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還白雪茫茫,可院子裡,哪裡找得到大輪台寺,彷彿日落似的,空中只是淡淡的紅色,遠處隱隱一帶青山起伏,環抱一處鮮花滿地的深谷,深谷之內清風蕩漾,花香襲人,萬花深處,露出座雕欄畫棟的涼亭,涼亭內一張青石雕成的大圓桌,旁設三個石凳,桌上擺著一盤新鮮水果,一壺酒,三個酒杯,下邊卻有數百個蒲團,擺放的整整齊齊。舒榒駑襻
這地界彷彿嵌在大雪山內的虛影。
摩星子、寒山方丈、莫離正在涼亭之內。
萬花叢中諸人愕然,到底摩星子說了些什麼,竟讓他突然改變態度,原本理也不理,這回卻突然設了座位,不過這座位,怎麼像晚輩見長輩似的。
不說他們心中轉念嬈,
涼亭內,摩星子仰天大笑:「方丈好手段,果然是即將渡劫升天的高人哪,諸位,找地方坐吧,方丈已經打算招呼咱們了。」
呵呵,既然盟主發話,晚輩就晚輩吧,原本冷眼相看,這回都設了座位,還挑剔什麼。
大雪山門人早已熟諳方丈的脾氣,自是見怪不怪,紛紛含笑導引絎。
於是萬花叢中又響起歡快的笑聲,彷彿剛上山就受到熱情接待似的,落座時許多修士不停地向摩星子行禮、招呼,似乎感謝他的討座之恩。
摩星子笑得那個得意,方丈又是乘隙附耳低語道:「呵呵,小子,想乘我病要我命,哼哼,走著瞧,怕是要你大大失望了。」
一語說罷,得意的走向石桌坐下。
莫離身旁落座,摩星子好像才發現了他,驚呼:「他是誰。」
方丈冷笑起來:「你不認識他,當年自穹海追至大雪山,還為他在老衲手裡栽個大跟頭,如今你竟說不認識他,呵呵,摩星子啊,老衲還以為你已變成好人,孰料你還是個偽君子啊。」
「呵呵,方丈不知,我問的是他。」摩星子過來,趕緊指指莫離肩頭的颭刺鳥,聊以掩飾下尷尬之情。
「原來是他,呵呵,好說好說,以你的見識怕是還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吧。」
「方丈指教。」摩星子向對面走去,說的那個言不由衷,好歹也是一方盟主,什麼東西沒見過。
方丈面色一肅,指著莫離肩頭說道:「教你個乖兒,老兒記好了,此物背生雙翅,身披翎毛,長的確實有幾分古怪,它並非別個,正是天上飛的鳥兒啊。」
摩星子聽得一個趔趄,什麼,我連鳥兒都不認得,還要你說。
莫離聽方丈說的可笑,立馬兒幫起腔來,順手摸摸颭刺鳥,道:「摩星子,你聽好了,小爺素來誨人不倦,便告訴你也無妨,此鳥名喚颭刺,雖然名頭古怪,相貌倒也好認,看清楚些,以後倒也可以人前賣弄了。」
摩星子募然回頭,雙目寒光一閃
「好好好。」大笑著一掌拍來,給這小子點厲害瞧瞧,莫離肩頭一沉,摩星子不由咦的一聲驚呼,趕緊縮回大手,滿面驚訝。
卻時適才感應到,手掌剛剛打中莫離,腦子裡旋即一陣眩暈,居然有了些許疲乏的感覺。
這種怪事聞所未聞,不由得多看莫離兩眼,優雅的過去坐下。
莫離望著他的背影暗自冷笑,適才不過順勢發動了先天神通噬魂力,孰料這手段另成玄奇,竟能抽剝人體精氣,運入中庭之中培植魂力。
一番牛刀小試後心裡有了底,哼哼,摩星子,還以為小爺是當年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穹海王麼,真正發動魂力對決起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竟在自己手裡吃了癟,心中喜悅之情自是不用多說。
涼亭內,方丈、莫離、摩星子各懷心思,二十四諸天、六大尊者及諸多門人身後伺候。
涼亭外,數百修士彷彿弟子似的,蒲團上坐的齊齊整整,一起眼巴巴的望著涼亭內談笑的方丈、摩星子。
哼哼,身份,身份那,的確是個非常重要的東東。
說笑間方丈頭頂三尺之處有巴掌大小的雲朵慢慢顯現,那雲朵隱隱鍍上金色,光頭上方不停地翻滾,其內電光閃動,分明蘊含極大的威壓。
在場諸多修士誰不知道,這是劫雲即將成型的徵兆,
摩星子看的哈哈一笑,舉起酒杯:「方丈,請。」
方丈理也不理,卻是舉杯回頭,望著亭外諸多修士嘿嘿一樂:「呵呵,這些個小輩倒也老實,也罷,左右和尚要走了,便好好瞧瞧你們吧。」
說著話兒,就頂著那朵劫雲出了亭子,慇勤的向諸多修士招呼。
所到之處,無不有人惶恐的躲開,口中說著不敢不敢,其實心裡害怕那朵劫雲猛地裡劈下一道雷劫。
畢竟,他們都沒有度過劫啊,誰知道劫雲他老人家什麼脾氣呢。
