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公子,恭喜您要回宮了。舒萋鴀鴀」李公公將趙瑗從地上扶起,面帶笑容的寒暄著。
「有勞李公公還特意跑了這麼一趟,多謝了。」趙瑗是個通透的人,即便從小不在宮中生存,但宮裡的生存之道,他還是瞭然於胸的,於是,當即從腰間拿出一錠金子,放入李公公手中。
冷嫦曦瞧見,瞇了瞇眼眸,難怪那些政府官員行賄受賄之風愈吹愈烈,人家這都是有鼻祖的,正宗的太監嫡傳。
李公公掂量掂量那金子的份量,之後收入了懷中,嘴角的笑容更加的燦爛,當即又接著說道:「其實皇上還有一個交代給瑗公子的。」
「公公請講。」趙瑗客氣地說道。
「下下月初五便是臨安定都的大日子,皇上讓您趕在此之前回宮。」李公公笑瞇瞇地說著,語氣甚是和藹可親。
「公公有所不知,趙瑗本也由此打算,並且決定再過幾日就動身前往了。」
「皇上的意思並不是讓你一個人獨自前去。」李公公笑得意味深長,朝冷嫦曦望了一眼。
頓時,趙瑗心中「咯登」一下。
將那李公公的眼神瞧在眼底,趙瑗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但面上卻依舊從容,笑若春風道:「不知父皇的意思,還請公公明示。」
螻蟻尚可決堤,這宮人就如同螻蟻一般,同宮人的相處之道便是,懂裝不懂,讓對方在失去小兄弟的自卑感中能稍微孤芳自賞一把。這樣,對方一個高興便不會存在啃後腿的問題。
「皇上說,這麼多年不見冷家的小姐,挺想念的,記得自己曾經在冷家小姐一週歲時還抱過她,不知現在長得如何了,因此想讓公子回宮時帶著冷家小姐一塊去宮中玩玩。」那李公公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瞅著一動不動安靜站在一旁的冷嫦曦。
冷嫦曦這幅模樣在他眼中如同大家小姐一般,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長得模樣確實要勝過那些小姐們數倍。因此他也一時無法揣測這高宗的意思。
「煩請公公讓父皇放心,我定當帶著小寶兒在定都之前趕到臨安,到時親自向他請安。」趙瑗禮數周全,又塞了一定金元寶給李公公。
李公公得了兩錠金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將金元寶揣入懷中後,便急忙擺擺手言:「瑗公子嚴重了,這是老奴的分內事,定當帶到!聖旨我已經宣讀了,老奴就不打擾了,這就先行告退!」
「李公公如何這麼匆忙?如不嫌棄,不如在我們冷家多住幾日,讓冷某也能盡盡地主之儀,到時可以帶公公去遊覽一番嘉州的風光。如何?」冷老爺聽李公公要走,雖然心底是巴不得趕緊將此吞銀子的瘟神掃地出門,但面上還是免不了要客套一番的。
「咱家謝謝冷老爺的好意了,皇上還等著咱家回復覆命呢!可不能耽擱,若是日後再有機會,定當仔細遊覽嘉州城!」李公公擺擺手,往門外走去。
「既然如此,那冷某就不多為難公公了,李公公慢走!」
瞧著那隆重的離去的身影,冷嫦曦嗤之以鼻:原來恆古不便的除了月亮之外便是這拿錢就是分內事的作風。
將那李公公客客氣氣地送出冷家的大門,冷家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冷老爺揮著手招呼:「都進來,進來再說。」
冷展宸揮手屏退了所有下人,讓靈善和靈風在門外守著,門窗全都關上,就怕有人窺視。
正廳中冷老爺端坐,冷夫人則站在他身側,氣氛有些凝重,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她一個婦道人家是不便開口的,但事關自己的孩子,冷夫人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老爺,你說,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趙瑗,你說,他這麼多年對你不聞不問,這個節骨眼卻將你招回宮中,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冷展宸一臉凝重地望著面無表情的趙瑗。
趙瑗神情清冷,讓人捉摸不透到底揣著什麼心思,良久,這才緩緩開口:「應該沒有發現,我們的行動一向秘密,除非有人洩密。」
「那怎麼……」冷展宸的俊顏上鋪著一層寒霜,朝著冷嫦曦望了一眼。
「很可能是有所懷疑,但沒有確切的證據,若當真是發現了,只怕就不是讓我帶著小寶兒回宮了。」趙瑗說著也瞥了一眼冷嫦曦。
「會不會我們都想多了,事實真如聖旨所說,皇上想要瑗兒承歡膝下,而讓小寶兒跟著去只是想賜婚呢?畢竟兩個孩子是有婚約的,如果瑗兒當真回了宮,小寶兒嫁他不也要跟著進宮嗎?」冷夫人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驚肉跳的,就怕自己的孩子有什麼損失,畢竟是婦道人家她還是希望事情越簡單越好。
