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陳少煊的四日之約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過,冷嫦曦反而是玩得極其痛快的,甚至在結束後的幾日都還時常懷念著。舒萋鴀鴀不過她也就只是想想而已,畢竟「紅杏出牆」還要瞞著趙瑗,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四日的時間,讓冷嫦曦玩得忘記了所有,跟在陳少煊身邊,似乎有種魔力,讓她不想去思考今後的問題,忘記了趙瑗的事情,更加不記得心底的擔憂。但如同灰姑娘的玻璃舞鞋一般,一過了十二點,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眨眼就過的時間是快樂的,但快樂之後就是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
趙瑗早已定好了離開的日子,也不過就是十來天後,時間數著數著就過了,冷嫦曦心底愈加的擔憂,說不上來為什麼,總覺得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
冷家的金鱗湖是出了名的秀氣,夏日,滿湖的的芙蓉在風中爭奇鬥艷,九曲橋穿湖而過,彎彎折折,閒時泛舟穿梭在蓮葉間,還能收貨一些蓮蓬和嫩藕,這是冷嫦曦最喜歡的一件事。而如今,冷嫦曦坐在小舟中,卻沒了玩的興致,無精打采的。
「小寶兒,今日怎麼這般沒精神?不會是被太陽曬奄了吧?」趙瑗坐在冷嫦曦身邊瞧她撇著嘴,禁不住逗了兩句。
小舟在蓮葉中穿梭,趙瑗一個順手,摘下一朵開得正艷麗的荷花,別在了冷嫦曦的頭上,嘖嘖兩聲道:「真不配,真不配……」
冷嫦曦聞言,狠狠地瞪向趙瑗,趙瑗卻突然哈哈大笑道:「這花比不上我的小寶兒,怎麼能配?」
「這還差不多!」冷嫦曦下巴一台,一臉的自信。
「這是哪家姑娘啊!如此不知羞!」趙瑗一邊笑著,一邊搖頭,對她經常的語出驚人,趙瑗已經是習以為常了,甚至覺得冷嫦曦就應該這樣,那些那家閨秀跟她一比,全都成了嬌柔做作的假花。
「冷家的大小姐!趙瑗的小娘子!」冷嫦曦微微側目,一個挑眉,帶著三分挑釁,七分嬌羞。她這話也就敢偶爾沒人的時候找趙瑗得瑟兩句,若是不幸被冷夫人知道了,那是又要挨抄《女戒》的。
「是,是,是,趙瑗的小娘子……」趙瑗輕輕地捏著她柔軟的臉頰抖了抖,滿心的歡喜,他喜歡聽到冷嫦曦說自己是他的小娘子,那種心被塞得滿滿的感覺,彷彿是漂流的浮萍突然紮了根一般踏實:「不過還差這麼一點,等我這次進宮,請了旨,回來便迎娶你,到時,你可就是名副其實的趙夫人了!」
聽聞趙瑗再次提氣要進宮的事,冷嫦曦頓時失了笑容,緩緩的低下了頭,知道她心底擔憂,趙瑗只能默歎一口氣,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緩緩摸著她的腦袋安慰道:「放心吧,我這次進宮,自有分寸。」
「可有些事不是你有分寸便能躲得了的。」冷嫦曦在他懷裡悶聲道,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一道坎,這道砍便是趙瑗的野心,她自欺欺人了多年,卻最終還是要有面對的一天,趙瑗不會願意就這麼平凡的呆在冷家,可若是他選擇了那條路,那麼她又該如何?
