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菲菲緩慢搖頭,「我沒事……」
「可是,你的樣子根本不像是沒事。」
尹菲菲眼珠子一轉,說:「我好渴,你去給我買瓶水,好嗎?」
方佑謙一愣,覺得她的提議太過突然,不過還是將車停在路邊,對著她溫和地說:「我現在就去買,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尹菲菲只是默默點頭。
看著方佑謙下車,走過人行橫道,去了對面一件小商店,尹菲菲終於忍不住雙手捂著臉,嗚嗚哭出聲,那種悲慟絕望的樣子,像是失去全世界。
前不久,她就知道媽媽因病住進醫院,但是弟弟和媽媽都說病情沒有大礙,不讓她專程趕回去,她也只當是小病,囑咐了幾句,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誰料到,那次和媽媽的通話竟成永別……
她好自責,好後悔,如果當時能對媽媽的病有多一點關心,或許就能瞭解媽媽病的有多麼嚴重,說不定媽媽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療,她還可以見媽媽最後一面。然而,媽媽病重在床的時候,她在忙些什麼呢,她還沉溺在對元音那些可恥的算計和妒忌中。
老天就這樣奪去媽媽的性命,是不是對她的另一種報復呢……
尹菲菲用力擦了一把眼淚,緩緩走下車,一臉淒然地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道路上車如流水,她像是看不到,雙目無神空洞地往馬路中間走去。
她亂闖馬路的行為引來一片車子鳴笛和車主謾罵聲,她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著,彷彿這只是她下意識的行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鬧市區這樣做有多危險。
就在這時,迎面飛竄來一輛轎車,朝她直直駛過來,並且鳴響尖銳的喇叭聲,她呆愣地立在那兒,看著車子向她衝過來,一時忘記做任何反應。
千鈞一髮之際,她感到一隻強有力的臂膀將她攔腰往回一扯,繼而整個人跌入一個寬厚堅實的胸膛。
她緩緩回頭,原來是方佑謙單手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他的另一隻手裡還死死抓著買來的那瓶水。
「你還是小孩子嗎,怎麼能亂闖馬路!」大概是過度著急,方佑謙的語氣很嚴厲。
尹菲菲身子一顫,難過地低下頭。
方佑謙察覺到什麼一樣,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盈滿眼眶的淚水,感覺到她渾身濃濃的悲傷難過,緩聲說:「菲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尹菲菲連忙搖頭,哭得更凶……
方佑謙輕輕安撫她的後背,發自真心地安慰道:「別哭,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尹菲菲靠在他的懷裡,眼淚再止不住地往下流。
馬路邊上有三三兩兩的人聚集過來,小聲議論:
「那個女人是不是尹菲菲啊?」
「看著很像哎,不過尹菲菲更漂亮一些。」
「那都是化妝ps的,你知道尹菲菲真人長什麼樣子啦!」
方佑謙擔心別人真的認出她來,給她帶來負面新聞,便擁著她上了車。
尹菲菲無法抑制地放聲大哭,最後都聲嘶力竭,顯得有些淒厲,她全然不顧,什麼氣質、形象、禮儀,和聽聞噩耗的痛心相比,都不值一提。
方佑謙心生疼惜和憐憫,一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說:「菲菲,你不肯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我就不問。但是生命是很寶貴的,不要因為一點小挫折就輕生,這是懦夫和弱者的表現。」
他的舉動和話語引來尹菲菲更大的反應,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淚流滿面地大聲說:「你就會說大道理!誰要你多管閒事!誰要你救我!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你救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
方佑謙凝著失態的她,感歎了一口氣,緩緩說:「我沒有要當救世主,救你也不是為了讓你感激我。事實上,你是死是活,我和又有什麼關係呢?雖然你是音音的朋友,但是還沒有到那種讓我不顧一切去救你的地步。」
尹菲菲呆呆看著他,含淚的雙眸狂亂地閃爍,「那為什麼要救我?」
方佑謙露出一點溫柔的笑容,一臉雲淡風輕,「只是當時下意識的舉動,就是想著不能讓一個年輕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我會覺得很可惜很心痛。」
尹菲菲別過臉不去看他,硬著心腸說:「不要表現出一副慈悲的菩薩心腸模樣,你這是多管閒事!」
方佑謙稍低下眼斂,輕聲說:「嗯,或許吧,但是在我看來,我只是在做一件無愧於自己的心的事情。」
尹菲菲受不了他明明已經知道真相還裝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氣度,這樣她會覺得自己更可恥更骯髒,經受著嚴酷的心靈的拷問……她深吸一口氣,定定看著他,清冷地說:「方佑謙,我們都不要再繞彎子了,你明明從陸柏川那裡聽說了一切,為什麼還要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方佑謙一愣,並沒有過多驚訝的表情,淡淡說:「看來,你聽到我和陸柏川的談話了。」
「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一直裝下去,然後在我以為你真心對我好開始得意忘形的時候,給我沉重一擊?這樣耍我很好玩?」尹菲菲面如寒霜地問。
方佑謙眼神清明地看著她,搖搖頭,真心地說:「我沒有想耍你的意思,我只是沒想好怎麼開口跟你說。」
尹菲菲高深莫測地笑笑,「我真的很佩服你,知道我對元音做過的事情,還能如此平靜,甚至跑出去給我買咖啡。換成我,一定不會放過傷害我心愛的人的人。」
「其實,我第一次回病房的時候,真的有種要揪著你暴打一頓的衝動,但是我忍住了,我想起今天早上看到你在睡夢中的眼淚,覺得你並非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你也有血有肉,會流眼淚,說明你的心腸不是冷硬的,會動感情。」方佑謙深深凝視著她。
尹菲菲沉默著,因為他這一番話有所動容……
方佑謙又說:「音音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你一句不好,說明她並沒有對你痛恨至極,她的潛意識裡對你這個舊時的好友留有餘地,既然她都能忍讓寬容,我為何不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用一種更緩和的方式對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