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聲咆哮著,那喪屍速度極快地從一棵樹急衝到另一棵樹,讓身體素質是普通人三倍的周少明都有些抓不住他的軌跡。
「混蛋!」周少明沒有理會那彷彿要用怒吼來發洩不滿與暴怒的變異喪屍,腳下用力,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區。
「怎麼?沒打中?」短短的幾百米距離,卻是極速奔跑的艾達王香汗淋漓,轉過頭問道。
「是的,那傢伙擁有極高的速度,估計又是一個變異的新品種!」周少明幾步便追上艾達王。
「天啊……怎麼變異的喪屍越來越……」
「砰!」
沒等艾達王說完,路邊的商店那高大而明亮的玻璃櫥窗便被一個黑暗猛地撞開,大塊的玻璃碎片橫飛四散,在萬千晶瑩破碎的背景之中,一隻喪屍狂叫著橫衝而出,直接將措不急防的艾達王撲倒在地,濁黃的眼眸中帶著興奮至極的嗜血之情,尖銳而流著膠水般粘稠唾液的大嘴轟然大張,對著她那雪粉嫩的脖子猛咬下去!
艾達王的臉一瞬間便雪白無比,根本沒有反應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尖銳的牙出現在面前,手中的槍滾出老遠!
「滾開!」周少明一聲暴喝,對著那喪屍的腦袋就是超大力的一腳!
彷彿回到了現實中,自己只是在操場上踢球一般,那準確而勢大力沉的一腳直接讓那喪屍飛出老遠!
抬起頭,那喪屍吐出七八枚尖牙,滿臉是血的它彷彿一點都不疼,依然嚎叫著衝來!
槍口抬起,轟!
失去再一次生命的屍體如破麻袋般倒了下去,艾達王這才掙扎著爬來起來,臉色蒼白的她這才覺得恐懼如海浪般一**衝擊。
「謝謝。」艾達王很快從後怕中退了出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而周少明卻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意,抓起她的手就跑。
後面已經追來十幾隻喪屍,槍聲和喪屍們的吼叫聲已經驚動了不少附近的喪屍,這一片地區已經炸開了鍋!
「現在沒時間說謝謝,快跑!」周少明險之又險地躲開一個從二樓嚎叫著跳下來的喪屍,狀若瘋虎地向前直撲,騰身而起!
而那喪屍一擊不中,狂吼一聲,竟然也猛然發力,有些破爛的皮鞋與堅硬的水泥地面劇烈磨擦著,帶出兩條驚心動魄的塌陷,整個身體凌空飛起,那尖銳至極的指甲堪堪將周少明的後背衣服劃破!
「吡!」清晰的衣服破裂聲傳入耳內,周少明全心的血液彷彿凝固,腳尖在路邊商店的玻璃櫥窗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倒轉翻騰,手中沙鷹轟然暴響!
整個頭蓋骨被掀飛,那喪屍有若被猛然抽去了脊樑骨一般摔倒在地,而周少明腳尖點過的玻璃窗這才轟地暴飛四射,整個破裂開來,三百六十度無差別雨點般狂彪而出,化作地面上跳躍閃耀的無數晶瑩。
背後的路燈突兀地爆開幾朵火花,圓圓的月亮衝出烏雲的包圍,微弱的光華傾洩而來,照耀在周少明昂然挺直的背上,帶出幾抹昏暗的亮色,他那黑色的眼眸中,隱隱閃過如刀鋒般銳利至極的殺氣。
艾達王愣愣地望著面前的周少明,彷彿他根本不是什麼人類,在那一瞬間,她有些些錯覺,覺得皎潔明亮的圓月之下,周少明有若揮舞著死神鐮刀,騎著煩燥不安,揚起前蹄的骸骨戰馬,從黑暗森林橫衝而出的騎士一般威武勇猛,讓人心中泛起一絲絲明媚的惆悵。
「轟轟轟!」
周少明可沒有注意到艾達王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手中沙鷹咆哮,將飛撲而來的幾個喪屍暴頭,對著艾達王大吼道:「還不快跑!想死嗎?」
艾達王這才如夢初醒,忽然轉身鑽進一輛小客車內,將車子發動起來。
「進來!我們跑不過那些傢伙的!」艾達王對著周少明喊道,然後看著他飛快地鑽進車內,腳下油門猛踩,小客車掙扎著向前狂衝,彷彿暴怒的犀牛將前面擋路的汽車掀飛,然後風馳電掣地行駛在洛杉磯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車輛的聲音會引來更多的喪屍,這只不會是個飲鳩止渴的辦法!」周少明坐在後排,看了看後面狂追不捨的喪屍之海,歎了口氣說道。
「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呀!」雙瞳剪水般的眼神從周少明臉上劃過,艾達王熟練地讓小客車飄移過彎道。
還沒等差點被甩出車外的周少明回話,客車頂彷彿有什麼東西猛然落下,在車頂金屬都發出讓人牙酸的咯吱聲中,凹陷一片!
