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殿堂,安安靜靜的,冰冰涼涼的。沒有燭光、沒有炭火,四面的窗戶均打開著,月華伴著寒風進來,玄狐腋大氅底下我冷得發顫。
離我不遠處,男子側靠坐在主位上,微微閉目,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人不復往日邪魅,氣質端肅,巍然如山。
「你昨晚同她說了什麼。」他淡漠開口,頭靠在椅背上,沒有睜開眼,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二哥,我……」想要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我若昨晚不去看她,不同她說那些話,她也不會有在內力被封的情況下強衝壓制,把全部內力給南宮灺的想法,也不會自尋死路。
二哥這邊是這樣,三哥那邊也是這樣。
近來,我似乎總幹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我抬頭看他,藉著月色,卻見那人漂亮風流的容顏微微發暗。
南宮汲花也不在意我回不回答,主位之上輕輕一歎:「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死,也從沒有想過她就這麼死了。」
殿堂空空蕩蕩,聲音迴旋清幽入耳,聽得人心弦微顫。
「第一次見她時,她穿著一件水色長裙,圍在你身邊笑得開心;最後一次見她,她也是一件同樣顏色的衣衫,亦是在你身邊,嘴角一抹笑。」
「二哥……」
他輕淺一笑,聲音沉穩溫柔,如流水一般,「我還記得當初我向你要她,你執意不肯,最後還是拗不過她。當時我想,那麼個可愛的人兒,我定會好好待她。」頓了頓,「只是後來,又出了別的事。她甘願獨住小院,而我,鎖了她近五年。如今想來,終歸是我對不住她。」
我微微掀了眼簾,心下黯然。
「看不見的,失去的,就是記得最深的。」這是冰兒在死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是在和自己打一個賭,已性命為賭,只想要他永遠記得她,讓她的孩子能光明地出現在人前不用受人眼色。
我想,她賭贏了。
可男人從來都是喜歡一個人時便待她好,厭倦了時,便什麼都忘了。如今人死了才想起來,又有什麼用?
恍然之間,想起那抹熟悉得愈漸陌生的白色身影。若不是佔了他府裡嫡妻的位置,給他生了個兒子,他待我又有幾分心?
我不願同他談及這些事情,轉了話題「那孩子,這陣子心情定然不好,你也別太……」
他睜了眼。
「你說那丫頭?」再開口時,他已全無笑意,目裡寒芒掠過,「那恨不得將我剁碎了的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滅了她全家,撬了她祖墳,順帶鞭屍淫掠。」話畢,愣了愣。
她的全家還能有誰,祖墳又是誰的祖墳。我清咳一聲,尷尬避過。
「她是個不錯的孩子,資質頗高,也頗為乖巧,你別有事沒事刺激她。」
「乖巧?」他冷哼一聲,「乖巧得要殺了我?」
「那也是你自己做的混賬事!」我勃然怒了。
他睨眼看我,眼睛微微瞇了些許,聲音柔得酥骨:「我的好妹妹,做哥哥的再提點你一句。不該管的不要管,不該過問的不要過問,不該提的,也不要提。」
憑空打了個寒戰。
那雙狹長鳳目裡透出來的冷光,讓人不願直視。
他最後說的話才是今晚把我叫到這來的目的。
我抿抿唇,乾澀著聲音,「妹妹明白了。」
月光下,薄唇微勾,邪魅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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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燈光,床幔垂下,入目是一片的黑。
我直到現在都沒弄清上官若風對我是一種什麼感覺。平日裡愛理不理,高興時會同我說幾句話,沒心情時,任憑我在他耳邊喊了好幾次他都不會應聲。
若說是喜歡,態度也忒冷淡了些。若說是不喜歡,卻又怎麼會捨得花時間陪我回來理這最近發生的麻煩事?
此刻,我被他壓在身下,間或的耳鬢廝磨,香汗淋漓。
或者,男人本就是情感與**分開的動物?
我也一直沒弄明白我對他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我不大願意看到他那副冷冰冰的臉,卻又不得不和他在一起,床幃之間也並無排斥。
我們做著正常的夫妻往日裡正常做的事,卻不如正常的夫妻一般親密相處。
身子某處猛地一顫,禁不住嬌喘出聲。
黑暗裡,他陰沉著的聲音:「專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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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汲花的想法,沒有人能參得透。明明昨日才認了南宮灺,今日一早,卻又有了將所有佈置的東西撤回的消息。
南宮灺被他送進了宮內稚養所,與她同年齡的孩子一同吃住訓練。
侍衛一樣的訓練生活,這哪裡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孩子。
而南宮灺竟也奇怪的聽從他的進了稚養所。我不知道南宮汲花昨晚對她說了什麼,不但能讓她自個兒喝藥,還能讓她到了第二日,見了他也不再動作。
好看的女孩,素衣下的身子孤瘦無依,白綃髮帶飄至臉前,眉眼裡殺意褪去,卻冷冷淡淡的。見著我,也不過輕輕一句:「姑姑。」
三哥那邊,也因為冰兒一事,對我不再追究。只是連著幾次碰了面,也沒給過我什麼好臉色看。
二哥那,短時間內我也不敢去招惹。
天氣愈發冷了,寒風凜冽,我也不再願意出門。
汐華總見不到影。
而總往我這裡跑的阿熒小丫頭,近日也同著她的堂弟們一同唸書習武了。
我坐在房裡,百無聊賴地捧著暖爐,側身躺在長塌上,看著兩丈遠處上官若風在桌旁拿著筆,寫寫停停。
近來,他好像有很多事,多半的時間都不搭理我。
我也沒那麼自討嫌巴巴的黏上去。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心裡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