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幾乎沒有抑揚頓挫的話聲,蝶舞放開若狐的手,與眾人一樣,向紅香院的大門望了。舒骺豞曶就見一個身穿暗紅色衣衫的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少年不過二十歲年紀,卻有著一雙野獸般的暗紅色眼眸,目光銳利而冷酷。不僅是眼神,少年的神情也是蝶舞所見過的最冷俊的。這讓蝶舞不僅想起了昔日的飛鷹。然而,飛鷹的眼神中,總也帶著生機,而這少年的眼神中卻隱隱透著絕望。就好像一個生無可戀的人,又找不到非要去死的理由,所以,不得不留在世上苟延殘喘。很難想像,這樣的神情會出現在想他這樣一個二十多歲的俊美少年臉上。
聽這少年說什麼「我們紅蓮葬魂」,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紅蓮葬魂的人了。蝶舞扭頭和冷子興對視了一眼,正打算開口說話。卻見眼前紅光一閃,湛清靈已經如一團流火般竄了過去。不知何時,她已經將腰間的兩截短槍扭在一起。銀光過處,槍尖閃電般刺向那少年的哽嗓咽喉。
少年淡淡抬起眼眸,捲身後躍,同時左手結印,在身前布下一道火焰屏障,右手五指連彈,射出七個火球。應變速度之快,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揮舞手中長槍撥打開迎面飛射來的火球,面對火焰屏障,湛清靈沒有任何退縮之意。手中長槍一順,將戰氣聚集在牆頭,強行突破了火焰屏障。不過,火焰屏障畢竟是二十級的火系防禦法術,還附帶有攻擊反彈的效果。縱使是湛清靈強行突入,也不可能毫髮無傷。突破火焰屏障,衣裙的邊角都燃了起來,彷彿一隻浴火的鳳凰,朝那少年射了過去彗。
自己的法術被破解,甚至連火焰屏障都被突破,少年竟然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彷彿這世上已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吃驚。冷冷望著湛清靈攻到眼前,少年才從袖口屯出一把短劍向外格擋開湛清靈的槍尖,並趁虛而入,沿著槍桿次向了湛清靈的腋下。
槍勢已盡,招式已經用老,湛清靈來不及撤槍,只有撒開了握槍的手,身子輕盈的繞著槍桿向前轉出,還沒有等槍落下,就已經握住了槍頭,順勢躲開了攻擊。接著,左手蘭指輕捏,指尖火焰旋舞,化作火鐮,朝少年腋下劃去。
少年面無表情的轉身朝槍尾繞去,躲開了湛清靈的攻擊。招數中守中帶攻,短劍又已劃向了湛清靈握槍的左腕…齡…
蝶舞和冷子興等人還在紅香院的大廳內。看著湛清靈與那少年竟然是生死相搏,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冷懷悠最先安奈不住了:「清靈公主這是怎麼了?咱們來這裡不是打聽熾焰槍的事情嗎?好不容易將紅蓮葬魂的人引來了,怎麼衝上去跟人家拚命了?還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蝶舞開始也感到詫異。在她的印象中,湛清靈並不是個容易衝動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地就去跟別人拚命。何況,此行的目的熾焰槍正是她登上王位的關鍵所在。為了王位,湛清靈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又怎麼會在這時將到手的希望毀於一旦?除非,她早就認識這少年,並且跟他有深仇大恨。難道,這人是……
「不會這麼巧吧?難道,這位小哥就是當年殺死清靈公主兄長的那少年?」冷子興的想法跟蝶舞不謀而合,「那樣的話,可糟了。他們兩個非得死一個不可。清靈公主若是死了,咱們的蒙城會盟就沒法繼續了。這小哥死了,那熾焰槍恐怕也雞飛蛋打了。誰死了也不好辦啊!」
話是這麼說,但冷子興的語氣中,一點兒著急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這話本就不是在自言自語,而是說給別人聽的,所以聲音很高。
聽了冷子興的話,一旁的蓉姨臉色變得有些緊張。沉了沉,終於忍不住走到門前朝外面喊道:「跟你交手的是清靈公主。茂兒,別傷了她。」
在別人交手時插口,很容易動搖正在交手的雙方的心神,是觀戰的大忌。可是,那少年的表情卻沒有一絲的變化,出手也依然冷靜。
反而是湛清靈,聽了蓉姨的話心神微微有些動搖。心神一分,難以集中精神使用法力,手上的招數也慢了許多。立時被那少年抓住了了破綻,一掌拍在了肩膀上,向後踉蹌了幾步。忍著肩膀的劇痛,湛清靈心裡明白,自己門戶大開,對方手下留情才只用掌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若是用猛烈的法術攻擊,或者將這掌拍在胸口上,自己不死也是重傷。
少年依然面無表情地道:「不用再打了,三年前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依然不是。以後也無法打倒我。」
少年冰冷的話語無異於在湛清靈的傷口上撒鹽。她本以為,自己苦修了兩系法術,等級也已逼近三十級,在整個玄天大陸已很難找到對手。要找這個殺死自己兄長的兇手報仇,也不會太難。沒有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仍不是他的對手。而更讓她驚訝的是,這少年說到,三年前自己就不是他的對手。難道,他三年前就見過自己?