「車頂上有東西!可能是喪屍!」周少明大急。
「看我把它甩開!坐好!」艾達王撇了一眼車頂,沉著地說道,然後方向盤急打!
輪胎與路面急劇的摩擦中,冒起陣陣白煙,而措手不及的周少明整個化做了滾地葫蘆,在後排差點又摔出門去。
緊張萬分的心情還沒來得急平靜,車頂陡然間」突」得一聲,一根尖銳至極的指甲直接穿透客車的頂部,接著如同拆開禮物包裝般輕鬆將整個頂棚掀飛!
露出血肉模糊恐怖至極的臉,那喪屍根本沒有受到急轉彎的影響,而是張大了下顎部份不異而飛了半邊的大嘴,那尖刀般鋒利的牙齒上滴落幾滴粘稠而噁心的口水,對著驚慌失措的兩人就是一陣巨大的咆哮!
「快把它打下去!快開槍!」艾達王高聲尖叫著,猛打方向盤,而周少明扔掉打光了子彈的沙漠之鷹,掏出魯格手槍,也顧不上子彈數了,」砰砰砰」就是一連串點射。
車輪在明媚的圓月之下,與堅硬的水泥地面急劇摩擦著,帶出讓人魂飛魄散的軌跡,如失控的野馬般掙扎著原地急轉!
伸手擋在面前,子彈將那喪屍的手臂打得血花飛濺,再加上車輛強大的慣性離心力,整個被甩出車頂!
雖然身在半空,而那喪屍卻反應極其迅速,鋒利如刀般的指甲如燒紅的刀切入豆腐般輕鬆愜意,直直地插入車門之處,強大的力量作用之下,轟地將一大塊鐵皮掀飛!
「吼!」
吊在半空的喪屍毫不關注自己與地面摩擦而血肉喪失的腳掌,只是勇不言棄地抓著車廂,一隻手」碰」地一聲打碎車窗脆弱的玻璃,竭盡全力地伸出手想抓住縮在車內的周少明。
「我操,這喪屍瘋了!」周少明臉色蒼白,近距離與喪屍面對面,那張滿是肉沫的大嘴裡,強烈的臭味直叫人酸水直泛噁心欲嘔。
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拚命在車體上掙扎著,毫不理會刀片般鋒利的鐵皮將自己割的肌膚破損黑血橫流,那喪屍只想鑽進車內,大飽口福。
「回地獄去吧!」周少明換好彈夾,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那喪屍黃濁無比的眼球,用力地扣動扳機!
血花飆飛,那喪屍無力地倒向另一側,然後被捲入車輪,而手上尖銳的指甲卻無意中將車胎劃破!