「小寶兒,不用擔心這些,你只要一輩子呆在我身邊就好!」趙瑗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最近史浩似乎找你很頻繁。」這些事情趙瑗一向不瞞著她和冷展宸,但卻不喜歡她知道得太多,就怕會受到牽連。其實,她早就知道,冷展宸和他每個月都外出巡商幾日是一個借口,他們出去辦事,但具體是什麼事,每當她想深問時,就會被他們以女兒家不要過問這麼多為由擋了回去。
趙瑗不瞞她,是對她的信任,她為此開心,不告訴她是,是為她擔憂,她為此感到不安,冷嫦曦不想只當一個小鳥依人的大小姐。
「功課多了自然來得頻繁些。」趙瑗無意多做解釋,只當冷嫦曦什麼都不知道一般,隨意敷衍了一句,豈止,正是這句話傷了冷嫦曦的心。
「瑗哥哥這般瞞著我,是在防著小寶兒嗎?」冷嫦曦的聲音冷了下來,倒在趙瑗懷中的身軀雖然沒動,但卻逐漸變得僵硬。
「小寶兒,你知道不是的……」趙瑗有些無奈開口,不知該如何說,想要解釋卻覺得此刻什麼話都是蒼白的,他不想看到冷嫦曦傷心,但更不願意看到她受傷,所以,最後選擇了沉默。
冷嫦曦在他的沉默中心疼著,為自己也為他。
「瑗哥哥,我不想……」就在冷嫦曦正要開口之際,突然一抹身影一閃而過,小舟劇烈的左右震動,一個人影站在了船頭處,一臉抓奸在床的模樣瞅著他倆。
冷嫦曦迅速地從趙瑗懷中的起身,面色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惡狠狠地瞪向來人道:「哥!」
「我無意打斷你們兩人親熱,實在是事發有因。」冷展宸忍著笑意,望著滿臉通紅的冷嫦曦,她那副小女生的模樣還真是少見。
「哥!」
「什麼事?」相對於冷嫦曦的不淡定,趙瑗穩沉許多,風輕雲淡地三個字問出,仿若剛剛冷展宸瞧見的不過只是幻影。
節骨眼上,冷展宸也無意多開玩笑,嚴肅了神情道:「聖旨來了。」
暖風吹過,拂起冷嫦曦額邊髮絲,但卻吹不盡她冰寒的心底,在聽到聖旨兩個字時她的腦袋便轟然一響,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會……」趙瑗的深色也浮起一絲躁動,不過卻很快地被他隱藏起來:「是密旨,還是?」
他心底存著一絲僥倖,但卻被冷展宸一句話給澆滅了:「不是,宣旨的公公已經在大廳等候,爹讓我叫你們倆趕緊過去。」
冷嫦曦倒吸一口涼氣,手微微有些發抖,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
趙瑗的的眼色沉了幾分,神情肅穆,讓人猜不透到底在算計著什麼,他雙手背在背後,緊緊捏成了拳頭,良久才抬頭,同冷展宸交換了一個眼神,道:「去看看再說。」,接著一個閃身便飛離了小舟。
冷嫦曦緊隨在他兩人身後,一起來到了大廳中,只見廳中一名年逾五十的公公正趾高氣昂的坐在主坐上品著茶,一旁的侍衛都帶著刀,個個面色肅穆,如同活死人一般。冷老爺和冷夫人垂頭站在一旁,默默地等著,那些下人跪了一屋子。廳中一片死寂,那氣氛繃得緊緊的。
雖然這等陣仗冷嫦曦是第一次見著,但畢竟前生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那萬人矚目的金色維也納大廳她都曾從容的演出,何況是這幾個狐假虎威擺著官架子的太監。她並不畏懼這幾個人,只是擔心他們手中的聖旨。
「李公公,這是小女冷嫦曦。」冷老爺見她進來,將她拉到那太監面前。
冷嫦曦從容得體地向那位公公施了一個禮:「李公公,一路幸苦了。」
她不卑不亢,神情清冷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頓時讓那公公多看了兩眼:「原來你就是冷家的那娃兒啊。果真絕色!」
李公公說著這話,眼角卻瞟向了趙瑗,話中的了然之意,冷嫦曦是聽了個明白的,看來這位公公得寵已經不是一時的問題了,既然能知道她同趙瑗的婚約,這位公公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日子不可能短於二十年。
冷嫦曦上了心,宮中的事不能如同家裡這般隨便,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讓你平步青雲,也有可能讓你萬劫不復。
「李公公妙讚了。」冷嫦曦微笑著頷首,那帶著幾分氣勢的儀態忍不住讓冷展宸多瞧了幾眼,心中暗自驚歎。
「李公公來此可是有聖旨要宣讀?」一旁的趙瑗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幕瞧在眼底,自然沒有放過李公公眼底劃過的那一抹異彩,頓時心沉了幾分,冷嫦曦的奇,冷嫦曦的好,冷嫦曦的秘密,一向都只有他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明白像她這樣的女子終究不會平凡,所以才會更加擔心。
「正是!」經趙瑗這麼一提醒,李公公放了手中的茶,從一旁的小太監的托盤上拿過聖旨,高聲道:「趙瑗接旨——」
緊接著,冷家人跟著趙瑗一起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公子趙瑗自幼長在冷家,卻文武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現朕年歲已大,思子心切,特次召回宮中承歡膝下。」
那李公公念的每一個字都讓冷嫦曦的心冰凍幾分,冷嫦曦再如何想要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不明白召回宮中承歡膝下的意思,雖然自己同趙瑗有婚約,但冷嫦曦卻覺得若是趙瑗這一走,恐怕以後兩人要見上一面都難。
「兒臣接旨,謝父皇恩典。」李公公的話音才落,趙瑗便恭敬地接了旨,冷嫦曦偷偷轉頭瞥了他一眼,卻發現在他臉上瞧不出心思,不見回宮的歡喜,也不見離別的悲傷,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懂得趙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