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點點頭:「我來了快八年了,才找到你這麼一個……同類人。」
我一振:「你說我們是……同類人?」
秦媛馬不停蹄:「我們都在掩藏著什麼,欺騙別人,可久而久之,快要連自己都欺騙過去了。」
這回振動的不光是我的心了,還有我手裡的橙汁,咄咄地泛著波瀾。秦媛趁勝追擊,她說何荷,你是寂寞的吧?即便你逢人便笑,處事謙謙有禮,不惹是生非,不與人結怨,但笑過之後,你是寂寞的吧?
我身子向後倒,那沙發背墊未免太軟綿綿了些,倒下便溺在其中。我被拆穿了。不與人結怨,可也不和人交好,我一向是執著的傾聽者,站在傾訴的對立面,這樣的我,寂寞像是必然的產物。
然後,我便傾聽到了秦媛的威脅。她說,別再打毛睿的主意,有錢人多如牛毛,少了他一個,你照樣維持得了溫飽。我下意識地激將,說維持溫飽我哪裡滿足?我還指著他奔小康呢。
就這樣,秦媛說:「隨你吧,只不過,替我向……史迪文問好。」
如此說來,我和史迪文的裝勁兒,還遠遠不及她秦媛,我們引以為傲的姦情就這麼大喇喇地被擺到了明面上,而在暗處的,是秦媛這麼大張旗鼓地「解救」毛睿,到底是為哪般。
我爸的六十大壽,我和我媽在家為他慶祝,八個菜,四葷四素,外加長壽麵和茅台酒。兩杯下肚,我爸的臉孔村紅似的,一個勁兒地叨叨:錦上添花,錦上添花啊。
我買了一台四十寸的液晶電視,給他們更新換代。這電視不過是添花的花,至於那錦,自然是我腹中的大壯。
我爸親自夾了塊兒紅燒肉給我,肥瘦適中:「多吃點兒。」
我還他一杯酒,親自給他斟滿,差點兒就問他了:爸,我這就叫母憑子貴吧?
飯後,他已有些搖搖晃晃,但還是細緻地摸了香煙去了陽台。我媽追著他發牢騷:「說了你二十幾年了,白說,非得在屋裡抽。六十了,這才心疼我們娘倆兒?你這到底是心疼誰喲?還不就是孫子……」
她以為我聽不見,可我聽見了。
我爸生日的第二天,便是史迪文的生日。他說過:「歐耶,妙!何荷,你這輩子也忘不了我的生日了。」
史迪文三十五歲整了。
他說過,男人的黃金年齡是三十三歲。是的,就是這麼個有零有整的數字,因為他和我說這話時,正好是三十三歲,這個厚臉皮的男人的潛台詞是:何荷你好有福氣,擁有了我新鮮出爐的大好年華。
我不領情,說我寧可找初生牛犢,至少,他們「精力」充沛。
而後,史迪文就把我掀翻在床上,向我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三十三歲的他,「精力」不減當年。
如今三十五歲的他,一準兒會對另一個女人誇誇其談,說三十五歲,才是男人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