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毛小道在次日清晨,就帶著虎皮貓大人和小青龍趕到了東官,哪兒都沒去,直接就奔著醫院過來,還給我帶來了茅山秘製的傷藥,讓我後背的那刀傷能夠得到最快的恢復。我們兩人好久沒有見面了,自然是有無數的話兒聊,談及回山之後的事情,雜毛小道告訴我,說他之所以會在茅山待上三個月,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小青龍。
雜毛小道的師父陶晉鴻勘破死關,成就地仙之位,便是得益於當年那黃山龍蟒的內丹之助——黃山龍蟒乃妖物出身,當年化蛟為龍,吞食了許多血食,這裡面也包括黃山附近幾個村子的生靈,血腥無比,這也正是它未能成就真龍,超然於世的因果。
陶晉鴻成就地仙之位後,對於真龍還是頗為瞭解的,這幾個月呢,除了帶著雜毛小道閉關之外,主要便是嘗試著培育小青龍,並且試圖讓小青龍成為雜毛小道的本命神獸。
何謂本命,此乃性命攸關,命運相連之事,便如同我與肥蟲子,它死我也死,我死它也是,這種類似於靈魂上的契約牽連,比愛情還要忠貞,如此之事,那需要無數的天時推演,命運合流,然而真龍之屬,異於世間一切之物,更類似於超脫本宇宙的高維生物,是這世間的守護者,本來就是高傲無比,能夠低下身段來與人交好,那可以說就是夠給面子了,而要想跟人家命運融合,互為本命,那實在就太強人所難了。
稍不留神,必定會引起強勢反彈,甚至還有那性命之憂。
如此凶險,即便是以陶晉鴻地仙的手段,也是磕磕絆絆三個多月,也沒有成功。所幸有一點,那就是小青龍這麻繩兒對雜毛小道並沒有惡感,方才沒有將他給反噬了。不過這幾個月來的辛苦也沒有白費,至少在我看來,小青龍與雜毛小道的親密度也是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照這個趨勢下去,說不定小青龍便不再返回洞庭湖,而是跟在了他身邊。
「如此說來,你師父還真的是打算讓你這個吊兒郎當的棄徒,來接任掌教真人之位咯?」我疑惑地問道。
陶晉鴻出關以來,先是傳雜毛小道那惟有掌門和傳功長老方才能習的神劍引雷術,然又給他開了許多小灶,各種法門,填鴨一般地教授,此刻又費盡心力地讓小青龍成為雜毛小道的本命神獸,這節奏,便是傻子也能夠看得出來茅山宗的想法。
雜毛小道摸了摸鼻子,說他師父和塵清長老的確也有提過這件事情,不過他自己也還在考慮中,他這個人性格向來散漫,不適合做這種帶頭大哥的角色,反而是大師兄,在他的心中反而更加能夠勝任那個位置,也能夠將茅山派給發揚光大了。
我笑了笑,說也是,當了掌教真人,以後可就真的要素著了,豈不是十分委屈了小老蕭?
雜毛小道聽我這般說,也露出了本性,猥瑣地嘿嘿笑了,說你不知道俺們茅山也是可以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的符菉宗麼,且不說別的,就算是我師父,那還不是照樣取媳婦兒,傳宗接代麼?而且倘若是當了掌教真人,不是也有很多小道姑,可以潛規則麼?
這人一旦猥瑣起來,那氣質簡直就是不堪入目,我拍額頭歎氣,倘若陶晉鴻真的讓雜毛小道當了那掌教真人,那以後的茅山宗到底是個什麼狗屁模樣,還真的很難猜啊。
草草聊了幾句,雜毛小道又說起了小妖,朝著我擠眉弄眼,說小毒物,你不會是將那個小狐媚子給吃了吧,看她那容光煥發、青春靚麗的高挑模樣,真的是讓人眼饞啊。我被這傢伙猜中了心思,斷然否認,義正辭嚴,雜毛小道一臉兒壞笑,流著口水表示,說這麼漂亮的妹子,你居然不要?你看看她那小臉兒,你看看那她那鼓鼓囊囊的巨胸,你要是不上,兄弟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啊?
