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穩穩把著方向盤,不時超過一台台貨車,但速度還是無可奈何地慢了下來。
半個小時之後,後面兩台桑塔拉終於咬了上來。
「追!給我追!追上去,我打死他!」
當先那台桑塔拉的副駕駛座上,海哥頭上包著一塊毛巾,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整個臉都變了形。卻原來他悠悠醒轉之後,堅決不肯去醫院,爬上另一台桑塔拉就猛追下來。
「抓住這兩個傢伙,給我往死裡打!老子還沒吃過這樣的虧……他奶奶的,反了他了,在宏利縣,竟然有人敢打老子……」
海哥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車上的其他人立即轟然答應,一個個摩拳擦掌,表現得忠心耿耿。這樣的機會,乃是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碰上了,自然要緊緊抓住,好好表現一番。
「海哥,他們是皇冠車,進口的,速度快,咱們未必趕得上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擔憂地說道。
「不怕,我已經給公安局打了電話,他們會派人攔截的,」不待海哥答話,另一個人馬上就插嘴,表功似的說道:「他們跑不了!」
「幹得不錯,三子!等抓住了那兩個傢伙,給海哥出了氣,回頭我請客,大家好好樂一樂!」海哥扭過頭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聲說道。
三子頓時樂得嘴都合不攏來,不住地點頭哈腰,又獻媚地說道:「海哥,待會抓住這兩個外地佬,咱們收拾那個男的,嘿嘿,那個女的嘛,是不是就手下留情啊?要是打壞了,可就不好玩了……」
此人是海哥的「知己」,對於這位大哥心中所想,瞭如指掌。
「嘿嘿,三子,還是你最瞭解我的意思,不愧你跟了我這麼久……奶奶的,今晚上,一定要好好的玩個痛快……」
海哥一聽三子提起田甜,頓時渾身都麻酥酥的,似乎腦袋和肚子也不是疼得那麼厲害了,嘿嘿地yin∼笑起來。
桑塔納內響起一陣yin∼穢的笑聲。
「快追快追!」海哥像打了激血一樣,興奮不已。
田甜死死盯著後視鏡,眼見得雙方的距離在逐漸拉近,雙眉也便皺得更緊。
賈銘世卻沒有看後面,很專注地看著前方路段的情形。兩台桑塔拉就算趕上了他,想要超過去將他截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關鍵還是前面。
賈銘世估計,這會子警察應該已經出動了。
他對宏利縣的地形不是很熟悉,或許會被人家在前頭截住也很難說。
果不其然,又開了十來分鐘之後,前方一處開闊地帶並排停了兩台警車,十來名荷槍實彈的警察站立在路中央,眼見皇冠車開了過來,其中一名警察揮舞小紅旗,示意李陽馬上停車。
田甜變了臉色,急道:「賈大哥,怎麼辦?」
賈銘世雙眼微微一瞇,說道:「把我的包拿來……」
田甜莫名其妙,這個時候,他拿包幹什麼?
皇冠車緩緩在路旁靠邊停下,幾名警察立即圍了上來,舉槍對準賈銘世三人,其中一名三十幾歲模樣的警察似乎是個領導,高聲喝令道:「車裡的人聽著,馬上下車,雙手抱頭,不許反抗,否則做拒捕論,當場擊斃!」
「當場擊斃?」賈銘世冷笑了一聲,緩緩放下車窗,將一張照片遞了出去。
為首的警察不由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
為首的警察接過照片瞄了一眼,頓時雙目一凝,臉上露出怪異之極的神情。
這是一張全家福,照片很大很清晰,居中而坐的乃是一位老人,黑色中山裝,短髮,壽眉似雪,雙手拄著一根枴杖,不怒而威!
