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8-26
推開門的瞬間,郭周義的肩膀上多了一隻手,夏亞。阿茲納布拍了拍他便大步離去了,郭周義扭頭想說些什麼,可是眼角的餘光已經看見了癱倒在牆邊的哈曼,還有哈曼手上的槍。
他頓時覺得渾身一涼,該為剛才沒有聽到槍聲感到幸運麼,一邊這麼想著,他已經衝了過去,在他俯下身去的瞬間,冰冷的槍口已經頂在了他的額頭上。
能感受到冰冷的鋼鐵和皮膚間的摩擦,槍口在顫抖,然後在槍口的冰冷已經被皮膚下的熱量中和的時候,那塊鋼鐵終於沿著郭周義的鼻樑跌落,輕輕的在他的鼻尖上砸了一下之後,和握著它的手一起重新跌落在地上。
「我還是……還是沒能開……開槍,」十六歲的攝政臉上一片慘白,「明明想過那麼多次的,親自報仇,開槍,開槍……」
郭周義一言不發的將左手放在哈曼的右手上,用小拇指扳開扣住扳機的食指;靠無名指撬開中指,中指撬開無名指;食指在對方的小拇指上輕輕的摩挲著……
終於過了一會,郭周義將那支槍輕輕的從哈曼手上拿走放在一邊,然後將哭泣的玫瑰輕輕拉進自己的懷裡。
「吶,你說新人類,所謂的newtype,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哈曼輕聲的問到。
newtype?說起來,自己從未思考過,或者說,從未想過要去思考,郭周義決定實話實說:
「我想我無法解釋什麼……」
「在祖姆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了,我也忘記了我當初為什麼會一直幫人們找到他們丟掉忘記的東西了,現在想想,真的像傻子一樣也不一定,我只是覺得丟掉東西大概會是很痛苦的事情……」
「尋找丟掉的東西?」
「啊,嗯,後來還幫助尋人,很多人都認為我那時候是那麼小的年紀就有了驚人的分析能力,可是誰知道呢,現在想起來,我或許只是追尋著氣息而去罷了……」
「氣息?」
「你有沒有那種感覺,越是珍惜的東西和人,越是被珍惜,那上面寄存的思念就越讓人透不過起來的沉重,彷彿散發著某種氣息一樣,一定是不希望被遺忘,被丟棄的氣息,就那樣發散出來……」
郭周義聽到這只覺得渾身一顫,像是被什麼驅使著一樣張口說到:
「但是,人們卻不願意相信,而是固執的去認為你最初便是天縱英才……」
「是的,所有人都那麼說,我又不願意看到那些人失去珍惜的物品,找不到親人而傷心,久而久之,大概自己也開始不自覺的開始注意事物之間的聯繫,然後就有了我能從當時被嚴重渲染過的新聞中推斷中戰爭走勢的消息,其實誰都能推斷出來吧,只是不願意去那麼做,可是我可以,我是父親的女兒,而父親是公王身邊的親信……」
「最初只是便利的東西,但是卻因為善良而開始不停的使用力量……麼?」郭周義打斷了哈曼的回憶,發出一句夢囈般的疑問,懷中的人立刻劇烈的一顫。
「有的時候我也想告訴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單純的願望會給你帶來禍事,可是後來又一想,那真的是自欺欺人,但是,我好想自欺欺人……」
「祈禱一切從未發生過麼,說起來,我似乎也有過這種心情,」郭周義覺得自己的視界也有點模糊,「痛苦實在過於強烈,強烈到會讓我昏厥,在漆黑的夢境中,我會祈禱一切都沒發生過就好了,甚至我沒出生就好了,回到溫柔的羊水中去,回到黑暗的懷抱,說不定那樣就自由了……」
「嗯……?」
「我有兩任父母,生我的和養我的,可是最終都離我而去,該死的戰爭,那時候大多都不記得的,能記得大概只有站在彷彿要破碎掉下來的黃昏之中,和之後跟隨而來的黑暗中,身邊的人和事像是煙花的火光一樣化成水波,從我身邊流過,卻沒法停留……後來兒時唯一的玩伴也不在了……」
「你有兒時的玩伴麼?」
「啊,有過,一個很愛哭的小丫頭,不知道是生物的本能還是男人的本能的什麼的,自從看到她哇哇大哭之後,我哭的便極少了,現在想想,大概是抱著一種如果我也哭泣的話,她上哪去找一個安穩的肩膀,其實,大概……」
「一直被人依靠,卻無法依靠他人……」
「大概只想找個能依靠的人罷了,你和我,你真善良呢……」
「只會一直被傷害罷了,尤其是對於newtype們來說,然後再因為這個原因一直去使用力量去戰鬥……」
「你有過能依靠的人吧……」
「有過一個,但是最終也離我而去了,在那之後我就不再相信善良和溫柔了,可是殘酷和鐵腕也沒給我帶來什麼,最終還是一無所有了,所以大概後來想到了死吧,溫柔不行,冷酷也不行;善良不行,殘忍也不行;乘風破浪的我,我可沒有那麼堅強……」
「啊,你聽到了,我還以為……」郭周義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沉默了許久,兩個相擁在一起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的說了一句話:
「哭吧。」
於是,兩滴淚珠同時滴落,在對方的肩膀上化開,淚光之中,孤獨飛翔的白蝴蝶身邊,一隻黑色的蝴蝶輕輕的扇動起弱小的翅膀。
良久,郭周義的耳邊響起輕柔的歌聲:
在夢幻中,我曾經相信自己溫柔的力量;
卻被迫堅強到背對溫柔;
在夢幻中,我曾經相信自己毫不留情的力量;
卻發現溫柔已在我前方不可追趕;
現在,我能慢慢的感覺到,那些逐漸變化的事物;
用強烈的感情打開我久遠的記憶吧;
用淚水澆滅我疲憊的身體中憤怒的殘火;
將那些淚水捧起澆下,或許我的靈魂也能重新綻放;
我願意,我願意;
我願意從深淵的底部掙扎著浮起;
去到達那個我從未到過的高度;
我願意,我願意;
我願意對著明日再度微笑;
不再有任何的畏懼;
只要有你,我願意;
淚水之中,湧現出汩汩嶄新的希望,流淌在我眼前;
無論獲得與失去的昔日,是否會再次重現;
我都願意去追尋時間彼岸,那本已被凍結的嶄新盡頭;
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願意;
我會將自己重新化作風;
在你身邊,同你一起向前;
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願意;
我會再次行走在讓我疼痛的記憶刻痕之上;
我願意,我願意;
去相信明天一定會更好;
只要你願意,你願意;
和我一起超越這堅固的世界而去;
我願意,我願意;
去用笑容迎接朝陽;
只要你願意,你願意;
和我一起在黑夜中不棄不離……
郭周義用力的摟住懷中之人,彷彿要將上帝的工作逆轉一樣,他輕輕的張開嘴說:
「i---do……」——
註釋分割線——
i—do,是婚禮上最常見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