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臉兒,青臉兒。舒殢殩獍」彭水金驚慌四顧,
砰——聲旁一聲巨響,急忙回頭,咦,怎麼回事。
羅大人一掌居然打在自己腦袋上,盛怒之下出手還能有什麼好說,登時打得腦漿崩裂,屍橫當場。
彭水金親見異象,嚇得渾身打顫,膝蓋不由自主的拐向石堂之外。
如殤、空空兒一聲不響的圍將過來嬖。
屍骸上黑霧升起,漸成人形,石堂內唯見幽光一閃,莫離業已現出真身,彭水金看得心膽俱裂。
他反應也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事到如今,還指望活麼。」莫離張口噴出一道黑氣,那黑氣彭水金週身繚繞一陣,慢慢消失,再看時,彭水金業已倒在地上現出原形,彷彿一條風乾的虎鯨朗。
空空兒旋即高呼:「來人。」
「在。」登有若干小妖戰戰兢兢跑將過來,莫離指著地下吩咐:「把這裡打掃乾淨了。」
「諾。」小妖答應一聲,將二具屍身抬出洞外。
如殤過來詢問:「大王有什麼打算。」
莫離笑道:「還能有什麼打算,妹子看守玄都島,莫某穹海之內走一遭去。」
「女主子,回見,回見。」空空兒連忙招手。
莫離身形發動,衝入池中,空空兒隨之不見。
又回故鄉,心內十分歡喜,海中嬉鬧一陣,數千里水路眨眼過去,眼見遠處若干精怪海中來往,知道無非是無憂谷方向派出來的哨探。
當下心意動處,身形隨之起了變化,已於行進中變成羅大人——漱雨宗觀風營築基修士羅春。
海中分水而去,諸妖莫不慌忙行禮,其中有水鬼,有海怪,形形色色,也有幾個高手。
莫離昂然不理,他知道,玄都事務必得先向觀風營大統領天力真人匯報,說起天力,其實也認得,當年夫夫大漠上還吃過他的虧,沒料到不到十年的功夫,他便已到金丹境界,如今又被派往海中執行要務。
故人見面,自然要好好敘敘舊,也許還能從他身上打聽到些許有用的消息。
思忖間見遠遠雙峰並峙,不知延綿幾許,中間僅留一線任人出入,兩列自然有許多守衛,這裡的守衛就不是妖精了,在羅春的記憶裡,無憂谷頭道關口由漱雨三友把守。
三友十多年前便已進入元嬰,僅憑戰力,也是漱雨宗排名在前的人物,頭道關口就由他們三個把守,由此可見,漱雨宗對無憂谷如何重視,裡面還不知隱藏著怎樣的高手,行事不得不小心些。
這裡曾經是自己的家,任誰見家被人佔據,心中總有幾分不快。
怏怏推水過去,山上一道亮光照下,身上掃掠幾遍,知道無非在分辨真假。
莫離替物換形何等神奇,成就不滅法體之後,真身似有還無,這麼個小鏡子能照出什麼,他也不擔心,只由鏡光掃掠,片刻之後,鏡光回去。
旋即有人迎來高呼:「羅師弟,這麼快就回來,青臉兒沒招呼你麼。」
看去時,此人容顏蒼老,滿臉白鬚,略一思索,頃刻明白,此人名喚天健,修成築基已久,卻始終尋不到突破的契機,現下也只剩下混吃等死,偶爾弟子面前賣賣資格。
「師兄說笑了。」莫離揚聲回答:「天力師伯還等著匯報消息,師弟哪兒有功夫耽擱。」
「天力,哼哼,脾氣一向不好,你可要小心些。」天健悻悻回答,當年還是師弟,如今卻要叫他師叔,心裡這滋味能好受麼。
「多謝師兄提醒,師弟會小心的。」莫離拱手告辭,
諸人讓開道路,無憂城照舊金光燦燦,規模並沒多大變化,不時有人出來,向遠方走去。
至於去幹什麼,現在還哪裡有功夫理會,迅即進城,查清城中防務佈置、勢力強弱才是當下第一要務。
和當年一樣,城頭有諸多修士來往巡邏,隱約感應到七八處強大的氣息,靠,以前沒覺得怎麼滴,現而今元嬰已不值錢,居然遍地都是,漱雨宗還真是家大業大,已把無憂谷當成他們海上的基地。
進城之後發現,城中照樣布下一座陣法,不過已經不是金蕊梅花大陣,此陣有個來頭,名喚「生生陣」。
雖然名頭古怪,威力卻不容小覷,據說還是位老祖宗留下來的。
而目下宗門之內最精通陣法的宏願,便是這位老祖宗門下童子出身。
宏願的本事可是見過滴,當年硬是憑個「利施波察大陣」霸住尼峨山,任憑諸多修士攻打,它自巋然不動。
