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岑雪忍著劇痛,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想像著峙看到他的小模樣後。會有何等的高興。
但是分娩中的劇痛讓她難以維持這種想像,再一聲聲的高呼中,她一步步的陷入了危險。
赫連峙的心已經無法平靜下來了,甩掉了身後的隨行,讓青龍領著他們在身後跟上來,他獨自拼勁了畢生的全力,向無極山狂奔而去。
來到山腳下山,天邊已經開始模糊了,再有兩個時辰,恐怕山裡就要伸手不見五指了,他不能休息,只能全力向前衝。
「雪兒,孤來了,等著孤……」赫連峙獨自奔馳在山路上,狂風呼嘯而過,在耳邊發出沙沙的聲音。
夜晚又再度來臨,岑雪已經被折磨得不似人樣,剛剛入夜那會,還昏迷了一會,嚇得穩婆整個人都慌了。
床褥上一陣陣的血腥味,生了一天一夜了,要是在這麼下去,這第二孩子,就要跟隨母親死在腹中了。
身邊的白露和鳳凰一直在鼓勵著她,岑雪看著一旁的兒子,咬牙,一次次的拼著全力。
「好,很好,頭出來,夫人,再加把勁呀!」穩婆在慌亂中呼喊著。
「孩子,娘不會讓你有事的。」岑雪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自己死,也不能帶著孩子跟她一起去。
「啊」
赫連峙摸著漆黑的山路趕來,剛剛來到院落門外,就聽到了那屬於岑雪的痛苦呻.吟聲。
翻身下馬,立刻衝進去:「雪兒,孤來了!」
赫連峙衝進屋子裡,單羽舞看著一臉鬍渣,疲憊不堪的男人,這真的是峙嗎?
「已經一天一夜了,岑雪懷的是雙胞胎,午時小王子已經順利出生了。」單羽舞看到他,跑上前,簡潔的說了下現在的情形。
赫連峙點點頭,此時,房中又一聲痛苦的呻.吟響起,不過在這呻.吟之後,卻響起了另外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哇哇哇……」
「生了」單羽舞一喜,想不到峙一來,這孩子就平安出生了,難道是跟爹有感應不成。
岑雪順利的將孩子生下後,由於精力消耗殆盡,她已經在那聲高呼後陷入了昏死狀態。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她快不行了。」穩婆突然打開了房門跑出來,身上都沾染了一些鮮血。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相不相信孤滅了你全家?」赫連峙絕對不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穩婆看著眼前的男人,之前怎麼沒發現有這號人物,不過看他的穿著和自稱,這會想起屋裡那兩丫頭喊夫人為娘娘,她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男子是誰了。
一下子被嚇得跌坐在地上,這竟然是「王上」!
「鬼谷神醫在哪……」排開那礙事的穩婆,赫連峙大步走進屋裡,血,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血腥,他好似不敢再走一步,那鮮紅色的液體染得紅色的芙蓉帳更加耀眼,他的心慢慢冷卻,他的感情在極度的壓制,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只能站在那裡。
「王上?」鬼谷子跟在他身後進來,卻看見王上站在離床十步遠的地方,而床邊是忙碌著洗血換被的碧兒和環兒……
鳳凰和白露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正在為孩子清洗穿衣,但赫連峙進入房中後,卻正眼都沒往孩子身上瞧去,一心只惦記著床榻上的心愛之人。
「雪兒,救她,快,救她。」赫連峙才好像恢復神智,回過頭來,眼眶居然都紅了,他的手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
「遵旨,老朽馬上為王后整治……」鬼谷子靠近床邊一看,頓時傻住了,血,滿床滿床的血。
環兒和碧兒已經將那滿是鮮血的被褥,床褥換上了乾淨了,抱著那些充滿血腥味的被褥迅速離開。
鬼谷子看著奄奄一息的岑雪,顫抖著去摸她的脈搏,微弱的,還有一息,但是已經沒有用了,她已經服下了好幾粒大還丹,精氣已經被消失殆盡了,那一息保不住她一炷香的時間。
長時間的分娩,已經讓王后失血過多,造成了血崩,人的身體一旦長時間的失血過多,就算是大羅神仙,都無法救活。
拿出銀針,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為她續命……
岑雪已經進入昏死狀態,完全不知道她已經氣數已盡,但在剛才最後發力的那一刻,她似乎也已經能預知她的將來了。
「王上,王后她……不行了。」跪倒在地,鬼谷子已經盡力了,若不是有他的大還丹,岑雪早在第一個孩子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單羽舞站在赫連峙身後,聽到鬼谷神醫那無力的聲音,下一刻痛哭出聲,為何會這樣?為何?