「完蛋!後輪爆胎了!」艾達王開著顛簸無比的小客車,有些焦急地轉頭向周少明叫道。
「下車!先躲進那幢建築,然後從下水道離開!」周少明冷靜地指著左側那宏偉巨大的建築說道。
就在周少明與艾達王遇險的同時,誰也沒有想到,平平安安保護了人們四五天的麗思希爾頓酒店,也遇上了巨大的危機。
米拉在赫敏的房間內,細心地為她梳著頭,紮了個漂漂亮亮的馬尾,然後再戴上了一個精美的蝴蝶帶髮夾。
「可愛的赫敏,你這樣真漂亮!」米拉把赫敏抱在懷裡,望著她那吹彈得破的粉臉,忍不住親了幾口,由衷地讚歎道。
「謝謝米拉姐姐!」赫敏甜甜地笑,卻老氣橫秋地說道:「但在這樣的世界裡,漂亮已經沒用了!我只想擁有史密斯周哥哥那樣的能力,將那些壞喪屍統統殺掉!」
雖然只有六歲,但幾天來喪屍撲食人類,死亡與恐懼無處不在的末日讓小小的赫敏心態急劇變化,分屍,血腥,槍戰,逃亡讓她快速成長,雖然個體還是個軟弱無比的小女孩,但她的精神卻比一般的成人還要堅毅了。
相對這勇敢的小女孩,米拉覺得懦弱的自己很是沒用,失落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掛在臉上。
「我女兒比我還勇敢,米拉你不用這樣,這幾天我常常也覺得自己太過軟弱了,也許這個世界只有像她這樣的人才能夠拯救,可惜的只是赫敏太小了。」阿爾斯把女兒抱在懷裡,溺愛地用滿是鬍子的臉磨蹭著赫敏的腦袋。
「是啊,我連那把手槍都抓不住。」赫敏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從懷裡抽出那把對於她的小手來說,算是巨大的手槍。
「不用擔心赫敏,就算有再大的苦難,我們也會生存下去的。因為有史密斯周,還有艾達王那樣勇敢的人!」阿爾斯親了親女兒的臉,語重心長地說道。
「嗯,我會很快長大,拿起槍保護你!」赫敏笑著,把槍收進懷裡。
「只要能讓你安全地長大,爸爸也能勇敢起來!因為你是我的寶貝呀!」阿爾斯呵呵笑道,拿了塊餅乾遞給赫敏。
望著面前溫馨的兩人,米拉的內心彷彿被什麼觸動,總有一些些感悟如雨後的春筍想要破土而出,卻抓不到那飄邈的重點。
「爸爸,你說還有人能夠生存下來嗎?外面全是喪屍,可能他們也躲在房子裡,祈禱著上帝,希望有人能夠拯救他們吧?」
「會的,會有很多很多的人生存下來,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多撐一天,就會有人來幫助他們,就像我們躲在小診所時一樣,史密斯周就那樣出現了!希望,從來都不會拋棄人類!」
「希望?是夢想的同義詞嗎?」
「有一點接近,但不完全是。」
米拉靜靜地聽著,心中那道因為恐懼懦弱而建立起來的防線,忽然因為幾句簡單的話語而裂開幾道細微的裂痕,一路向著內心深處崩剝而去,彷彿有崩開破裂之聲不停迴響。
房外突然傳來巨大的喧嘩聲,過道上滿是拉動槍栓和高聲呼叫的聲音。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阿爾斯打開門探頭問道。
「地下停車場混進來了一批喪屍,我們必須把它們全都消滅掉,否則喪屍會發現我們的藏身之所!所有的男人跟我來!婦女和孩子回房間去!」身材高大肌肉發達的黑人男子黑爾大聲地指揮著眾人。
臉色有些發白,但阿爾斯很快穩住了自己的情緒,轉過頭對米拉說道:「米拉小姐,拜託你照顧下赫敏,我很快回來!」
米拉點點頭,拉起赫敏小小的手兒。
赫敏向著父親露出燦爛的微笑,大聲地鼓勵道:「加油爸爸,打敗那些喪屍!」
彷彿是感受到了女兒的濃濃的關切之情,阿爾斯蒼白的臉上回復了些血色,他認真地望著女兒,緊緊地抓住了手中的槍,心中突然充滿了勇氣:「會的,我會的!」
說完,阿爾斯頭也不回去跑了出去,與大隊神情嚴肅,全副武裝的男人們匯合在一起,向著地下停車場走去。
赫敏爬上窗台,望著幾十米距離的地面,翹首以盼,眼眸中濃濃的擔心就像是籠罩城市的陰霾,揮之不去。
拍了拍赫敏的背,米拉也有些坐立不安,眼下周少明不在身邊,恐懼像是吐著舌信的毒蛇,將一顆忽上忽下的心兒緊緊地纏住。
十幾分鐘後,耳中忽然聽到幾聲絲不可聞的槍聲,看來為了與喪屍們爭奪生存權的男人們已經與那些吃人的怪物們接上火了。
奇怪的是,槍聲並沒有漸漸消失,而是越來越響亮,彷彿男人們抵抗不住喪屍的進攻,一層樓一層樓地節節敗退一般。
赫敏的臉上突然失去了血色,她心驚膽顫地指著玻璃窗外,連聲音都變得失去一貫的甜美。
「喪屍!好多喪屍!」
米拉心頭一沉,急忙朝窗外望去,臉色也刷地變得雪白。
有若受到了招喚,海水般無窮無盡的喪屍步履蹣跚地向著這幢五星級酒店進發,它們嘶啞地叫著,翻過汽車牆,伸出破破爛爛的衣物下,那青筋血管暴露於外的手,帶著堅定,毀滅一切的願望,蜂擁而來。
槍聲越來越響,生存之戰已經離這裡已經不遠!
