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待如今的張家的問題上,龍天心中其實也沒個定數。
誠如誅殺陳壽之時心中突生的那種不忍,龍天確不願再將刀劍揮上不必要的人頭上。
他曾數次大開殺戒,然而每一次殺人,心境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變化。
斷壁魔森裡殺人時的憤恨,屠魔鎮殺人時的渾噩,龍家大院前殺人時的顛魔,再到截殺陳氏族人時的不忍。
一系列心境上的變化,其實是心性的回歸。
說到底,龍天不是嗜殺成性的人,他踏入星修道路雖晚,走的卻依舊是正道修行之路。
自然,這其間也有星龍界的影響,驕傲的龍族傳承下來的寶物,自然秉承了龍族的傲然。
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何曾願意與螻蟻爭食?
然而,張祚方的做派卻是比已死的張鵬等人還要無恥,已然是**裸的威嚇挑釁。
龍天不願意枉造殺孽,卻也不代表他就願意被人騎到頭上拉屎。
正相反,對於挑釁的人,他很樂意將劍刺進對方的胸膛。
「天兒,不若我們歸攏一下家族裡能夠動用的星幣。實在不行,你上次拿出來的融星金蓮還有幾顆,這雖然算不得至寶,但是對於星王境界以下的星修者來說,卻有莫大的吸引力。那張祚方斷沒有不動心的可能。」
要讓龍家撤出龍家鎮,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龍家鎮是龍家傳承萬年的根本,是龍家的祖根,若從這裡撤走,等於將祖宗從墳墓裡請出來,然後狠狠地抽了他們的臉。
沒有人敢於擔當這樣的罪責。
然而面對張祚方的強勢,龍家又不得不低頭,無奈之下,龍卿再次想到了一個忍氣吞聲的法子。
不等龍寧出言附和,龍天嘿然笑道:「龍家都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大長老如此沮喪做什麼?」
龍天的平靜淡然使龍卿龍寧心頭的惶然稍稍淡了一些,然而他們再也想不出龍家眼下還能有什麼依仗。
龍卿還待說些什麼,龍天道:「打發張祚方派來的人回去吧,讓他帶句話,龍家哪兒也不去,他張祚方若是有本事,大可以欺上門來,我龍家一應兒接著。」
「這……」
龍卿龍寧皆不料龍天竟是如此決議,不由有些面面相覷。
「天塌下來有我頂著!」龍天沒有做任何解釋,說完一句話就回身進了屋,也沒有給龍卿龍寧留下任何追問的機會。
「解決了雪狼幫之事,就要去江懷郡會面康辰易同往昌寧學院,若是不將張祚方一併威懾住,龍家往後還不得被欺負死?」
龍天回屋並沒有做其他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淺呷一口,似笑非笑地自語道:「滇城守備執政史,很大麼?一個小小的親侍隊長,能大過江懷郡康大公子的面子?」
星修者之間有星修者之間的規則,王朝官府之間也自有規則,龍天雖然還沒有涉入其間,多少卻也能想到一些。
在對待張祚方的問題上,少不得要扯一扯康辰易的大皮。
龍天只是有些遺憾,當時在屠魔鎮與康辰易分別的太過匆忙,沒來得及跟這兄弟要一件信物什麼的。
「嘿,若是你老兄的名號不好使,我又免不得要打上一架了……」
仰頭將一杯濃茶全部倒進嘴裡,龍天抿一抿嘴唇,意念一動,晃身進了星龍界。
星龍界能夠加快時間流速,裡面一個時辰外界一天,這就等於給龍天開了一個大大的外掛,他豈肯把時間浪費在思考怎麼對待張祚方之上?
解決麻煩無外乎一種手段,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
………………
滇城屬於四品郡縣,轄下制域隨廣,卻算不得富饒,與江懷郡沒得一比。
滇城也不算雄威,守備執政史府邸倒是很有些華貴堂皇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換來的。
作為守備執政史的親侍隊長,張祚方的權力並不小。
要說到張祚方本人有多大本事,卻也太過牽強,一個修行資質平平,連家族都不待見的人物,能厲害到哪兒去?
張祚方的修為境界差的一塌糊塗,他的飛黃騰達,全都得益於一張好嘴。
這廝自小在龍家鎮裡坑蒙拐騙,別的本事沒有練出來,一手溜鬚拍馬的功夫卻是出神入化,臻至極境。
當初被家族攆出龍家鎮之後,張祚方混跡到滇城,無意間結識了守備執政史的公子劉基。
憑藉著花言巧語,這廝將劉基的馬屁拍的震天響,這才有了如今的風光。
「龍家那群王八蛋真是這樣說的?」張祚方往人堆裡一站,立馬就能夠與別人區別開來,那一對賊兮兮的小眼睛,誰見了也不可能做他想,這廝絕計是一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
杜方是張祚方標準的跟班泥腿子,蘆葦一樣瘦骨嶙峋的身板兒,也散發不出什麼好氣息,一樣的猥瑣陰暗。
「沒錯,龍卿那老王八蛋親口這麼說的。『讓你們統領自己來,有什麼招數我龍家一應兒接下』。」杜方手舞足蹈、深情並茂的將大長老龍卿的神氣學的活靈活現,末了這廝一臉諂媚阿諛地問道:「統領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張祚方賊兮兮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幾圈,溢出一股貪婪的光芒,惡狠狠地道:「怎麼辦?宋雪月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啊,讓他們給宰了,那可是老子的女人啊。宰了老子的女人,他龍家還想安然在龍家鎮呆下去?」
杜方立馬義憤填膺地捶一捶胸膛,道:「不能,絕對不能。統領大人的女人豈是隨便就能宰的?他們宰了統領大人的女人,我們就一定要宰了他們的女人,不止要宰了他們的女人,還要搶他們的星幣,佔他們的房屋田地以作賠償,只有這樣,才能彌補統領大人心靈上的創傷。」
標準的流痞論調,標準的貪婪嘴臉,杜方討好地道:「統領大人,要麼,我們再讓糊塗,用他的赤字軍,滅了龍家?」
「糊塗麼?」張祚方懶洋洋地哼一聲,道:「定然是要用的,不然難道讓你們這些混蛋去麼?你們這些混蛋除了玩女人什麼也不會,你們有星師境界修為麼?你們沒有,你們就只會玩女人,一群該死的混蛋。」
張祚方氣哼哼地罵著,突然站起來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只見他悶哼一聲,再站起來的時候,滿臉神色變得萎靡起來,整個人看起來仿若病入膏肓一樣。
「看一看,我現在像一個心中滿是悲傷的人麼?」
「哇喔……」杜方尖叫一聲,讚美道:「統領大人,簡直太像了,不,不,不,不是像,絕對就是,你看你一臉的哀傷,這得忍受多麼大悲慟啊……」
「都是你們這幫沒用的混蛋,要是你們能有點用處,我用得著把自己弄的傷痕纍纍的去公子面前扮可憐麼?你們這群該死的混蛋……告訴我公子今天在哪個地方快活?」
「公子在無香閣,統領大人,要我跟你一起去麼……」
張祚方一腳將杜方踢倒在地,出門搶了一匹馬就往無香閣奔去。
「公子啊,你最親愛的小張張被人宰了老婆,你可要小張張做主啊……」
一聲聲淒嚎在滇城的大街小巷裡一直往無香閣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