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兒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連連拱手求告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當我胡說好了。舒榒駑襻」
寒光退去,莫離道:「空空兒,記住了,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亂說,否則早晚是要吃虧滴。」
「知道了,知道了。」空空兒連連點頭,
「還敢不敢上山。」
「哼,有他老人家在,我怕個鳥啊。」空空兒得意的向軺車走去妾。
如殤看的莫名其妙,身後低語道:「這就好了,他到底什麼來頭啊。
莫離微微一笑,前方空空兒身形一滯,仰天驚呼:「不會吧,不能吧,又來,我……」
話還沒說完,身形已於無聲無息之間起了變化,黑洞,又見黑洞氅。
「妹子,咱倆進去瞧瞧。「莫離輕鬆地拉起如殤,向黑洞走去。
黑洞中亮光一閃,二人隨即消失。
……
唯見一派茫茫虛空,這虛空沒有天,沒有地。
半晌過後。
「這是哪裡。」如殤終於忍耐不住,
「識海,空空兒的識海。」莫離身旁回答。
「可是,怎麼什麼都沒有。」如殤十分不解,照理說,識海內應該有無限奧秘才對。
莫離笑將起來,道:「這事兒說起來就複雜了,我也是才知道的,空空兒本是一方破碎的虛空,被大能修士採擷回來,封印在陰雋水骨內借助先天靈氣溫養,準備孕出一點真靈後鍛造空間法器,孰料機緣巧合之下竟被我搶到手中。
不敢隱瞞妹子,天真城內我得了三滴蚩尤精血,在融匯修行時,因功力不到,洩了點蚩尤血氣,那血氣有無限神通,竟被成型不久的真靈融和,彷彿開天闢地似的蘊出靈覺,於是便成了現在的空空兒,雖然成了精怪,但沒有還是它的根本,正因為沒有,所以空空兒才能隨心變化,包容萬物的。」
這番話聽得如殤嬌軀一震,什麼蚩尤精血暫且不提,關鍵是關於無的道理,其中似乎另有玄奇。
「妹子別急,再看變化。」卻是莫離感應到她的心思,又做了進一步的解說,於是識海又起變化。
……
突兀的一聲霹靂響過,茫茫虛空逐漸開朗,天地分開,有了天空雲朵,有了厚土山川,似乎神奇的造物,虛空中開出了閻浮世界。
許久許久,隱約間聽到啪的一聲微響,清晰的傳入耳中,天地間清風吹過,淅淅瀝瀝的降下毛毛細雨,雨過後,泥土的清新沁人心脾,紅的花兒,綠的葉兒,形形色色的花草樹木爭先恐後,於細雨中發芽、抽枝、吐苞、成長,又轉瞬之間枯萎老去,如此一個又一個的輪迴。
終於,第一聲稚鳥的啼叫天地間迴響,聲音越傳越大,逐漸地夾雜了許多莫名的聲音,有的似乎憤怒,有的似乎平和,有的似乎歡喜,有的似乎悲傷,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許許多多走的飛的,美的醜的,長得短的,先後出現,越來越亂。
突然,天地間一聲歎息,這些聲音緩緩沉寂下去,樹木不見了,山川不見了,雲朵不見了,天地不見了,所有的一切不知去了何方,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虛空,青朗朗一片。
當中一人由小到大,逐漸看的清楚,不是化身小廝的空空兒還有哪個,空空兒在上下之間飄浮,體貌幾經變化,或怒或笑,或悲或喜,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人,或獸,或風,或火,似乎可以化盡天下萬物,就那麼無休無止的變化著,變化著,慢慢的,什麼都沒有了,虛空陷入了永恆的,無休無止的寂靜,這寂靜中似乎又蘊含著天地運轉的道理。
……
奧妙啊,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空空兒的識海竟能衍化世界,這番過程分明告訴自己。
「有」是暫時的,「無」才是永恆的。
一種玄而又玄的道理湧上心頭,似乎可以觸摸,卻又說不清,道不明,不由沉下心神細細感悟。
雪山腳下幽光一閃,莫離、如殤赫然出現。
黑洞沒了,空空兒迅即恢復調皮活潑的模樣,回頭一看,見如殤正暝神沉思,不由心中大喜,逕向莫離歡呼道:「主子,看看本相便能心有所悟,那空空兒以後是不是得時不時的現出原形叫你們瞧瞧。」
莫離抬頭向天,沉默不答。
高天之上有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彌漸漸清晰,這小沙彌不是別人,正是方丈侍者問道。
問道出來後只往山下一瞧,剛要說話,空空兒已然歡呼起來,說道:「呵呵,方丈催你了,趕緊走,趕緊走。」