「碰!」房門被撞開,阿爾斯慘白著臉,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一頭紮在沙發上,半晌爬不起來。
「爸爸!」赫敏衝上前抱著父親。
「米拉,麻煩你把門關上,我有話要和你說。」阿爾斯的臉上滾落碩大的汗珠,彷彿正在忍受著難以抵抗的痛苦。
米拉呆了呆,然後跑去把房門關上。
「寶貝,乖,你到洗手間去呆一會,爸爸有事要和米拉說,你不要聽,好嗎?」阿爾斯絲絲地倒吸著冷氣,極力壓制自己的扭曲的臉,溫柔地向赫敏說道。
「不,爸爸,我要陪著你!」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赫敏哭出聲來,大顆大顆的淚水緩緩滑落,拉著阿爾斯的手死活不放。
「快滾過去!聽話!」阿爾斯勃然大怒,一把將赫敏推倒在地,幾乎是咆哮著說道。
「赫敏乖,聽爸爸的話,快去洗手間好嗎?你爸爸很快便會說完事情的。」米拉抱起赫敏,把她放進洗手間。
門兒關閉,將赫敏的淚眼與無助關在門後,米拉敏銳地猜到了些什麼。
「米拉小姐,很抱歉,我可能不能再陪著赫敏走下去了!」阿爾斯緊緊地咬著牙,額頭上青筋直爆,扭動身體,露出自己血肉模糊的後背。
阿爾斯的背部不知道被什麼銳器剖開條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鮮紅的肉綻放翻轉,瘋狂湧出的血讓整個沙發都紅了一大片。
「上帝啊!你受傷了!我給你找些東西包紮一下!」米拉倒吸一口冷氣,這麼大的創傷讓她頓時慌了手腳。
「不用了,米拉小姐。我們都知道被喪屍抓破身體的後果,可能半個小時之後,我會就變成一具喪屍了!」阿爾斯低低地說道,用力地將唾液嚥下乾涸如火般燃燒的喉嚨。
「見鬼,這真見鬼!」米拉有些崩潰地抱著自己的頭,一個正常的人類就要在面前死去,變成吃人不眨眼的喪屍,而偏偏自己對這事根本無能為力。
「不用為我擔心,我還有力氣,在變成喪屍之前我會打爆自己的腦袋!」阿爾斯粗重地喘息著,肺部火燙的感覺讓他非常難受,但他還是掙扎著說道:「我死,沒什麼。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赫敏,她還只有六歲!」
淚水從眼眸中滑落,阿爾斯望著洗手門的門兒,極度不捨和遺憾:「我不能陪著赫敏再走下去了,我要去找我的妻子了。自從我的妻子變成喪屍,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唯一牽掛的只有女兒。在這個末日我再沒有認識的人了,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保護我的女兒,讓她,活下去!」
眼眸中透露出無法釋懷的疼惜之情,阿爾斯突然抓著米拉的手,艱難地苦苦哀求:「你能不能答應我,讓赫敏活下去?」
「我……我……」米拉望著痛苦萬分的阿爾斯,心底一陣軟弱,不由得答應下來:」我會保護赫敏,讓她安全地活下來。」
「謝謝,謝謝你!」聽到米拉的承諾,如卸重負的阿爾斯露出一絲難以言語的笑容,彷彿解脫般鬆開了米拉的手,掏出一把左輪手槍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口中喃喃自語著:「愛蓮娜,我來找你了。」
米拉難過地扭過頭去,眼眶中的淚水如缺堤的海。
「不!不要這樣爸爸!」赫敏突然推開洗手間的門,瘋狂地跑了出來,一把將阿爾斯的槍打落在地,抱著他的脖子嚎啕大哭:」不要離開我,爸爸!求你了,我再也不淘氣了,我會聽你的話,求求你不要離開我,爸爸!」
抱著女兒小小的身體,阿爾斯也不禁痛哭失聲,而對生死的界限,就算是鐵人也無法面對。
父女兩抱頭痛哭,米拉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受,這幾天讓人合不上眼的夢魘,彷彿千斤之重壓在心頭,叫她幾乎就要崩潰。
「好了,赫敏,去米拉姐姐那裡,我們時間不多了,喪屍就要攻進來,你們快點找地方躲起來,或是逃走,離這個城市越遠越好!」阿爾斯擦去眼角的淚,勸說著赫敏,想讓她們離開。
「不,我不會走的!」赫敏哭喊著,卻突然跑到米拉面前,跪在地上,拉著米拉的衣服苦苦哀求道:「米拉姐姐,史密斯周說你是救世主,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吧,我求求你了!」
小小的手兒抓著自己的衣角,那軟語哀求卻彷彿雷霆打在米拉的心上,直叫她頭暈眼花。
救?拿什麼救?怎麼救?我怎麼會是救世主?我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米拉的心在狂吼,但面對這淚眼婆娑的小女孩,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姐姐,我求求你了,救救我爸爸吧,媽媽死了,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那些話兒,輕飄飄地迴盪在整個空間,卻有若千斤巨錘猛然轟擊心房!