可他們躲得越厲害,方丈走動的更加慇勤,老鷹捉小雞似的,呵呵,他玩勁兒上來了,劫雲成型便有雷劫下來,自來渡劫的修士那個不誠惶誠恐,生怕有絲毫閃失,可方丈卻恍若無事,要不是活得不耐煩,必定有什麼倚仗。
摩星子端起酒杯,眉頭緊皺,忽地看到跟在方丈身後的寸步不離的莫離,那是眼睛一轉,登時有了主意。
向後撇撇腦袋,於是
二十四諸天中有個頭頂禿一大圈,苦臉,綠袍長眉的高個兒修士身後走出,戟指莫離喝道:「嘿,小子,爺來問你,你是穹海王麼。」
方丈笑聲朗朗,諸修士東躲西藏。
綠袍問話,莫離聽得眉頭一皺,回頭應道:「不錯,道友有何指教。」
綠袍修士問道:「不方仙翁可是你殺的。」
「不方是誰。」他還真想不起來,
「還想抵賴不成,妖人,受死吧。」綠袍修士勃然大怒,就要縱身而上。」
「慢來。」涼亭內有人出聲制止,急忙回頭,見六大尊者身後走出個白衣金冠女修,那女修容貌艷美,面帶微笑,卻是如殤聽不下去了。
仔細看去,見這女子看不出修為,身後卻有個高大魁梧的中年尼姑慈愛的望著她,這尼姑雖不認識,不過見她靈力浩如淵海,估摸修為不在自己之下,當下眉頭一皺,高呼道:「女娃娃,老夫只為弟子報仇,與他人無干,你下去吧。」
行進間如殤隨身有一團濃重的濕氣漸漸擴開,微笑道:「老匹夫,憑你也想找穹海王的不是,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吧。」「你,你強替妖人出頭,莫非也是妖人一黨麼。」
「是又如何,穹海王是誰,方丈請來的貴客,你向方丈貴客挑釁,分明是沒把方丈放在眼裡,既然沒把方丈放在眼裡,我幹麼要同你客氣。」
「哈哈,女娃娃好一張利口,你大雪山包庇妖人,還把天下正道修士放在眼裡麼。」
「住口,」如殤輕喝:「把你這些個口是心非的偽君子,你們包庇的妖人還少麼,似乎當時駐守馬元江的江流兒,並非人類吧。」
「哼哼,江流兒雖是妖類,可他早已皈依正道,怎可與殺人如麻的穹海王相提並論。」綠袍修士說的那個冠冕堂皇。
「呵呵,是非全在一張口,這便是你正一盟的真面目吧。」如殤冷笑起來。
綠袍修士仰天長歎:「並非老夫心狠手辣,實在是天數造定,將生替死,也罷,女娃娃,來來來,且陪你玩玩。」
「真是不知所謂,且看你怎麼玩。」如殤輕蔑的說道,說話間心意一動,四下裡登有水汽擴開,還哪有什麼天地,只有大海,無窮無盡的蔓延開去。
轟——浪花起處,綠袍修士身化流光,水中飛出,逕直虛空之內喝道:「女娃娃,偷襲暗算,算什麼好漢,有本事出來,出來。」
他也憋屈啊,好端端的說著話兒,突然莫名其妙的掉進海裡,這大海來的突兀,說它是幻象吧,水裡的感覺可是真是無二的,可要不是幻像,這水又是哪裡來的。
莫名其妙吃了個悶虧,自然氣得火冒三丈,空中呼喝:「出來,是好漢的出來,與老夫決個生死」
海水澎湃,水浪中一聲輕笑:「老頭兒糊塗了,我本來就不是好漢那。」
仔細聽去,啊呸——還聽什麼聽,這聲音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一會兒又四面八方全部都是,還真讓人不好找啊。
既如此,老夫便逼你出來。
主意拿定,合掌低眉: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他頌起了降魔真言,真言聲越來越急,初始只有一人,後來便似有千萬人隨著他的節奏同聲吟誦,漫布整個兒大海。
咒語聲裡,一個字甚至一個音節也有諾大的威力,綠袍修士週身分出一圈兒幻影,隨著咒語的節奏忽大忽小,迅猛的撞擊海面,整個兒天地隨之晃動,晃動的忽緩忽急,忽緊忽鬆,海水也開始震盪、震盪。
綠袍功法運轉,沉浸在寂滅的享受之中。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
咕咕咕咕咕咕——
海水裡居然傳出清晰地、冒出水泡的聲音。
出來了,老夫降魔真言無往不利,看你還能躲到哪裡。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吽——叭呢吽——
……
咒語越來越急,與此同時,頭頂嗡嗡聲響,慢慢冒出朵雪花也似的兵刃,那兵刃不過一抱大小,輪子似的只在綠袍頭頂轉出一派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