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剛剛來,帶著晚上特有的寒意,即便已經是夏天,也總讓人不自覺的將衣服攏緊些。
四面花木扶疏,小橋、流水掩在黑暗裡,隱隱可見燈火燭光從長廊、樓房映來,晃在水面上,帶動盈盈流光。
一連幾日,我已翻過蘇府包括主屋、宗室之內的全部七十八間房,能熟門熟路閉眼數出蘇府大橋小橋二十六座,府中奴僕六十五人,知道二房的夫人與三房小叔有染,卻仍舊沒找到如二哥所說,能在夜晚發出淡光,溫潤如水的玄靈玉珮。
反而在蘇流觴的寢房裡頭看到了四個床腳下分別墊著四顆等大的夜明珠。
我盯著這四顆夜明珠看了會兒,再盯著四個床腳看了會兒,再用手指戳了戳床。
床鋪搖動的瞬間,我覺得蘇流觴是一個有品位的人。
因為很小的時候二哥曾一手拿著蠍子,一手拿著點心告訴我,一個有品位的人,就像他一樣做著看似滑稽實則無聊的事兒。
我從不輕易相信二哥的話,但惟獨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興致缺缺,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打算今天早點收工。驀地,透過窗梗發現一道黑影飛速而過。
門開、門關,動作迅速,毫不含糊。
第一反應,是個高手。
第二反應,是個慣偷。
我隱在簾子後頭,離那個床腳會發光的床遠些。
進來的是個著一身夜行衣的黑衣人,進來的時候,嫌棄的往那四個夜明珠那看了一眼,帶著明顯的鄙夷,然後身子趴下去——
對,就是趴下去。黑衣人趴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一手在地上摸索,雙腳足尖點著地,這樣的姿勢,帶著十足的警戒,如遇變故,能在第一時間彈跳而起,全面應對。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即便光溜溜的地板上什麼也沒有,他也能摸得認真十足。
我瞇起了眼,藉著床底夜明珠發出來的光,看到那人在摸到離床約九步的地磚上時,動作突然頓了,眉眼間似還有幾分得逞的笑,我期待著他下一步動作,卻見黑衣人身形突然一躍,下一秒,人已經到了房樑上。
我一愣,他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我的位置。
果然,一偏頭,四目相對,見到房內還有人,房樑上的黑衣人幾近反射性的弓起了身子,黑暗裡緊繃的四肢,隔著面巾,露出的一雙眼,盯著我的眼底寒芒如刃。
卻一點動作都不能再有,因為同一時間,房內進來了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