紅香院中,冷懷悠大發感歎道:「再怎麼說,清靈公主的等級也差不多有三十級了吧?這小子能將清靈公主打敗,怎麼還沒破解成仙?這可神了!」
蝶舞淺笑道:「兩個人比武,並不單單是比等級,也是比戰鬥經驗和技巧。不然,兩個人見了面各自報一下自己的等級,等級低的認輸,不就得了?何必再動手呢?」
冷懷悠想了想,遲疑道:「雲姑娘是說,這小子是技斗派了?所以,就算清靈公主的等級超過他,也一樣打不贏他?」
冷子興實在聽不下去了,怕冷懷悠糾結這件事情一直不放,只有解釋道:「這小哥是葬魂的殺手。葬魂派他去做那麼重要的人物,可見三年前他的等級和技能就不低了。這三年裡,他又做了多少任務,經歷了多少戰鬥?清靈公主等級雖然高,卻沒有什麼實戰經驗。怎麼可能勝過對方?」
「在下嚴茂琮,是紅蓮葬魂首領嚴魁的義子。各位既然是專程來拜訪葬魂總壇的,就請隨我來吧。」嚴茂琮的聲音和表情依然十分冷漠。
冷子興爽快地笑了笑:「那就請嚴少爺帶路吧。」
「茂兒,」嚴茂琮剛要轉身,就為蓉姨叫住了。望著嚴茂琮,蓉姨頓了頓,終於歎了口氣,只說了五個字,「你好自為之。」
默默點了點頭,嚴茂琮轉身領著蝶舞等人出了紅香院,朝洪城北部走去。
蓉姨站在紅香院門口,目送著眾人遠去。許久才又長長歎了口氣:「真是孽緣啊!我只道他們兩個一輩子都不會見面。沒想到,終究還是碰到了一起……」
隨著嚴茂琮沿著街道一路北行,不久,眾人就來到一棟深宅大院的門前。這棟宅院的院牆有兩丈多高。隱隱可以看到,牆的上邊緣豎著一根根尖利的刀刃,應該是為了防止外人翻牆入院的。宅院的門前並沒有守衛,院門也沒有上鎖。嚴茂琮走到角門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等眾人依次進入之後,嚴茂琮才鎖上了厚重的鐵門。
進入大門口,眼前是一個十分寬大的院落,對著一座比一般府宅要寬敞許多的宅院。穿過大廳,跨過穿堂,嚴茂琮引著眾人到了第二道院子的廳堂,沒有繼續穿堂過院,而是左傳進入了一間屋子,一間從表面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之處的屋子。
進到屋中之後,嚴茂琮就徑直走到了床邊,邁步走上了床,撩開牆上的幔帳,使勁拉了一下用來掛幔帳的銀鉤。床後的牆就神奇地降到了地下,露出了一扇寬闊的門。
從床後的門走進去,在一條七拐八彎的甬道裡走了許久,直到眾人已記不清到底是往哪個方向走,眼前才豁然開朗。從甬道中走出,眾人就到了一座大廳。
走出大廳,眾人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是房屋錯落有致和火紅的花團錦簇,四處都是一片鳥語花香的景象,就彷彿進入了世外桃源。眾人不禁都暗暗懷疑,這裡到底是不是紅蓮葬魂總壇。一個殺手組織的總壇怎麼會在這種景色宜人,又毫無血腥氣的地方?
在仙境般的村落中走了一陣,眾人雖嚴茂琮進入了最大的一戶院落,來到大廳之中。大廳中正中的牆壁上,有一副巨大的浮雕。雕琢的是一朵蓮花上插著一把劍。牆壁前的蒲團上,閉目盤坐著一個頭髮斑白的人。看起來大概有四五十歲的年紀。
嚴茂琮向老者躬身施禮道:「義父讓我去帶的人,我已經帶來了。」說完,就閃在了一旁。
眾人這才肯定,坐在蒲團上的老者就是紅蓮葬魂的首領嚴魁。只是,今日見到的嚴魁比人們想像中的嚴魁少了幾分霸氣,多了幾分慈祥。
慢慢睜開眼睛,嚴魁朝眾人禮貌地笑了笑:「貴客遠來,恕在下未曾遠迎,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