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搶佔先機,姜絢麗代表宏利提議,將原計劃在半個月後召開的新聞發佈會,提至三天後召開,無論如何,先將這一項目理念發佈於眾。
眾人連連稱是丫。
可惜,若對方是史迪文,且若他史迪文說「遲了,你們還是遲了」,那即便如此快馬加鞭,恐怕也還是遲了。
新香宜幼兒園,說是要借鑒美國幼兒園的辦學方針,注重幼兒的獨立和探索精神。鑒於鄭香宜「吹」得神乎其神,我便說好好好,我不僅僅精神上支持你,還會貢獻我的親生骨肉。
竣工在即,聽說,鄭香宜選址的眼光又一次准了,聽說,招生二字才一嚷嚷出去,報名者便絡繹不絕。只是,等我要去報名時,這些美好的「聽說」,卻都化作泡影了。
新香宜幼兒園,鬧了蟑螂和老鼠,令人望而卻步媲。
佈置好的童趣世界,雞飛狗跳了似的,狼藉一片,四害的屍體橫七豎八,屋頂陰雲密佈,像是籠罩著一條條升不了天的冤魂。
可和我相約的鄭香宜一露面,還是歡天喜地:「出發!」
我約了秦媛,去捧捧於澤的場,如此良機,自然少不了鄭香宜摻和一腳。
私下裡,秦媛掏出錢夾,抽出銀行卡掖給了毛睿,雖說一家人不分兩家錢,但這訂婚戒指的錢,是由誰來付,走走形式主義倒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二人臉上各有各的做作,秦媛大咧咧到誇張,而身無分文的毛睿,更是心頭頭一回湧上了別樣滋味。
訂婚戒指二人試戴了一對又一對,甜蜜是真的,如假包換的,令人目眩的。我坐在一旁,望到癡癡迷迷。
沒有衝不破的屏障嗎?可或許自憐是天性,看旁人怎麼都不過如此,自看便是身處刀山火海,苦海無邊。可好在,史迪文說過,半年,何荷,半年足以。他那樣好看的一雙手,半年後便會被我牢牢套住。
鄭香宜多餘地立於秦媛和毛睿的後方,像個高參,卻也更像個內應:「嘖,這對太小氣了。於澤,你拿最貴的給他們試試看嘛。」
於澤不理不睬。
鄭香宜半真半假地哀哀道:「人家的幼兒園完蛋了,你不多賺一點,怎麼養活人家……」
於澤一震:「完蛋了?什麼叫完蛋了?」
接著,像是由他們吹響號角,天下大亂。
姜絢麗給秦媛打來電話,說日本康尼電子抵京,喬泰股份接機。
秦媛一時還自欺欺人,說喲,接機當地陪嗎?喬泰股份這是要涉足旅遊業啊?哈哈。姜絢麗音量失控,說底牌,他們的底牌不是什麼田忌賽馬,而是就要和咱們硬碰硬!秦總,這次勝敗不是兵家常事,敗了的話,你們瑞元倒不妨轉行旅遊業,製造業,食品業,總之這個圈子將再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
而這時,於小界也明晃晃地登場。
他穿了一件藍白色條紋polo衫,把玩著車匙,神采飛揚地進來。他手臂上的傷疤自然還在,落在他白嫩的皮膚上,尤其讓人扼腕。
對於我在,於小界頓了頓腳步,隨後一笑:「這麼巧。」
那廂,毛睿如坐針氈:「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嗎?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怎麼了……」
秦媛苦撐:「唉?你說這對好不好……」
於小界走來,對我不問自答:「我路過,進來看看。」
「珠寶秀籌備得順不順利?」我問。
今天的他,帶著古龍水的薄荷味。我不由得失笑,警犬麼我,屢屢由一對鼻孔衝鋒陷陣。
於小界不置可否,可下一秒,竟興致勃勃地擁抱了我,倒不是親密的,更像是要和我共襄盛舉,但至於是何盛舉,他粉潤的雙唇笑得彎彎,卻沒有要開合的勢頭。他這蓄了鬍鬚的少年郎,至今仍掩不住喜怒,但為何喜,為何怒,卻能做到守口如瓶了。
那廂,於澤對鄭香宜長篇大論,聲極低,語速極快,百忙之中對於小界抬抬手,並從櫃中取出一隻湖綠色四方禮盒,一推,說:「喏,給你包好了。」
這一句話便將於小界拆穿。他並非路過,而是為這一隻湖綠色四方禮盒而來。
