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30
平陽鎮是鹹州城遠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店,離鹹州約有一百里,全鎮的人口也就是幾百戶,以農戶居多。鎮上也只有一條大街,街上只有一個客棧,掌櫃的姓高。
天色已黑,華燈初上,高掌櫃親自端著一盤桂花雲片糕來到一個桌上,笑嘻嘻地說道:「這盤小點心是小店特色,今天奉送二位,請慢用。」
桌子上杯盤羅列,菜餚豐富之極,雖然是不起眼的小店,特色菜品卻是不少。桌旁用餐的兩位,一位是男子,生得劍眉虎目,可衣衫卻極為尋常,另一位是紫衫女子,身材窈窕,面色黑紅,坑窪不平,顯得有些醜陋,正是陳雲生和柳曉山。
陳雲生急欲去投奔師伯,可打聽了路人才知道天穹山在鹹州城西邊約有千里之遠,由於靈元有待恢復,無法土遁,才改為步行,路過平陽古鎮看到天色已晚,所以在高掌櫃的客棧過夜。
陳雲生十年深山苦修,初下山來,沒有一點凡間生活的經驗,所以一路上待人接物顯得有些木訥。黑骨自然不能拋頭露面,所以路上都是柳曉山打點一切。這女子雖然長相平庸之極,但是伶牙俐齒,對於人事諸般道理很是通曉,對於問路點菜之類的更加擅長。
陳雲生面對著一桌子精緻的菜餚不禁食指大動,要知道他在山上除了臘肉就是山芋,那兩畝耐寒的小麥僅在收成好的時候才能產下來點,也沒有什麼精工細作,直接帶著麥麩下肚。
不過由於柳曉山點菜過多,而陳雲生又不願浪費,所以現在肚子脹的已經無法行動自如。當然肚子脹的也並非他一人,金靈在一旁捧著渾圓的肚皮,已經酣然入睡了,不過這猴子是自己不知饑飽所致。
柳曉山看起來也是見過世面的女子,和陳雲生聊天居多,筷子動的卻少。對於掌櫃最後上的這道桂花雲片糕,柳曉山顯得頗為喜愛,一連吃了幾塊,邊吃邊對陳雲生說:「雲兄不知,我故鄉就有很多桂花,每到秋天丹桂飄香,家裡人便張羅著做桂花糕,味道可一點不比這裡的差。」
陳雲生看了看盤中的點心,心中有些酸澀。他本來就缺乏母愛,還沒有成年父親也隨之而去,家中突逢巨變,平時疼愛自己的二叔竟然成了追殺自己之人,各中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隨著修為漸漸深厚,對於這絲悲傷掩藏的很深,今天被柳曉山無意觸及,心緒翻滾不定。
柳曉山見陳雲生地頭不語,接著問道:「雲兄是想到家裡人了吧,不知道你家在什麼地方,平日修行辛苦的很吧?多半也不能隨意回家。」
「我家人都往生了。」陳雲生抬起頭,迎著柳曉山的目光說道。雖然他是修行之人,可對於生死輪迴這種命題,也不能確定,不過他寧願相信世間是有輪迴存在的。
柳曉山看到自己問的不合時宜,做了一個封口的表情,看陳雲生的目光多了幾絲異色,然後話鋒一轉就說到了修行上了,對於這個話題她頗感興趣。
「陳兄修行是什麼仙法,那天只看到黑骨前輩施展神通,並不曾看到你的本領,想來一定更不尋常,可否給小妹講講。」柳曉山伸出春蔥一般的芊指,做了一個施法的手勢。
「那天黑骨兄施展的是冰錐術,屬於水屬性的道法。變化萬千,玄妙異常。我就差多了,也就會放個火球之類的。」
他又看了看柳曉山的手指,接著說道:「你的十隻纖長,最適合施展水法。」
「那陳兄能否求黑骨仙人教我兩手,免得再遇到那種無禮之徒。」
「這個…」陳雲生放下吃了一半的雞腿,「修道要看資質的,如果你資質不行,求他也沒用。來,把這根雞腿吃了,別餓著自己。」說著他撕下另一根雞腿,遞了過去。柳曉山木然接過那根碩大的雞腿,放在自己的餐盤中,並不食用。
「在山上,如果浪費食物,是要被師父罵的。你個頭的雖然不低,可身上柔弱不堪,要多吃點才行。放心,身為我的僕從,一定會把你們養的肥肥壯壯的。」陳雲生指著柳曉山和金靈說道。
小猴聽到陳雲生提到自己,當即拍了拍渾圓的肚皮,吱吱叫了兩聲,彷彿對陳雲生的說法頗為感激。柳曉山眉頭凝出一道黑線,由於她皮膚本就黑,所以也不明顯。
「我不會令你再次受辱,因為你是我的侍女。」陳雲生突然認真地說道。在他心中,侍女這個詞語的意思早已和原意相去甚遠。