「閉嘴,孤說了,救她,救不活你就去死吧,這裡所有的人全部都要死!」赫連峙大吼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提起一些勇氣,他不敢去面對她的死亡,他不敢。
「王上,老朽無能,無法回天,如今只能保住王后一絲氣息。」鬼谷子不敢抬頭看著王上,這是多年來,他頭一次見到王上如此憤怒、恐懼的神情。
單羽舞在床邊看著岑雪,似乎感覺岑雪快要醒了,那是迴光返照,是最後一面……
「峙,好好跟岑雪說說話吧,她一直在等你。」擦著淚水,單羽舞說完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她的心已經碎了,千里迢迢趕來,就是要設法阻止發生這樣的結果,可現在……
心痛的無以復加,她只能獨自的為好友暗傷。
「雪兒,孤來了,孤來了……」衝到床前,執起她的的小手,那冰冷蒼白的女子還是他的岑雪嗎?
赫連峙跪倒在地,英雄的淚,帝王的淚一滴滴落在她的掌心……
岑雪在昏睡中,好像聽到了那久違聲音,但為何會帶著一絲憂傷呢?
緩緩的張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一點點的清晰,她等了那麼久,終於將他等來了。
「峙,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岑雪那虛弱的聲音在顫抖。
看到她醒來,赫連峙眼眶中含著的男人淚,再次落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親吻著她的手心,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還有他的溫度。
「雪兒,孤來了,孤來接你和孩子回家的。」赫連峙盡量讓自己冷靜,不能太過激動。
「回家……恐怕我回不去了。」看著赫連峙的模樣,還有此刻她身體反射出的信號,她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
「傻瓜,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你可知,孤日日夜夜的趕來,不眠不休,就是要為了來見你,孤要向你懺悔,要向你道歉,孤錯了,錯得徹徹底底!孤不奢求你的原諒,但希望你能給孤一個補償的機會,孤一定會做一個好夫君,一個好父王。」赫連峙祈求著,他這一生,還真沒求過誰,唯獨她林岑雪一人。
得到他真心的道歉,岑雪也紅了眼眶,他在她心裡,一直都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如今,她也能安心去了。
「我早就原諒你了,這一切你都是被木扎娜蒙蔽了心,我不怪你,真的……」到了這一刻,又何必在乎誰是誰非呢。r
「雪兒……」赫連峙臉上驚喜著,握住她的手不放。
這麼說,他們又能回到以前,又能重新開始了嗎?
「峙……孩子取名了嗎?」滾燙的淚水讓她燃燒生命的最後一絲火焰,孩子是她如今最放心不下的。
「我恨他們,是他們將你折磨成這樣的。」赫連峙進門後,一直都沒有看過孩子一眼。
白露和鳳凰已經將孩子清洗穿戴好,站在邊上,隨時候命。
「峙,你瘋了,兩個孩子流著我們兩人的血,是我們愛的象徵,你要疼愛他們,求你了……」意識越來越渙散,她的生命已經被燃燒殆盡了。
「雪兒……」赫連峙這才朝兩個孩子看去。
「峙……別讓我恨你……好嗎……」但是唯一的堅持,還是支撐著她,堅持要得到答覆。
「雪兒,你不能死,孤愛你啊,愛你啊,你走了,孤怎麼辦?別走,求你……」赫連峙痛心疾首的呼喊著,因為他感覺到岑雪的體溫在迅速的消失。
「峙,告訴我,你給孩子取了名字嗎?」岑雪已經牽掛著。
「赫連韜、赫連明珠,你覺得如何?」赫連峙的眼眶已經決堤,他從來沒有如此的撕心裂肺。
「好,這兩個名字都很好,男孩叫赫連韜,女孩叫赫連明珠,都是好名字,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你抱給我看。」她已經不行了,嘴角努力牽起一抹滿足的笑,岑雪輕輕的說著,他哭了,英雄流血不流淚,但是他卻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好,孤馬上去,你等著啊。」跌跌撞撞的起身跑到十步之遙的白露和鳳凰身邊,一手抱著一個孩子。
但是,當他剛剛轉過身的時候,岑雪再也看不見了,緊閉的雙眼不會再睜開,天地失色,人去也,再無生氣。
「不」響徹雲霄的悲鳴,整個山河都開始震盪,帝王的心失了,一切都似乎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