「啊!」阿爾斯突然慘叫一聲,渾身筋攣四肢抽搐,如同遭受電刑般,手腳收縮蜷曲地好似蝦米,痛苦萬分地倒在地上。
「爸爸!」赫敏魂飛魄散地哭叫著,扔開米拉,飛撲到父親身上,抓著他青筋直爆的手兒,這時候的她除了哭,沒有任何辦法。
「走開,快走開!離我遠點!」阿爾斯暴怒至極,極力控制著自己,卻瘋狂地給了心愛的女兒一個耳光。
艱難地支撐起身體,想要夠著那掉落一旁的左輪手槍,卻無奈地發現自己再也動不了一根手指。
「米拉,求你幫個忙,開槍,開槍把我打死!打爆我的頭!啊……」瘋狂的病毒侵襲著身體,阿爾斯的思想已經完全開始混亂,他只能趁自己還有一絲清明,希望米拉能送自己一程。
事已至此,米拉知道已經無力回天,她呆呆地撿起槍,顫抖著瞄準阿爾斯的頭,卻沉重無比地呼吸著,槍口不停地顫動著。
「不要!不要殺我爸爸!」赫敏哭喊著,擋在阿爾斯面前。
「赫敏,如果我不殺了你爸爸,他會變成喪屍,成為外面吃人怪物中的一員,如果他現在還能說話,他一定不想變成那樣!」米拉的眼眸中流出豆大的淚珠,她的心情也極度惶恐和無助,只是不自覺地向赫敏解釋。
「滾開!你這個壞女人!史密斯周說你是救世主,那都是謊言!你只是個膽小的女人,怕死的女人,你根本不配當什麼救世主!喪屍你不敢殺,連槍都不敢抬,現在在這裡你卻勇敢地拿起槍,想槍殺我的父親!」
赫敏像一隻小豹子般撲了過來,朝著米拉又踢又打,嘴裡不停地罵道:「你要是敢開槍,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你這虛偽的女人,要不是史密斯周,你早就死了!」
說到後面,不解恨的赫敏甚至狠狠地朝她抓槍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光當」,吃痛的米拉扔下了槍。
而阿爾斯掙扎著坐直身體,彷彿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極力壓制痛苦的他斷斷續續地說道:」赫敏,過來,到爸爸這來。」
赫敏風一般撲進父親的懷裡,抬起淚眼不捨地望著臉色蒼白的阿爾斯。
「我覺得,現在是我給你上人生最後一課的時候了。以前我總是想著掙錢,忽視了對你的教育,我不是一個好爸爸。」阿爾斯的臉上不經意地泛起一陣潮紅,彷彿是迴光返照一般,他的呼吸漸漸平穩,痛苦也暫時消失了。
「你是好爸爸,是赫敏最好最好的爸爸。」哭到不能自己的赫敏抱著阿爾斯的脖子,不停地親吻著。
「赫敏,聽我說。」阿爾斯望著赫敏的眼睛,憐惜地說道:「爸爸要走了,以後就你一個人生存。而在這個末日裡存活,唯一的法則不是擁有史密斯周那樣的能力,不是擁有強大的武器火力,而是對人生,對活下去,充滿希望!」
「希望?」赫敏似懂非懂地問道。
阿爾斯吻了吻赫敏的臉:「任何時候,都滿懷希望地活下去!而在這之前,我希望你撿起槍,朝這裡,開槍!」
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阿爾斯淡淡地微笑著。
開槍,親手打死自己的父親?赫敏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
門外的槍聲急如暴雨,看來喪屍已經攻了上來。
「爸爸教你的最後一課,就是這樣,放下包袱,滿懷希望地生存下去。爸爸和媽媽,會在天堂看著你。赫敏,不要讓爸爸成為吃人的怪物,我不想走進地獄!」阿爾斯將她抱進懷裡,親吻著她的頭髮,然後鬆開,示意她撿起槍。
撿起槍,赫敏小小的臉上滿是淚水,跪在微笑的父親面前,槍口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有槍聲響過,阿爾斯帶著滿足的笑倒在地上,緊緊攥緊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
癱坐在地上的赫敏許久沒有動彈,淚水漸漸消失,她忽然轉過頭,對閉上眼睛不忍再看的米拉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要變成救世主,就應該知道,救世主存在的意義,是因為,活下去的希望,永遠都在。」
說完,赫敏打開門,抱著槍,邁著小小的步子,拐過拐角不見。
希望?