按說這樣的大陣布在城內,若無本門修士指引,進陣之後斷無生機,可莫離是誰,羅春識海之內豈能白走一遭,「生生陣」的奧秘他們這些弟子接觸不到,但進去走走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進的城來,或上大路,或走小道,彷彿來了多少趟似的走的十分嫻熟,眨眼到了當年的金安殿。
漱雨修士因地制宜,大殿功能未變,照舊是議事的地界,其內有幾股氣息晦澀難明,不用說,裡面必有高手。
按說當年也曾到方壺山廝鬧一場,那時見過的最高修為也不過元嬰,目下卻有了高出元嬰的好手,這些個好手並非從天而降。
羅春識海內有過模糊的記憶,方壺山不過是漱雨別院,真正的本部在哪裡,乃是漱雨最高機密,只有別院極少的幾個人知道。
目下有高手潛藏無憂谷內,也不用說,這些個高手是本部派下來的,不過來了幾人,平時躲在哪裡修行,羅春識海之內並無印象,別看他妖怪面前神氣活現,然而在漱雨宗內,僅僅是個小嘍囉而已。
說實話,在漱雨宗這樣根深葉茂,歷史悠久的宗門內,築基修士層出不窮,不過是高人們打點人間事物的走狗而已,因為一旦成就元嬰,便已看到仙的大門,有更美好的境界前方招手,誰還願為俗務分心。
不管怎麼說,也不知他們看中無憂谷什麼,十年來苦心經營不說,還從本部派下幾名高手坐鎮,擺明了想把穹海也當成漱雨產業。
這個漱雨宗,手伸的真長,陸上海上都不放過,還真是好大的胃口。走到這一步,羅春識海之內的記憶已沒什麼作用,現在想知道些更深的秘密,也只有先從天力身上下手。
呵呵,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那,本以為尼峨山逃脫之後,這輩子都不會同他見面,現在卻是想躲都躲不開,既然如此,新帳老賬一起算吧。
金安左右諸多偏殿,許多「衙門」安紮在內,畢竟修士不是朝廷,聚在一起,也圖個辦事方便。
觀風營就在左邊,循路過去,見金安殿內不時有人出入,有的歡快,有的沮喪,歡快的無非辦了好事得了賞,而沮喪的自是活沒幹好,挨了訓斥。
這些個人,都是高層修士,境界不在金丹之下,哪個不是羅春的長輩,萬不得已,陪著小心,一路上問了這個問那個,腦袋點的,都成了點頭蟲。
有修士心中歡喜,能對他點頭,還有些修士心中有事,對他不理不睬,要不是來趟無憂谷,誰能想到在諸妖面前十分囂張的羅春,竟也有這般苦衷。
陪著笑向左走個數百步,一座偏殿殿門大開,殿門門楣上掛一幅匾額,上書「觀風營」三個大字,知道就要見到天力真人,門口探頭向內一瞧,殿內佈置簡單,也不知他們為了什麼,殿中所有裝飾物全部去除乾淨,只留下一張書案,幾把椅子,書案旁一盞落地宮燈發出光華,給整個兒偏殿增加一縷亮色,細看時,那盞燈無非是顆碩大的海珠,也是整個殿裡唯一能夠看得過眼的物事。
書案上文牘累積,一介灰袍老道正坐在椅子上細細翻閱,見那老道,身架中等,模樣在六十上下,白頭白鬚不講,關鍵那一臉麻子特別明顯,一看就知道便是漱雨宗內脾氣有名暴躁的天力真人。
也不知這傢伙得了什麼機緣,十年內就修成金丹,現在也任一方主事,手頭還有些權力。
天力身旁有兩個青年弟子伺候,這倆弟子,個個身著白衣,形容俊美,雖然修為只在養氣高層,不過那模樣還有幾分看頭。
天力翻閱文牘,一直看的眉頭緊皺,殿中有弟子出來,乍一見面,便是揚聲高呼:「羅春師弟,去趟玄都島怎麼耽擱這麼久,師叔都等急了。」
莫離正待支吾,天力猛拍桌案,抬頭呼喝:「不趕緊進來,等著師叔請你麼。」
「不敢不敢。」莫離立刻訕笑著進去,
「玄都島方向有無異常。」天力拿起一卷文牘,輕描淡寫的詢問,
「麻煩是有點,不過弟子不方便說。」莫離回答,
「你說什麼。」天力募然抬頭,
「呵呵,師叔不必生氣,弟子有下情回稟。」莫離說著話兒,還有意識的看了看兩邊,
天力明白過來,大手一擺:「你倆先下去吧。」
「諾。」兩白衣弟子躬身回答,
莫離心內大喜,都什麼腦子,怎麼這麼聽話。
兩白衣弟子退下,天力方才詢問:「聽到什麼了,搞得這麼神秘。」
莫離湊近幾步,低聲說道:「青臉兒說,他見到穹海王了。」
「什麼。」天力大驚,
案前一篷黑煙向前一撲,呼吸之間,天力微微一笑,手中文牘拋於案上,理理鬍鬚,背起雙手,慢條斯理的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