果然,問道高天之上口唇翕動,莫離耳邊迅即響起傳語,問道說道:「方丈說,道友來得正是時候,既然如此,便請迅即趕往大輪台寺相見。」
話音乍落,問道又遁於虛空不見。
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莫離回頭,見如殤死了一般寂靜,方丈催促,莫離也不敢多加耽擱,輕聲呼喊:「妹子,妹子。」
如殤夢中驚醒,茫然問道:「怎,怎麼了。」
莫離輕歎一聲,道:「妹子,方丈叫咱們盡快上山,趕緊走吧。」
說著話兒,伸手招來軺車。
「奧,我不去了,你自己上去吧。」如殤忽然說道。
「為什麼。」莫離驚訝起來,這丫頭怎麼忽然捨得離開自己。
如殤牽過白馬,輕聲說道:「適才見了空空兒本相,竟讓我觸摸到一種更為玄奇的境界,這種機緣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我得趕緊回去閉關了,反正有你在,有空空兒在,再加上方丈,什麼人對付不了,也就用不著我去摻和了,咱們十月初八見。」
呵呵,這丫頭倒也實在,就等著觀禮了。
「也罷,」莫離道:「不想去也成,只是尊者那邊……」
他還擔心囊虛責罰。
如殤嬌聲說道:「說走就走了,哪兒那麼婆婆媽媽的,師尊待我如同親閨女一樣,天下父母責罰孩兒的,能重到哪裡,更何況,我也沒幹什麼壞事啊。」
這回可完全是小兒態了。
莫離聽聞此言,不由笑將起來:「呵呵,倒是莫某多慮了,好吧,祝你能參悟玄機,道法更進一步,咱們十月初八見。」
「十月初八見。」如殤招手,莫離回頭:「空空兒。」
「好了好了,瞧我的。」空空兒歡快的奔向前方,心意到處,已然裂開虛空,他快樂啊,三界虛空成精的,怕只有他一份兒吧。
莫離回頭,見如殤正倚在白馬前向他招手,招了招手剛要離開,募然心頭一怔,有句話脫口而出:「倚白馬,駐兩足……」
話音未落,如殤驚呼:「方丈的偈語,你怎麼,呵呵,知道了,怕是半癲法師告訴你的吧。」
「不錯,不過妹子,莫某倒是好奇,當初你是怎麼回答的。」莫離詢問,
如殤薄嗔道:「什麼不好問,偏要問這個。」
「說麼,這個問題已經悶在心裡好久了。」莫離催促起來,
如殤訕笑一聲,道:「還能怎麼回答,方丈出了個莫名其妙的偈語,還非要大夥兒說出其中含義,萬般無奈,只好交了份白捲上去的。」
「什麼,交了白卷。」莫離驚訝萬分。
如殤惱怒起來:「怎麼,很可笑是吧,那會兒我上山不久,能有多大見識,不過這樣也能得到方丈獎賞,怕是不小心蒙對了吧。」
說到這裡,她又得意起來。
莫離笑道:「沒錯,呵呵,還以為會有多了不起的答案呢,原來是張白卷,方丈要知道是蒙的,準保氣個半死,其實半癲法師跟你差不多,不過多畫了個烏龜,咦,不對,不對。」
笑著笑著,他突然覺出其中似乎另有道理。
「怎麼了。「如殤詢問。
莫離道:「你倆一個交白卷,一個畫烏龜,都得到方丈獎賞,而那份獎賞都用莫干仙盒盛放,莫干仙盒是家父遺物,同我有莫大干係,你說這是巧合呢,還是方丈故意安排的。」
如殤沉思起來,稍候問道:「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莫離指了指她,道:「你看看自己,可同偈語有什麼關係。」
如殤四方巡視,
白馬身邊一個響鼻,如殤隨之驚呼:「倚白馬。」
不是麼,她正靠在白馬身邊呢。
莫離接口道:「今日你不隨我上山,不正是駐兩足麼。」
「那麼東西望,意踟躕呢。」如殤急切的詢問,
莫離老老實實的搖頭回答道:「不知道。」
如殤思忖片刻,忽地牙關一咬,走將上來,道:「咱們還是一起去大輪台寺吧。」
「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走就走了,哪兒那麼囉嗦。」如殤突然嗔怪起來,
莫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哈哈哈哈,女主子不過擔心今日的駐兩足會成為你倆分別得讖語罷了。」空空兒突然身後插話,
「你,你討打。」如殤捏著拳頭追上去,這傢伙怎麼什麼都不懂,女孩兒家的心事能隨便說出來麼。
空空兒小嘴一撇迅即沒入虛空裂縫。
莫離苦笑搖頭,隨即跟上,並不多加勸阻,因為他也怕,所謂的駐兩足會成為永遠麼。
……
大輪台寺,殿門緊閉,燈火昏暗,寒山方丈正在牟尼佛像下的蒲團上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磕頭蟲兒似的。
昏暗的大雄寶殿內,虛空有裂紋出現,漸漸擴大,空空兒一個飛步跑將出來,搭眼瞧見丈二高下的金佛。
歡喜的一聲大笑:「好大一堆金子。」
話語聲中迅速撲上,真好似十足的財迷,也不知他一方虛空要金子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