那一段與周少明的對話也掠過心頭。
「我不怪他們,他們只是想法下去罷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希望。」
「是啊,沒有了希望。」
可是,阿爾斯卻說,希望,一直都在?
一張張驚恐的臉從眼前劃過,那滿臉的淚水,瘋狂的吶喊與奔跑,殊死搏鬥甚至陰險毒辣,只不過,希望活下去而已。
希望,確實一直都在,它就在這,存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米拉只覺得心口有什麼噴薄而出,那因為膽怯懦弱而建立起來的防線轟然爆響,無數條裂縫如蜘蛛網般密佈縱橫而去,崩剝破裂之聲響徹整個心房。
救世主,救世主,救世主存在的意義,存在的意義,就是希望,是希望,是為了讓心愛的人活下去,是為了讓來之不易的生命延續,是敢於犧牲自己,敢於直面死亡,拯救那些應該生活在明媚陽光下,而不是生活在無窮恐懼中的人們。
拯救崩壞的世界,拯救孩子們的笑臉,拯救那些滿懷希望,希望活下去的人們,拯救他們,拯救希望!
你就是救世主,你就是救世主,就是救世主,你,就是,救世主!
頭腦中彷彿有無數的自己對自己說著,那回音不斷的聲音深深侵襲,米拉的眸子猛然爆發出一片刀鋒般寒冷的光,伸出手忽然握的緊緊,無窮無盡的力量進入體內,無邊無際的勇氣擴散到身體的任何一處地方。
不是上天選我做救世主,而是我選擇,做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啊!!!」
高頻音波如海浪般席捲而至,那肉眼可見的水波狀波紋四下擴散,將這棟幾十層高的大樓所有玻璃整個震碎,嘩啦啦破裂綻放,化作萬千晶瑩的碎片轟然落下!
這一聲大吼,如龍捲風般侵略,那些張牙舞爪想要衝進大樓的喪屍們彷彿集體挨了重重一拳,不約而同地倒飛而出,橫掠十幾米的距離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甚至有幾個喪屍直接被音波撕成幾塊,化成滿天的血霧噴灑,再也不能繼續那無盡的死亡之路。
可是更多的喪屍努力地站了起來,瞪著有些腐爛卻滿是渴望的眼睛,堅定不移地向著大樓走來。
米拉的臉上不再有淚水,她只是站在窗邊,任由那呼嘯的風吹起她的頭髮,深深地呼吸著,冷冷地望著窗外如海水般襲來的喪屍,攥緊了拳頭。
門外的槍聲忽然停止,米拉緊了緊衣服,腦海中不再有任何的膽怯與無助,淡綠色眼眸中透露出無比堅定的光芒,伸出手,慢慢打開了房門。
黑影幢幢,無數喪屍如狂潮般襲來,周少明與艾達王飛快地從車上跳了下來,手中槍火閃耀,將逼近的喪屍一一爆頭,然後閃身退入那宏偉建築外圍的鐵柵欄圍牆,然後奮力將鐵柵欄關上。
蜂擁而來的喪屍如潮水般撞擊在鐵柵欄上,暴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聲,拚命地從空隙中伸出手去,想在兩人身上抓下大片的血肉。
「快進去,這柵欄堅持不了多久!」周少明看著那鐵柵欄被喪屍衝擊的發出」嘎嘎」的響聲,那堅固的金屬也承受不住喪屍們強大的力量,漸漸地變得扭曲,連忙示意艾達王跟自己進入建築。
圓月之下,那氣勢宏偉的建築露出真容,原來是一家教堂。
「史密斯周,我的子彈不多了!」艾達王靠著冰冷的牆壁,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彈藥,卻有些沮喪地發現自己只剩下兩個彈夾了。
「我這也不多了!要不,一會用這個吧!」周少明看看自己的槍,無奈地搖搖頭,把廓爾喀彎刀摘下一把,扔給艾達王。
接過刀,艾達王望著手中那把狀如狗腿,沉重而純黑的刀具,驚訝地說道:」你不會想我拿著這把砍刀與那些不知死活為何物的喪屍近身搏鬥吧?」
「不用這個,那用什麼?」周少明苦笑著說道,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槍:」打完了子彈,這些玩意就比燒火棍都不如了,你總不會想拆下幾根桌腿與喪屍們肉博吧。」
「呼……該死!」艾達王聽著外面喪屍們的瘋狂叫聲,忍不住狠狠地跺了跺腳,恨恨地說道:」你說的那種怪異喪屍我還沒見著,倒是見著了不少明顯速度敏捷遠超其它普通喪屍的傢伙。」
周少明聞言,眉毛跳了跳,不禁問道:」我有個問題一直沒問,為什麼你要去尋找那種變異的喪屍?」
