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還是平地,走起來還沒有多大困難。【//出了村子,在村口有著一片泥濘。那道士團隊裡負責在開路點炮的兩個小孩子,一左一右跑得特別勤快。我們這裡有這個習俗。道士團隊裡的兩個孩子,必須是童子身,一般都是十歲左右的男孩子。用綁著香,一層層的高上去,足足有一米長呢。
這香在沒有到目的地前是不能熄滅的。孩子左右分別燒一小串鞭炮,但是前面的鞭炮響過了,後面就絕對不能再點了。就這麼一路響過去。
在過那節泥濘的時候,一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麼,背包帶子突然斷了,包裡可全是已經整理好的小串的鞭炮啊。全掉進水窪裡了。
孩子也知道這個的重要性,一下就急了,拉起來的時候,包裡都能滴水了。
二叔跟在棺材後面,聽著前面的聲音不對再看出事了,就免不了責怪幾句。只能讓另一個孩子,分出一半,再跑快點,拉開兩次點炮的距離,以求那些炮足夠點到目的地了。
好在二叔早知道今天會有點事,讓道士給兩個小孩子裝了很多的鞭炮。
可是棺材過那節泥濘水窪的時候,一個抬棺的人,給崴了腳,身子一軟。
這已經起來的棺材,在沒到地方之前是不能下地的,不吉利啊。我看著跟在一旁的堂弟就衝過去用自己的手墊了棺材底。好在那崴腳的人及時穩住了。要不棺材真砸下去,堂弟的手就要斷了。
腳崴了,走不了啊。二叔早有準備。想想我剛來的時候,二叔可是選了好幾個年輕人呢。換了人繼續前進。那崴腳的也要跟著走,他要是這個時候離開隊伍,他就跟著一年都倒霉了。
他走在我和堂弟後面,低聲跟我堂弟說道:「那棺材不對啊,好重呢。」
「棺木選得好吧,都是實木。」
「不是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抬棺了。村裡那麼多老人走,我這都是第四次了。比以往重得多了。」
堂弟回頭瞪了他一眼,道:「別亂說話。」
那家人也都認識堂弟了,都知道他是跟著打點前後的風水先生,就沒有在敢多說話。
解釋一下,我們這裡道士,很多都是只幫吹吹打打弄排場,前後打點什麼的。真正定穴做主的都是風水先生。
很快就出了村子,上山嶺了。這一路還真是多事啊。沒多久,一個抬棺的人就被路旁的草打到了眼睛,眼睛睜不開了,只能換人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放下棺材的時候,另一個人又被壓了腳。
大家都感覺到了這次下葬的不同,從一開始風水先生堅持要盡快火化的時候,很多人都猜到了。
一番儀式之後,就是下葬了。
畫符,二叔不會,自然是堂弟上的。堂弟從腰包裡掏出了黃紙,朝我伸出手去。我低聲問道:「這人都火化了,也不怕他怎麼樣了,幹嘛還要我放血啊。」
堂弟不說話,抓過我我的手,用爺爺那把小小的桃木匕首(不是桃木劍啊,是當初爺爺扎我的那個桃木匕首,也就十厘米不到吧。),一下就朝著我的手指上扎去。我幾乎是瞬間就驚叫的。沒有一點準備啊。
而且平時放學都是用裁紙刀的,那東西很鋒利,輕輕一劃,還沒感覺痛的時間已經血了。而現在,那是一把桃木劍啊。就那刃,要想扎出血來,就知道要下多大的狠心了。
我記得當初爺爺那是一刀就將我扎出血來了。堂弟很顯然不熟悉這刀,還當是他的裁紙刀呢,一刀下去,就看到皮膚有點紅印子罷了。
糟糕了,丟臉了。我叫得那麼大聲,就算了,還不見血的。
二叔一旁看著皺著眉道:「用刀尖扎。」
堂弟再次舉刀。
我終於承認了堂弟六十歲的時候一定能超越爺爺的。他那點狠勁,一點也不輸爺爺當年啊。
他拿著我的手,在黃符紙上一陣龍飛鳳舞,然後往那棺材頭上一貼,招呼人抬棺材入坑了。
我含著自己那出血的手指,退到了一旁,聽著那個道士唱一句,丟一把土的,還一個親人丟一把土的。好不容易結束了,幾個年輕人開始用鏟子填土,終於看到能回家的希望了。別問我幹嘛不自己先回去。我不認識路啊,還要跟著大部隊回去呢。
到這個時候,很多親人都回家了,二叔看著沒什麼了,就吩咐填土的人幾句,也走了。堂弟跟我走在二叔後面,幾個抬棺的年輕人跟我們也就是前後距離吧。
他們還在議論著那棺材怎麼就這麼重呢?