這堂堂茅山未來掌門人在這裡賤氣縱橫,真的讓人氣不打一處來,我倘若不是有傷,還躺在床上,恨不得直接跳下來,將這個猥瑣無敵的傢伙給掐死。
談笑完畢,他也沒有多待,將虎皮貓大人和小青龍留在這兒,他還要去找大師兄,交待一些茅山內務。
我在醫院又待了兩天,雜毛小道的歸來使得我身邊頓時就熱鬧起來,虎皮貓大人這廝嘴損,以前罵架無敵,唯一的剋星便是小妖,然而此刻瞧見小妖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也極力保持淑女模樣,便有事沒事地找了些由頭,跟小妖爭吵不休,每次都弄得小妖發了狂,恢復了原來小魔女的模樣,它便快樂地飛來飛去,哇哇大叫:「媳婦兒救命,小狐媚子發瘋了,這小狐媚子發瘋了!」
叫得興奮,它忍不住拉一泡翔來助興,弄得生性好潔的朵朵發了火,揪著這肥廝的耳朵好是一通教訓。
如此收斂一些,又鬧將起來,把我這病房折騰得跟動物園一樣,還好有文靜的小青龍陪著我,睜著一雙琥珀一般小眼睛,興致勃勃地瞧著這些小夥伴兒,不時還咧嘴笑——我說麻繩兒,你好歹也是真龍啊,能不能有一點兒追求,有必要笑得這麼沒心沒肺麼?
第三日是老萬出殯,我堅持出了院,在小妖的攙扶下,來到市殯儀館。
這幾天我躺在病床上面,事務所的所有事情都是雜毛小道在處理,包括對老萬家人的聯繫和慰問事宜。老萬跟了我這麼久,他的家人我多少也都認識,瞧見在靈堂裡哭得稀里嘩啦的這些人,我的心裡面也難過不已,雖然這次事務所補償了他家人一大筆可觀的喪葬費,但總也抹不去失去親人的痛苦。
更何況老萬死得實在是太慘了,據尹悅跟我講,說當時負責收殮屍體的工作人員都吐了,勉強收集到一堆肉糜,最完整的也就是半個腦袋——也正因為如此,出殯方才拖到今天。
喪禮辦完,老萬被火化之後,我和雜毛小道親自給他做了超度,我找到了老萬的父母,表達歉意,老萬的父親沉默不語,而他母親泣不成聲,拉著我哭問道:「陸老闆,怎麼會變成這樣,全勇他以前說他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本事忒大,甚至能夠讓死人變活,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面對著老萬母親的責問,我默然無語,只是心中刺痛不已。
這一次喪禮全體事務所的人員都來參加,顧老闆和李家湖來了,張艾妮也來了,她坐著輪椅,外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臉上、脖子上還有些與周圍皮膚顏色不一致的傷痕,經過肥蟲子的處理,倒也不明顯;便是遠在歐洲征戰的威爾都打來了電話,讓我代他給老萬鞠三個躬。
威爾此次返回歐洲,攪動無數風雲,甚至直接打破了魔黨和秘黨之間、血族和地下世界、宗教裁判所之間的勢力平衡,成為了一股新興的勢力,這裡面的傳奇我也有聽大師兄談及,不過此時心情不好,倒也沒有多問。
無論是老萬的父母親人,還是張艾妮,都沒有恨我,但是我卻感覺在這裡待著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力,喪禮舉辦完畢之後,我便直接和雜毛小道一起,跟顧老闆、李家湖找地方解決茅晉事務所的事情。
對於關閉茅晉事務所的決定,顧老闆和李家湖是持反對態度的,他們認為這次事件只是一個意外,並不會真正影響到事務所的生意和信譽,茅晉事務所現在在業內的名頭、招牌都很響,得來不易,凡事都是需要往前看,實在沒有必要因為這次事件,就自斷臂膀。
不過此事我們心意已決,斷沒有再被勸得回心轉意的可能,雜毛小道雖然目前還在和我廝混,但師命不可違,照這趨勢,他必定還是要回茅山的,而我也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徘徊於宗教局邊緣的小人物,那副巡視員的級別擺在那裡,自然也不可能再有精力開來辦這事務所。
這理由說出來,顧、李兩人都沒有再多勸,相比那個只賺些小錢的事務所,他們更加看重的,是通過事務所來維繫與我們之間的交情,既然意向已定,那便不再糾結,風水事務所不同於其他公司,也無人可以轉讓,只有去工商局註銷,相關人員都可以有顧老闆和李家湖的公司接收,不會讓他們失業,至於接下來的資金分割,他們也不會虧待我和雜毛小道,如此一來,都是小事。
一個星期之後,我們在當年開業的地方吃了一頓散伙飯,正式宣佈茅晉事務所關張,看著在席的諸位,已然少了許多生面孔,大家的心裡面多少也有些惆悵。散了伙,所有人便各奔東西,小俊回了河南,貓兒去了鵬市,張艾妮傷好之後便不見蹤影,據說是回了蘇北老家,而我和雜毛小道,則回了蠍子養殖場,安安穩穩地過活。
說:
現在去第一國際,也已經瞧不見茅晉事務所的招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