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楠楠來了」叫醒,說明宇城飛是在真睡。我彎下腰扶起宇城飛,關切地問他:「宇哥你沒事吧?」宇城飛吐了嘴裡的泥土和青草,緩緩說道:「和你說多少遍了,不要開這種玩笑,我還年紀輕輕的,不要讓我患心臟病好嗎?」
我嘿嘿笑著,重新把他扶回椅上,說道:「宇哥,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什麼事?沒事啊!」
「可是剛才你讓他們都避避,說是有事要和我說。」我看看周圍,其他人都還在附近站著。
宇城飛也看看周圍,像是剛想起來,說道:「哦,沒事,我就是想睡會兒,所以才那麼說的。」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裡也隱隱有些失望。怎麼說呢,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平淡生活的同時,又隱隱渴望著刺激。所以宇城飛說沒事的時候,我就顯得有些失落。
「哈哈。」宇城飛看穿了我的想法,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就知道你不甘心,口口聲聲說著要移民,要帶著四個老婆離開,其實始終還是放不下這裡吧?耗子,咱們的骨子裡流淌著一樣的熱血,永遠不可能適應平淡的生活。經過這麼久,你也該知道自己的宿命了。所以,留下來吧,咱們一起幹,我的野心可不僅僅是做北園的黑道之王而已。」
我這才知道宇城飛真正的用意。最開始到北園的時候,他希望拉我進他們的團伙,因為他覺得我是一個好的白紙扇;後來我又表現出想考大學的意思,所以他又千方百計的勸阻我繼續走這條路;再到現在,經過這麼多事情以後,他以為我已經適應黑道的環境了,所以才提出上面的建議。我低頭想了想,問道:「宇哥,我問你個問題,希望你認真回答。為了對付某個敵人,你會不擇手段嗎?包括綁架對方的家人?」
宇城飛認真想了想,說道:「以前的我不會,但是現在的我會。」
我點點頭:「所以你能做黑道之王,而我不能做。我繼續做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因為我不夠狠。就像你以前講的那個故事,小時候我們一起掏鳥窩,摸了幾隻剛出生的雛鳥,我捨不得吃了它們,執意要帶回家養,結果它們還是死了。我小時候就這樣,長大了還這樣。」接著,我又把那天苗文清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宇哥,你如果需要個白紙扇,苗文清就足夠了,我沒見過比他還聰明的人。」
宇城飛沒有再說話了。他摸出煙盒,遞給我一支,自己叼了一支,然後說道:「你和你爸挺像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爸對於報仇的念想從來沒有停止過,而你爸只想平平靜靜地過完下半生。不是說誰對誰錯,不過這確實了代表了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
我點點頭。宇城飛繼續說道:「在我看來,這個仇必須得報。大人們有心無力,那我們就必須承擔起應有的責任。耗子,把這個事情做完再離開吧。」
「好。」我言簡意賅。
商量完了這個事情,宇城飛又把眾人叫過來了。大家誰也沒問,該怎麼還是怎麼。婚禮快開始的時候,我們去隨了份子,宇城飛的數額最高,其他人依次漸少。
過了一會兒,婚禮開始了,大家都圍過去看,穿著婚紗的袁曉依美麗極了,這時候就聽見人群裡議論紛紛,說:「葉家就是因為這個姑娘和齊家開戰的?果然是自古紅顏多禍水,兩邊都死了幾十個人,實在有點不值當啊。」不過大多都是誇袁曉依漂亮的。
婚禮是西式的,顯得莊嚴肅穆,神父按著聖經宣佈他們結為夫妻,下面響起了熱烈而長久的掌聲。接著宴席開始,我們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來到葉家,磚頭是最高興的,因為又能和他師父在一起了。一直鬧到黃昏,宇城飛他們才離開了。
臨走前宇城飛告訴我,北園這邊安排好後會盡快給我打電話。
就這樣,我繼續在葉家住著,算是度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閒著沒事,我還讓鐵塊幫我搞來一些阿拉伯的資料。首先呢,阿拉伯有二十三個國家,最出名的就是沙特阿拉伯。其次,並不是國家的法律規定可以娶四個老婆,而是人家伊斯蘭教的法律規定可以娶四個老婆,而且這其中的規矩還不少。