我也拉拉堂弟的衣袖問著,堂弟指指前面的二叔,低聲說道:「回去告訴你。」
回到那個家裡,我匆匆吃了飯,就先開車離開了。堂弟和二叔還要等著收紅包呢。而且我也看到了堂弟家的那輛爛五菱,估計著他們也不會讓我送的,就沒等他們。
因為是去參加白事的,回家照例過火,一回到家,我寶寶就撲了過來,我連忙叫阿姨把她抱開了。
洗澡乾淨了,我才抱過了我的幸福,讓阿姨去買菜做飯去。
吃過晚飯,寶寶睡下了,我就給我哥說了今天那精彩的一家子。我哥笑道:「天下這麼大,還真是什麼人都人啊。」
「壞人一大堆。」
「那你猜那棺材為什麼這麼重?」我哥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老宋又敲詐人了吧。這麼急著火化,還明知道有問題的屍體,他一定給人家推薦那種特別貴,特別重的骨灰盒。」
「再重的骨灰盒,也不可能有抬死人那麼重吧。一定還有別的原因的。」
「不知道。那就是棺材問題。」
「我看是那死人的問題。」
「就算那人生前是個壞人,那他死了燒成了灰,也不可能就比人家重了啊。」
我們兩聊了好一會,才睡下了。今天也確實困了,躺下沒一會就睡著了。
堂弟是第四天才回來的。確切地說,他是第二天回的市區,只是在表弟那邊約會了兩天,才拉著表弟一起過來吃飯的。
正好是週六,就提前給阿姨放假了。(我們家阿姨,一個星期只有週日一天假)做飯的是我哥,打下手的表弟。其實吧,在我們這裡,都是男人做飯的多,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十個裡面,估計只有四五個會做飯吧。經常做的,估計也就那麼兩三個而已。
我就拉著堂弟,坐在陽台上,看著寶寶玩著橡皮泥,說著那天的事情。
他很吃驚地說道:「你還沒猜到那棺材為什麼這麼重啊?」
「到底是為什麼,你說啊?」
「其實很簡單,他的那個五鬼運財局沒運氣來,但是畢竟那四個人都是因為他而死的。還有一個局,叫四鬼抬棺局。就是四個這樣的親友被人害死。他們死不瞑目啊,不肯走。就留下來等著那害人的人也死了,抱著他一起下地獄唄。也有的說,是拖著他去閻王爺面前告狀。告贏了,那人就要在下面受苦了。這種局,不是誰布出來的,而是因果關係天定的。那天的棺材外面有人抬著,棺材裡面的骨灰盒,有鬼抬著。那棺材裡,可是四個鬼抬著一個啊。或者說是押著一個。這種局情況,一般都會火化的,不火化的話,容易出殭屍。所以他們家人請我爸去的時候,我爸是花了一個晚上,才套出了他們家那些髒事出來的。你知道的那點,只是他們家的一小點。」
「汗!都公公對媳婦下手了,還有更髒的啊?」
「有啊,算了不說了,在你寶寶面前,不說這些不好的事情。」
「嗯嗯,回頭你qq上跟我說。」
堂弟白了我一眼。我就好奇啊。後來堂弟真的在qq上跟我說了,真的比小說還小說,要多髒有多髒。在這裡就不污了大家美好純潔的心靈了。
一桌子好飯做好了,我抱著寶寶,餵著她最喜歡吃的塘角魚(這東西,貌似只有兩廣有,補氣補血佳品,通常就是蒸給孩子吃的。小小一條,去了魚刺,就大人的一口肉的,要賣到七八塊錢。)聽著男人們聊天。
三個男人正好鬥地主了。鬥著地主慢慢喝著酒,愜意啊。
看著手裡的牌,堂弟突然冒出了一句道:「明天我去找找那老鐘,姐,去不去?」
「找他幹嘛啊?」我哥比我說得快。
「上次韋醫生不是說,姓岑的家在附近的縣城嗎?二十幾三十分鐘的路程,只有老鍾他們那地方符合條件啊。加上我們幾次懷疑老鐘,說不定老鍾認識他。」
「那找到姓岑的又幹嘛?」我哥繼續問。
我也不知道找到他能幹嘛。這種事情,我們又不可能報警。打群架的事情,在街上遇上打一頓就好了,還能追人家家裡打去啊。
堂弟說道:「知己知彼啊,要是讓我只當他家在哪裡。我天天跟著他,我看他怎麼做壞事。我這輩子的人生理想,就是搞定那姓岑的了。惹我急了,我真買把槍崩了他完事了。」
我真想說,弟啊,你的人生這算不算是被我耽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