「如果當真這樣就好了,怕只怕……」冷老爺蹙著眉頭,沉聲說著,那未完的話認誰都能聽得出來後面的意思。
廳中的氣氛異樣的凝重壓抑,每個人的臉上都布著一層寒霜,浮著一些緊張,他們一言一語的交流揣測,完全忽視了一旁一直未曾開口的冷嫦曦。
冷嫦曦冷眼旁觀著,每一個人開口,都會讓她心底不禁冷笑,聽他們的對話,似乎除了她是局外人之外,所有人都是知情者,所以才會如此緊張。她不知道趙瑗到底要做什麼,但她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必定是凶險萬分的,並且這個事情甚至還牽連了她這個局外人。
冷嫦曦突然覺得可笑,她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身在局中的局外人,這麼一想,心便寒了下來,當即從椅子上起身,二話不說轉身往廳外走去。
「丫頭,你去哪?」瞧見她往外走,冷老爺急忙叫住她。
「去我該去的地方。」冷嫦曦停了停腳步,頭也不回,冷聲答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這麼任性妄為?」冷老爺聽她這麼說,以為她又要惹出什麼事來,本就焦急的心中便動了一絲怒氣。
「爹,那你說說,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不知?」冷嫦曦轉身,滿眼的譏諷,唇邊的笑意森冷,用一種異樣陌生的眼神將眾人一一掃視:「既然一直讓我成為局外人,就不要拉我進入這個局中,我冷嫦曦從來就不是你們手中的棋子!」
霎時間,正廳中一陣沉寂,就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這樣的冷嫦曦他們從未見過,獨一無二的氣勢讓他們不敢小覷。
良久,冷老爺長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了口:「丫頭,這個事確實複雜了些,不想讓你知道,並不是將你當做棋子,主要也是顧及你一個女孩子,這些事情不需要沾染,平平靜靜的生活就好。既然你今天將話說開了,那爹告訴你也無妨。這……」
「行了!」冷嫦曦一聲冷喝,打斷了冷老爺的話:「我不需要知道,既然從來都不想我知道,那就別在需要用我時在告訴我!」
冷嫦曦淡淡地瞥了趙瑗,心底有怒有傷,更多的是害怕,其實她怕聽到一些讓她更加膽寒的東西。
「小寶兒……」冷展宸不禁蹙了蹙眉頭,他不曾想過這樣的話會從冷嫦曦口中說出。
「你還真是反了不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的出口!」冷老爺聞言頓時便上了火,桌子一拍,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冷嫦曦面前,一雙眼眸瞪得似銅鈴一般。
「我沒說錯!」此刻的冷嫦曦腦中早就沒有了冷靜這個詞:「難道不是嗎?你們所有人都有事瞞著我,找著借口說是為了我好,可娘也是婦道人家,你們怎麼就不想想為了她好?若今日不是那李公公一句話將你們逼得走投無路,將我拉入你們的計劃中,怕是你們還不知道要將我瞞到什麼時候,既然一直想著為我好不告訴我,那你們現在要說的又是什麼?以前不告訴我的,為何現在又要說了……」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她的話,冷嫦曦的面頰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巴掌印。大廳中頓時一片死寂,冷老爺的右手微微有些發抖,緩緩捏成了拳頭,握在背後,這個孩子,他從小就打心眼裡疼著,從未捨得打過一個巴掌,如今真的下了手,冷老爺便立即後悔了。但畢竟是長輩,他拉不下臉來開這個後悔的口,只能在心中隱忍著。
「爹!」
「冷叔!」
「老爺!」
半響其他人才突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幾步上前,全都圍在了冷嫦曦身邊。
「爹,你沒錯,錯的是我。」冷嫦曦將冷老爺一臉的後悔瞧在了眼中,她捂著臉,輕淡的說了一句,之後便轉身離開。
靈風和靈善雖在門外守著,但屋中的動靜卻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見她紅腫著半張臉出來,靈風心下一緊,趕緊地跟了上去。
回到屋中,靈善什麼也沒問,只是動手濕了一張帕子輕輕地敷在冷嫦曦的臉上。
靈風倚在門邊,冷著眼,瞧著她那高高腫起的半張臉,當即心中便騰起一把無名火,讓他心底一股難言的躁動,有怒氣,也帶著一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