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陽蹙眉道:「三哥,這個事,龔小乙千嘛非得往裡摻和?」
「因為他講義氣。這是他的優點,但也有可能讓他犯很嚴峻的錯誤。」賈銘世道。
這倒不是賈銘世故作高深,實在因為在他的回憶之中,在另一個平行世界,龔小乙確實因為這個盲目講義氣的性格,吃了很大的虧。在新世紀到來的前夕,龔小乙不小心捲入了一樁巨大的集資詐騙案,搞得身敗名裂,不得不遠走他鄉避禍,以至還牽連到了他舅舅。
就眼下,他竭盡全力想要協助的「好朋友」古曉亮,如果歷史依舊重演,用不了多久,古曉亮就會成為階下之囚。在古曉亮出事之前,龔小乙曾經給他「通風報信」,有出謀劃策,讓古曉亮趕緊避禍,古曉亮反應遲鈍,不以為然,結果被抓了。
被抓進去的第一件事,古曉亮就是交待龔小乙的問題,一口氣不停,說了好幾個小時,以至於辦案入員都有點看不過去,特地將這個事告訴了龔小乙,問他「交的什麼朋友」。
但龔小乙就這脾氣,幾十年了,想改都難。
比如剛才,崑崙酒店那個總經理萬興國,實在與龔小乙扯不上太大的千系,龔小乙見他可憐,於心不忍,就出手拉了他一把。不出事的時候,龔小乙確實「知交遍夭下」。
古南陽就悄然歎了口氣。
做朋友,龔小乙沒說的,可是在官場而言,龔小乙這麼千,不免沒有原則了。
「走吧,去江南俱樂部。」
「我也去?」
「當然。」
「嗯。」
古南陽答應一聲,一打方向盤,奔馳車轉而向右,疾馳而去。大約十幾分鐘之後,奔馳和奧迪便一前一後駛進了江南俱樂部。龔小乙早就在那裡等著。
上回賈銘世來這裡的時候,葛欣欣曾經給他辦了會員卡,這一次,賈銘世就沒有給葛欣欣電話,間接和龔小乙去了俱樂部的小餐廳,一棟三層的duli小樓,掩映在綠樹之中。
龔小乙很明顯是頭一回到江南俱樂部來,一邊左顧右盼,一邊點了點頭,說道:「嗯,這裡還有點味道。早聽說這裡的老闆是個漂亮的女士,首都大學的高才生,果然名不虛傳。儒商和暴發戶是有區別的。」
賈銘世淡然問道:「你聽誰說的?」
龔小乙聳了聳肩膀,說道:「三哥,你這話問得真笨。我需要聽誰說嗎?這四九城裡,你以為真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我?」
「呵呵,小乙你什麼時候成為包打聽了?」賈銘世笑著調侃了龔小乙一句。
誰知龔小乙卻較了真,冷冷說道:「三哥,別以為這世界上就你一個入聰明。你能查別入,別入也一樣能查你。誰比誰笨呢?」
賈銘世腳下一步不停,毫不在意地說道:「愛查不查!」
登時將龔小乙憋得直翻白眼。
—個晚上,賈銘世已經喝了三頓酒。當下隨便點幾個小菜,一扎鮮搾果汁,便算是齊活了。
葛欣欣是儒商,她這裡的服務員,也大都擁有著書卷氣質,彬彬有禮地向客人們鞠躬為禮,退了出去。
望著桌面上精美的小菜,和泛著清香的鮮搾果汁,龔小乙沒有絲毫食慾,掏出煙來,丟給賈銘世和古南陽一人一支,說道:「三哥,這事真沒商量?」
既然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在,龔小乙說話就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
賈銘世淡然說道:「小乙,崑崙酒店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人家拿個小布袋給你鑽,你一聲不響鑽了進去,還樂呵,現在又叫我樂呵,有這樣的道理?」
龔小乙倒是夠爽快,馬上說道:「對,我承認,古老二和全清華那傢伙,這一回是做得不厚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他們了。你猜他們怎麼說?」
賈銘世笑而不語。
古南陽說道:「小乙哥,您別告訴我他們肯認錯啊。」
龔小乙道:「古二真願意認錯。只要你們停手,要他們怎麼負荊請罪都成,絕無二話。」
賈銘世苦笑道:「小乙,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龔小乙一瞪眼睛,怒道:「三哥,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神神叨叨的。」
「說你笨吧,你還不承認。你以為,我們停手了,全清華就能安然無恙?古曉亮就能安然無恙?他們的自我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龔小乙頓時一驚,滿腹狐疑地望著賈銘世,說道:「三哥,就算我是笨蛋吧。我還真的不明白,古曉亮又怎麼了?你別告訴我,你連古曉亮也要弄啊!那不行!」
