李鐵嘴嘴角抽搐了一下,歎氣道:「老弟看的真切,這靈石的確要耗盡了。不過這些日子老夫忙著製作靈符,購買材料,身上的靈石早就所剩無幾,不得不省著點用啊。」
「這些法器都是和人交手的時候得到的,不知道在市坊能賣多少靈石。李兄拿去吧。」陳雲生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些法器,依次排列在桌上。
李鐵嘴雖然修行日久,可正經的法器卻沒見過幾件,不由得拿起這件,有放不下那件。看了半天,他抬頭道:「陳老弟真的把這些法器給我?」
「儘管拿去好了,留在我身邊也沒什麼用處。」陳雲生坦然說道。
李鐵嘴終歸有些不好意思,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疊約有五六張符菉,說道:「雖然師門不讓販賣靈符,但沒說過不准贈送。這些金剛符和匿行符就送給老弟了。再附送一本入門的施符法門。」
陳雲生也不客氣,結果靈符放入儲物袋中。拿過一張發白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有些施符的手法。他一眼看過便被吸引,那些文字如行雲流水一般在他腦中流淌著,雙手捏住一枚金色的符菉。陳雲生微微驅動神念,那枚靈符突然化作一團金光,將他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李鐵嘴在一旁說道:「老弟果然高人也,第一次就有了七成火候。不過這金剛符製作不易,還是省著點用吧。」
陳雲生雙指一捻,那枚靈符光線減弱,四周的黃光逐漸退去。早年在凌雲峰修行之時,他就對靈符和法陣頗感興趣,今日終於如願,瞭解了一些符道的知識,心中高興。
「多謝李兄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