臉上流露出一言難盡的味道,艾達王撩了撩垂下眼簾的黑色頭髮,淡淡地說道:」如果我們能從這裡活著出去,我再告訴你吧!」
周少明還想說些什麼,教堂那沉重的銅門卻在喪屍契而不捨的推搡下轟然倒下,傾倒在教堂的大理石地面上,激起些些迷人眼眸的灰塵。
喪屍們緩緩地向兩人逼近,打頭的喪屍穿著件破損骯髒不堪的西裝,一隻咧著嘴的皮鞋頑固地套在腳脖子上,而另一隻卻不見了蹤跡,濕淥淥的頭髮緊貼著被蠻力撕去半邊臉皮的腦袋,卻依然嘶吼威嚇著,慢慢靠近。
一聲又一聲的低吼響起,這些迫不及待想盡快享用血肉的喪屍們,伸出不住痙攣顫抖的手,流著粘稠的口水,瘋一般地直衝而來!
「快,去那邊!」周少明一指邊上的小門,手中扳機緊扣,打完最後兩個彈夾!
十幾隻喪屍觸電般倒了下去,而剩下的卻視死如歸,嚎叫著狂衝不止。
扔掉槍,周少明咬著牙將廓爾喀彎刀擎在手中,猛地一刀將逼近的喪屍腦袋斜斜劈開,毫不理會那彪飛噴射不止的血漿與大塊掉落的腦組織,廓爾喀彎刀旋風般拉起,將另一隻喪屍整個手臂輕而易舉地削斷,耳邊只有滿屋的鬼叫之聲轟然作響!
「快進來!這裡有排水管道,足夠我們出去!」進去打探好路線的艾達王返身說道,手中槍火綻放,將幾個喪屍爆頭。
橫刀切割,將一個不長眼的喪屍脖子整個削斷,那顆破爛不堪的腦袋沖天而起,帶出一抹驚心動魄的血色。
貓腰轉身,周少明與艾達王腳下生風,跳入下水道消失不見,只留下喪屍們沮喪而憤怒的大吼響徹四野。
下水道裡陰暗潮濕,少了人類的鋪張浪費,末日時期的下水道倒是沒了原來污水滾滾的現像,只是氣味一如既往的難以入鼻。
七拐八彎,周少明與艾達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打破一個個鐵網阻隔,走過無數道小門,面前終於豁然開朗,兩人竟然不知不覺中走入了某個地鐵站。
停止運行的地鐵車輛死氣沉沉地趴在原地,大開的車廂門處滿是血漬,更不用提那些車窗玻璃上噴射狀的污血塗抹。
陰氣陣陣,讓人雞皮疙瘩不自覺得冒起,有若猛獸潛藏有陰暗之處一般,那細不可聞卻又清晰無比的低沉吼聲若有若無地迴盪整個空無一人的空間,淺淺地,又深深地將死亡的恐懼嵌入兩人的心靈之中,彷彿有一絲細細的線,緩緩纏繞上兩人的頸脖之中,又極殘忍極嗜血地猛然收緊,直叫那呼吸都無法繼續。
「這裡有東西,它在暗處窺視著我們!」艾達王霍然轉身,手中槍口斜指而去,那邊的空間卻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是的,那傢伙想貓抓老鼠!」周少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中狗腿刀護在前胸,瞇起眼睛,望向另一邊空間。
兩人不自覺地,越靠越近,漸漸地將後背靠在一起,只有這樣,兩人才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察四周,不用擔心那個陰險的傢伙猛然從看不到的角落嘶吼著撲來。
寂靜若死的空間,只有風兒吹起兩人的髮梢,這不知道敵入藏在何處的感覺讓周少明的手漸漸濕滑,他將刀柄上的刀繩緊緊纏住手掌,極力平復著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通過緊貼的後背,周少明也感覺到艾達王的身體也有些顫抖,她忽然輕聲地對周少明說道:」我的子彈只有三發了。」
緊緊地閉上嘴,艾達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槍。
「用在關鍵的地方,有什麼事,我先擋著!」周少明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卻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地說道。
「可你沒有子彈了,你就用刀與喪屍肉博?它們只要劃破你一點皮肉,你就死定了!」艾達王頭也沒有回,只是皺起漂亮的眉兒,略有些遲疑地說道。
「那,你有什麼好主意嗎?」周少明苦笑著,卻讓艾達王無話可說。
不知道何處突然」光當」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撞上車廂,在這死寂的空間帶來掀然大波,讓周少明與艾達王齊刷刷地轉身,槍口與刀鋒不約而同地直指那節有所異動的車廂!