這位老人,警察是認識的,電視上見過無數回。
恐怕整個共和國,只要是成年人,還沒有幾個不認識照片上這位老爺子。
「你是什麼人?」
警察看了幾眼照片,滿腹狐疑地望著賈銘世,聲音不知不覺間低了下去,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一絲絲顫抖之意。而警察的臉色,也白了幾分。
「我叫賈銘世,賈中原是我爺爺。」賈銘世淡然說道。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是一位全世界都如雷貫耳的名字。
「什麼?」警察大吃一驚,不相信似的反問了一句。
「你……你真是賈老的孫子?」
賈銘世笑了笑,說道:「照片上有我,第二排右起第三個。」
警察忙又看了看照片,果然有賈銘世,就站在劉老爺子身後,再仔細打量了幾下賈銘世,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年輕人和照片上的年輕人一模一樣。
這張照片是今年老爺子八十大壽時在首都那座四合院裡拍攝的。
「不管怎麼樣,有人報警,你必須跟我們回局裡去接受調查……」警察猶豫稍頃,咬了咬牙說道。
他現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這張照片的真假。但這樣的事情,絕對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萬一賈銘世真是賈老的孫子,麻煩就大了。然而就此放過去,萬一是個騙子,他的麻煩也小不了。
報警電話裡說,這人打的是閻治海,縣委閻國英書記的獨生子。對於這位閻衙內的德行,整個宏利縣的警察就沒有一個不清楚的。
對於這些警察來說,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我可以跟你們回去接受調查。不過請你警告後面追上來的那些人,叫他們不要衝動。不然,一切後果自負!」
賈銘世推開車門,施施然走了下來,隨手點起一支煙,又遞了一支給為首的那個警察,雙手抱胸g,靠在車門上,斜斜乜著正在氣急敗壞地趕過來的兩台刷著路政標誌的桑塔拉。
田甜依舊坐在車內,沒有打算下車。
警察的槍已經收了起來,和賈銘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領導和賈銘世的對話,他們也都聽到了的。
這個年輕人,竟然自稱是賈老的孫子!
對於宏利縣這樣一個,賈老是神壇上的大人物。連帶的他的直系親屬,那也是很神秘的了。
見警察攔住了皇冠車,海哥簡直高興壞了,彷彿撿了個天大的元寶,咧開嘴只顧傻笑,急匆匆的從車裡跳下來,帶著七八個人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為首那個警察連忙迎了上去,手放在背後打了個手勢。十來名警察分為兩隊,一隊看住了賈銘世與皇冠車,一隊跟在為首警察的身邊,一直排開,攔住了海哥他們。
閻治海是個什麼德行,大家都清楚。萬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賈銘世,萬一賈銘世真是賈老的孫子,這個禍就闖大了,今天在場的人,誰也逃不脫干係。
「韓隊,辛苦了!哈哈,抓住這兩個壞傢伙啦,好好……」
閻治海絲毫也沒有察覺到異樣,興高采烈地叫道,望向賈銘世的眼神,就好像餓狼看到了小綿羊,閃耀著冷酷和嘲諷的光芒。
好小子,叫你打我!
待會你就知道,什麼叫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治海,噓……」
韓隊的反應有點古怪,一把攔住了閻治海,居然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啦?」
閻治海莫名其妙。
「治海,事情不簡單,這兩個人……嗯,可能是首都來的,大人物……」
韓隊壓低聲音說道。
這是為閻治海留面子,免得這囂張跋扈的閻衙內當場嚷嚷起來,到時候不好收場。
不料閻治海就是個囂張到極點的傻瓜,聞言大怒:「我呸!什麼狗屁大人物?大人物是他們這個樣子的?他媽的,就是兩個偷車賊,被我們發現了,公然傷人拒捕。」
無論如何,「偷車賊」這個大帽子是一定要給人戴上的,這就師出有名了。不然的話,還少了個借口。
「治海,千萬不要亂來,會出大事的……」韓隊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現在還不能確定賈銘世的真實身份,韓隊也就不能大聲嚷嚷。雖然只是一個小地方的警察隊長,韓隊倒是有幾分見識。如果賈銘世的身份屬實,那麼此事就絕對只能低調處理。到處宣揚出去,說是賈老的孫子在宏利縣和縣委書記的兒子起了衝突,無論如何都是不合適的。
「去,能出什麼大事,兩個偷車賊,還翻了天了?」閻治海凶相畢露,一把扒拉開韓隊,逕直向賈銘世衝去,嘴裡大叫大喊。
「誰也不許攔我,誰敢攔我我就找誰算賬!」
還真沒人敢攔他。
那些警察此時也一個個呆住了。畢竟不能確定賈銘世的身份,而閻治海卻是實實在在的,縣委書記的兒子,得罪了他,沒有好果子吃。
反正真要鬧出了大事,現場有韓隊在,也怪不到他們這些當兵的頭上。
韓隊急了,想要拉住閻治海。不料閻治海穿的是短袖襯衣,滿手油汗,泥鰍一樣滑不溜手,一拉沒拉住,閻治海已經衝到了賈銘世面前。
但海哥有一點沒有想到——他不是賈銘世的對手!
他只是覺得,賈銘世已經落到了自己手裡,想怎麼弄就怎麼弄g,還敢還手不成?四周可全是自己的人。他敢還手,就捶死他!
然後又是一連串的「哎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