那廂,秦媛對毛睿爆發道:「是是是,出事兒了!毛睿,可我和你說不說的,有用嗎?大風大浪的有我呢,有我一個人急白了頭就行了,反正每天早上我都要對著鏡子拔掉好幾根呢,這樣也好,我也好有個借口,我是急白了頭,不是老……老了。毛睿,你接著過你無憂無慮的日子行不行?看著你無憂無慮,我光是看著也心花怒放了!不買了!六位數能買多少的大米白面呢!真走投無路了一時半會兒也斷不了糧!」
一旁,鄭香宜又躥到櫃檯上,摟住了於澤。縱然她小小一隻,但這一式猛虎撲食,還是引得保全紛紛露頭。
秦媛拂袖而去,半途中急停,回過頭來:「何荷,steven這一手……真有你們的!」
我才要追上去,卻被於小界拉住。可拉住後,他仍撓撓頭不著邊際,笑笑地說這裡頭是條鑽石項鏈,是條要拿去拍攝的鑽石項鏈。
我動了氣:「於小界,你不打自招,漏洞百出,可是犯不著啊,跟我你犯不著啊!」
我追出去,秦媛影兒都沒了。
末了,反倒是鄭香宜和於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於澤說,當年程韻伊的黑糖咖啡廳,亦有過類似天災,可天災若是被如此復刻,便像是**了。而當年,於澤對程韻伊沒能執著到底,亦沒能護住黑糖咖啡廳,但卻並不代表今時的他,護不住鄭香宜。總之,這個一沾鄭香宜,不管扔什麼都能百發百中的男人,今天比我更加動了氣,大概要和「母后」過過招了。
第二天,瑞元等三方召開的新聞發佈會,是實打實地「倉促」召開。
會場幕布倒是日夜趕工趕了出來,可連擺在台上的諸位的名牌,卻都漏了製作,臨了手寫了匆匆擺了上去。而後來等議程都過了半,又有人指出,在秦媛的名牌上,秦字頭上還少寫了一橫,怎一個貽笑大方。
自于氏珠寶店一別,秦媛杳無音訊,這會兒一來,便直接坐上了台,擺明了仍在氣我。
主發言人姜絢麗站在一側講台後,身著黑色西裝。「倉促」一說,並不包括她的發言詞,從三方公司,到項目理念的闡述,她字字珠璣,不吃一枚螺絲。閃光燈下的她,照舊蓄著和我同樣的卷髮,高挑,冷艷,獨當一面,再不是彼時不求上進,得過且過的講師助理。
姜絢麗語畢,第一聲掌聲來自後方,聲不如雷,卻氣勢如虹。
我本就位於後方角落,頭一偏,便鎖定目標。
是史迪文。
會場須邀請函方可入內,喬泰股份不在受邀之列,但史迪文手上又赫赫然兩張邀請函,供他和他身邊的陌生男子暢行。記者們連帶著閃光燈紛紛調頭,同混跡財經這小小的圈子,或多或少都和史迪文打過交道,心中小算盤辟里啪啦這麼一打,便有了共識:今天這新聞,必有花樣。
史迪文才要入場,便有「我們的人」出面阻攔,指出他衣冠不整,不得入內。
今天的史迪文,穿了身拉鏈運動衫,背後更是還有一隻雙肩背登山包,側兜插著銀色水壺。
他倒也不反駁,一伸手叫了個會場的工作人員來,說拜託拜託,一千塊租你的西裝一小時可不可以?工作人員抵擋不了全場的矚目,被下了咒似的百依百順,哆嗦著脫下了黑色西裝。
而接下來,史迪文摘下書包,背過身去,脫下運動衫的他,上身一絲不掛,引發全場陣陣嘩然。普天之下,最會造勢的便是這廝了,他這扇我爸我媽無緣一睹的美背,此時被卡嚓卡嚓地攝入萬家鏡頭中,其中與史迪文有些私交的記者們,相繼談笑:「呵,這個steven!」
空心套上西裝的史迪文,將紐扣扣好,寬肩細腰,不可方物,尚未入場,便無聲宣佈:他才是風頭最強勁的頭版頭條。
「褲子可不可以網開一面呢?」他彬彬有禮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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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一點了!我自刎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