而異動過後,卻不是兩人想像的那樣,半晌沒有任何喪屍張牙舞爪地飛撲而來,整個空間又回復那死一般的寂靜。
轉過頭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的疑惑還沒有消退,便覺頭頂彷彿有重物轟然降下,那巨大的破空聲瞬間讓兩人臉色刷白!
「上當了!」周少明暗道一聲不好,只能全力將突遭異變,來不急反應而渾身僵硬的艾達王推到一旁,自己也順勢猛撲而去。
「通!」暴響聲中,一隻身形巨大的喪屍重重地跺在地面上,踩得大理石地面破損下陷,而凹陷的邊緣,一大片蜘蛛網般爆烈開來的痕跡四散而去,數不清的裂石碎片崩開暴射,將整個空間陡然間便帶入一片死亡的陰影之中。
「呸呸!」周少明狼狽地吐出口中的碎末,卻發現自己手中彷彿按著什麼柔軟而高聳的東西。
定睛一看,自己那張魔掌正按著艾達王完美而異常翹挺的酥胸!
甚至不自覺地,周少明還捏了幾下!
「快把你手拿開!」艾達王俏臉微紅,連忙將周少明推到一邊。
這手感還真不錯啊!周少明色迷迷地望著紅著臉兒的艾達王,發現她嬌嗔起來比冷冰冰板著張臉好看多了,那漂亮的臉龐顯得女人味十足。
「吼!」那從天而降的喪屍猛然暴吼,讓心猿意馬的周少明收拾心情,現在還不是什麼談情說愛的好時候!
「我操!」等周少明看清了那喪屍的模樣,不禁暗叫不好,在心中吼了句國罵。
足足接近三米的身高,右手整個異變得粗壯無比,一顆巨大詭異的眼球竟然生長在肩膀處,正陰毒無比地轉動著,繼而鎖定面前飛快爬起來的兩人。
那再沒有衣服遮掩的肚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彷彿蛆蟲般蠕動的第二對手!
指節,手掌,惡夢般在破爛的肚皮上忽而凸起,忽而隱回體內不見,彷彿有另一個身體就要從內腹中奪路而出!
奇怪的是,這明顯異變的傢伙頭部和左側身體依然像一個人,肌膚也沒有和普通喪屍般潰爛多少,反而是一塊塊,裝甲狀地隆起,彷彿穿了一件牢不可破的鎧甲,那嗜血狂暴的眼眸望來,竟然卻奇怪地有一絲絲遲疑。
「威廉!」艾達王看清那喪屍的臉,不禁低聲驚呼起來!
聽到艾達王的呼喊,那喪屍明顯臉部皮膚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回復那摧毀一切的暴怒,變形的右臂拿著根不知從哪拆下,碩長巨大的鐵棍,暴跳如雷地一棍將停靠在軌道上的地鐵車廂轟塌半邊!
鋼鐵也要在這傢伙的蠻力下屈服,扭曲著,嗚咽著,不肯地塌陷下去,破開斷裂。
讓人無法忍受的巨響在地鐵站迴響著,艾達王卻呆呆地站著,彷彿面前的喪屍讓她異常地傷感,兩行熱淚消消地滑落。
周少明意識到了些什麼,但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了狗腿刀,眼眸中暴發出一片刀光般的寒冷。
生存,為了生存,新生種族與人類,總要一決高下,誰也沒有退路!
旋風般動了,周少明要先發制人!
秋水般冷冽清澈的刀鋒,帶起雪亮的線,迅急無比地斜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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