「那我要多謝你了哈。」柳曉山語氣之中有些鬱悶,她原本也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對方絲毫沒有謙讓的意思,一口一個侍女,叫的她心都碎了。
「那修行之人平日是否要吃東西?」柳曉山隨意問道。
陳雲生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道:「那你覺得我剛在一直在幹什麼?」
柳曉山頓覺自己的問題有點傻,尷尬笑道:「我聽說過辟榖的說法,所以才有此問。」
「修為低的,無法斷食,等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辟榖。但是也必須在靈氣聚集的地方,否則即便修為高深,長時間不吃不喝也會令肉身受損。」陳雲生答道。
「曉山聽說修道之人可以飛天遁地,日行萬里,不知這是真的假的?」
「這個無法回答你,現在我還不會飛。」想到其餘四行遁法皆可飛空,而自己卻悲催的選擇了土裡來,土裡去的土遁作為代步法術,陳雲生真的有些鬱悶。
「那修仙之人是否能娶妻生子呢?」
「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以後可以找個女修士試試。」陳雲生老實答道,在他的腦海中對於世俗的禮法原本就是一片空白,所以說起話來也毫不介意。
……
對於這位柳姑娘,陳雲生感到很是無奈。原來在山中只是面對金靈、黑骨或是飛雲子,要麼就是眾猩猩。同金靈之間只有眼神交流,基本不用說話。黑骨則老氣橫秋,說古論今,談論的內容也大多都是修仙界發生的奇聞異事,靈獸精怪之類。
飛雲子算是他最為親近之人,說話卻最少,其中討教修為功法佔了一半,另一半就是挖苦取笑。今天碰到的這位柳姑娘,從家庭身世聊到修仙法門,從風土人情談到華服美食,根本沒有停歇之意,哪裡像是剛剛逃脫大難,家破人亡,驚魂未復的小女子。
這頓飯二人足足吃了有一個時辰,高掌櫃偶爾經過,聽到二人談論內容和修仙有關,心裡不禁一動。等二人吃完,他命夥計將碗碟撤下,端上兩盞清茶,滿面賠笑的言道:「小老兒方才聽到二位所說的飛天遁地好不熱鬧,想必兩位也是修行的大修士吧。」
柳曉山笑道:「掌櫃看走眼了,小女哪裡是什麼大修士,若說大修士當然是我對面這位老兄了。」說著探出柔荑二指指向陳雲生。
掌櫃看到所猜不錯,當即對著陳雲生深深的作了個揖,說道:「小老兒日盼夜盼總算盼到一個法力高深的修仙之人。還望修士大人能施展仙法,救救我鎮上一方百姓啊。」
「好說,好說。」陳雲生感到有點意外,尋思為何自己會碰到這麼狗血的劇情。
高掌櫃深深歎了口氣道:「說起這平陽鎮雖然是一個小鎮店,但是常年來民風淳樸,鄰里之間相敬如賓,百姓安居樂業一排祥和。從來不曾有過偷*盜,劫*掠。曾經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當年被鹹州的統領大人譽為……」
「能不能說重點。」陳雲生不由得打斷了高掌櫃碎碎叨叨。
高掌櫃點了點頭,聲音壓低了一些,似乎怕被別人聽到,「每到晚間,這鎮子上的小孩接二連三的失蹤,這些孩子大多是在晚上丟的。後來人們一到夜裡就將家裡的孩子看好不讓出門,頭兩天還好,似乎沒有孩子失蹤。」
「但是接下來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一些鎮民家中的小孩即便晚上沒有出門,第二天早上也失蹤的不知去向,那些孩子好像憑空的消失了一樣。」
「我問過幾個丟孩子的村民,他們說晚上根本沒有聽到什麼動靜,自己睡的也好,基本上是一覺就天色放亮。」高掌櫃的眉頭凝成了一個疙瘩。
「難道沒人看到晚上鎮上有什麼奇怪的現象麼?」陳雲生問道。
「這個……」高掌櫃沉吟了一會,「怎麼沒有,我們鎮上打更的王二就看到了什麼,可惜他現在已經被嚇的得了失心瘋啦,整天鬼啊妖啊。他這麼一說,鎮上的居民們晚上更加不敢出門了,一些家裡有小孩的,已經收拾行李去外地投親避風頭了。哎,這麼下去,這個鎮子就荒了。」高掌櫃的老臉上儘是愁苦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