第一,娶第二個老婆的時候,必須要經過第一個老婆的同意;第二,必須把自己的時間平均分配給四個老婆;第三,四個老婆沒有大小之分,全都是平等的地位;第四,四個老婆所得財產必須一致,不得有所偏袒;第五,對待四個老婆必須要一視同仁。
因為這些繁瑣的規定,所以在阿拉伯國家裡,娶四個老婆的並不多見。而我看了以後卻是信心滿滿,這些規定對我來說太小兒科了,我還巴不得有法律約束著我呢。
不過再往下看,我的心又涼了。為什麼呢?因為阿拉伯國家不是移民國家,有再多錢也不能移民,只能簽證去那邊工作,所以我移民娶四個老婆的夢想就破滅了。
得知這個真相以後,我是備受打擊,吃飯的時候都想摔碗,電影裡怎麼是騙人的啊,周潤發的《大丈夫》就有說過這個方法啊!那幾天我茶飯不思,完全不知該怎麼辦。其實在中國不是不能生活,周墨他爸也挺滋潤的啊,只是我太想給她們一個名分了。葉雨辰就問我怎麼回事,我實話實說了以後,葉雨辰哈哈大笑起來,拍著胸脯說這事包在他身上。
我訝異地說:「有多少錢都不能移民阿拉伯,你怎麼就能搞定這個事了?」
葉雨辰說:「這你就不用管了。到你要移民的時候,把證件交給我就行,我保證把事情辦的利利索索。但是你不能多問,這裡面涉及到好多秘密。」
我好歹也是混過黑道的,知道這世上有些規矩只是給老百姓看的。葉雨辰說沒問題,那就一定是沒問題。我說:「那就提前謝謝你了。」
這麼一晃十幾天過去,我有時候在葉家住,有時候在新香大學對面的小區住,沒事還到新香大學裡面轉悠轉悠,算是提前接受一下大學教育的熏陶。終於在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來自宇城飛的電話,他告訴我事情都辦妥了,責任已經全部推到那個越獄逃跑的王浩身上,我的身份現在清清白白,到哪都沒有人查了。我聽了以後自然高興不已,當下就準備收拾東西回北園。這都出來兩個多月了,就算在這過的再舒服,也還是想要回去的。
跟葉雨辰、鐵塊告了別,又和夏雪她們告了別,然後就收拾東西去坐火車。我能打車,也能叫人來接我,但我還是想坐火車,體驗一下那種在人群中無所顧忌的感覺。來的晚了,車廂裡坐滿了人,我扛著行李找自己的座位。火車上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車廂裡瀰漫著一股腳臭味。尤其是現在天氣越來越熱,車廂裡這股味道幾乎經久不散。我找到自己的座位,發現已經被一個中年男子佔了。而且他一下佔了倆,把自己的腿都伸開了。
「師傅,這是我的座位。」
「去一邊,車上空位多著呢。」中年男子不耐煩地說道。他倒說的沒錯,現在不是客流高峰期,車廂裡確實有不少空位。
我沒搭理他,只是左右看著。男子還以為我在找座位,就繼續閉上眼睛休息起來。我看到某張桌上放著個茶杯,不知道是哪個客人落下的。我就走過去,將那個瓷杯抓在手裡,然後走到中年男子身前,朝著他的腦袋就拍了下去。做這一切的時候順其自然,旁人也根本看不出我要動手。怎麼說呢,只能說習慣成自然吧,這點動作對現在的我來說太小兒科了。
瓷杯碎在男子頭上以後,他的身體馬上滾到了地板上。我嫌棄的用腳將他踢到一邊,然後大剌剌地坐在了本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車廂裡安靜下來,中年男子氣憤的站起來,可能是被我淡然的表情嚇到了,竟然沒有衝過來打我。他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不停地喘著粗氣,但始終沒有動手。乘警也沒有過來問問,可能也是不想多事。
又過了一會兒,他在我對面坐了下來。等火車開動以後,他就開始打電話,咋咋呼呼的讓對方在車站等著,而且著重強調最少帶十幾個人過來,一邊說一邊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叫了人,還是故意這麼說來給自己漲面子的。我也沒搭理他,從包裡拿了一本書出來讀。余秋雨的《借我一生》,當時他在文化界已經很紅了,就連小姐都人手一本《文化苦旅》,假裝自己有文化,現在的嫖客都喜歡有文化的小姐。
一路上旅途勞累,足足過了四五個小時才到,不過正好把《借我一生》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