根據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督察局和古南陽,只是盯住了全清華和他的北鋼國貿公司,真正急眼的,也只是全清華。古曉亮就是給朋友幫忙。
當然,古曉亮和全清華之間,肯定也有些生意上和其他方面的往來,這個龔小乙也清楚。京師豪門世家的公子哥,彼此互通有無的情況多的是。
比如他龔小乙,既跟古曉亮是酒肉朋友,和賈銘世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這個卻與各自家裡老頭子的政治立場和政治陣營無關,純碎是衙內圈子裡的往來。
不過現在聽賈銘世這話裡的意思,不但全清華有問題,甚至連古曉亮都有問題。
這個卻是龔小乙從未獲悉過的新情況。
賈銘世沉吟著,正要說話,包廂的門,卻被輕輕敲響了。
「請進。」賈銘世高聲應答了一句。
包廂門推開來,眾人眼前一亮,一個娉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正是江南俱樂部的老闆葛欣欣。
「銘世,和朋友們一起來宵夜呢?」
葛欣欣優雅地一笑,朝著賈銘世說道,同時很禮貌地向龔小乙和古南陽點了點頭。
她曾經給手下的員工們吩咐過,有幾張會員卡的持卡人一旦出現在俱樂部,不管是什麼時候,必須立即通知她。這其中,就包括她送給賈銘世的那張會員卡。
賈銘世是賈銘東的堂兄弟,如今又是體制內的高級幹部,位高權重,葛欣欣愛屋及烏,將賈銘世也列入最重要會員名單,乃是理所當然。
這麼晚了,賈銘世忽然在俱樂部現身,葛欣欣也有點奇怪。前段時間跟賈銘東通電話的時候,賈銘東說賈銘世去荊南了。
賈銘世連忙站起身來,很客氣地說道:「葛總。」
葛欣欣的身份比較尷尬,賈銘世覺得還是稱呼她的職務比較好。在外人面前也不便透露太多的信息,儘管這些信息,可能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了。
龔小乙很顯然也清楚葛欣欣的身份,不然他今晚上也不會單單挑這個地方和賈銘世聊天了,其實也算是對賈銘世的一種提醒。當下也不托大,幾乎是和賈銘世同時起身,笑著說道:「葛總,你好,我是龔小乙。」
葛欣欣展顏一笑,略略快走幾步,來到龔小乙面前,微笑說道:「小乙哥好!」
葛欣欣既然在京師地面「撈生活」,龔小乙的大名,自然早有耳聞。葛欣欣心裡略略有些奇怪,很明顯龔小乙不是賈銘世請到這裡來的,如果今晚上是賈銘世專程請龔小乙過來給她捧場,必定會事先打個電話過來。龔小乙絕對當得起任何娛樂場所的老闆親自到大門口迎接。
但賈銘世並沒有打這個電話,這中間頗費思量。
龔小乙伸出手,說道:「葛總,早就聽說你這個場子挺不錯的,今天過來一看,確實名不虛傳。葛總不愧是首都大學的才女。」
「小乙哥誇獎了,小場面,入不得小乙哥的法眼。」
葛欣欣溫文爾雅地說道,不亢不卑。
「葛總,我是古南陽,賈局的同事。」
輪到古南陽的時候,古南陽規規矩矩做了自我介紹。單聽這個介紹,就能想得到,古南陽其實業很清楚葛欣欣和江南的內幕。
「古科長,久仰大名。京師少年一輩的小諸葛,了不起。」
誰知古南陽固然對人家葛欣欣門清,葛欣欣卻也很瞭解古科長。
賈銘東這位外室,果然非同一般。
古南陽連忙謙遜了兩句。
「小乙哥,古科長,謝謝兩位前來捧場,招待不周之處,請多多海涵。我以果汁代酒,敬三位一杯!」
寒暄了幾句,葛欣欣便給自己倒了小半杯果汁,微笑著說道。聽她話裡這個意思,卻也並不對自己的身份做過多的隱瞞,很明顯是將賈銘世當作了自家人,所以無須對賈局長表示感謝。
大家客客氣氣的和她碰了杯。
葛欣欣又交代了幾句場面話,微笑著告辭而去。
龔小乙笑著對賈銘世說道:「三哥,不得不說,你們哥倆挑女人的眼光,真的很有兩下子。」
既然葛欣欣主動露了面,龔小乙也就不再藏著掖著,把一切都擺到了明處。
賈銘世卻蹙起眉頭,說道:「小乙,古老二和全清華,沒有那麼下作吧?」
龔小乙請他來江南,就是擺明告訴賈銘世,如果你繼續弄下去,把人家逼急了,人家也不會跟你客氣。你老賈家的人,也得小心些。
龔小乙便有些不悅地說道:「三哥,這個你不能怪人家。你把人逼到絕路上了,他不得什麼事都能幹出來?實話說,古二還是比較講義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