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洪山卻是乾笑了一聲,緩解了這種緊張:「這是我陸家的客卿解千愁,還有我兒陸泰,我想長公主應該不會介意多擺兩套桌椅的。」
雲子昂也是個玲瓏的人,點頭笑道:「既然洪山候開口了,自然沒問題!」
於是乎,原本打算兩人覲見雲琴的,變成了四人去長公主府赴宴。
在馬車上,解千愁在陸家三代人的白眼中,又啜了口藥酒:「這雲琴還是很識時務的,竟然屈尊在公主府宴請洪山公,而且我們前腳剛到,後腳就來請了,真是有趣……聽聞她除了容貌絕美外,還琴藝無雙,等下該不會撫琴相迎吧?」
「藥王前輩,你還能想點更美的事麼?」陸不棄翻了翻白眼。
解千愁吧唧了下嘴:「當然,要是再來一段優美的舞蹈,就更好了,我這輩子還沒有受過這麼高級別的待遇呢。」
「你就做夢吧你!」陸不棄脆笑:「雲琴不以代政女皇的尊崇等我們覲見,而以長公主的身份在自己的府上宴請我們,只不過是為了示好,為明日的四方會晤做點準備工作罷了。」
陸洪山點頭:「我們陸家接下了她以代政女皇的身份頒發的賜封,無疑也就是間接承認了她的地位,恐怕她也把我們當成了可供倚助的臂力。只可惜,她是個女兒身!」
陸泰也微微一歎:「是啊,如果雲琴是個男兒身,皇室倒是還有希望。」
這樣的感歎,雲澤國無數並不希望皇室傾塌的人,都有做過。雲琴自己也做過,可是世事命理就是這樣,注定的事情,勉強不來。
「吁……」當馬車停下,陸不棄等人同時從兩側下了馬車。
「聞琴居」陸不棄抬首,看到古色古香的三個字,沒有森嚴的禁衛,沒有恢宏富麗的門臉,看上去就像是一處民間的大戶宅居。
一陣讓人心頭如流水趟過的琴音響起,讓陸不棄忍不住輕捏了下鼻尖,這是《梅花三弄》,連陸洪山和陸泰都忍不住相視一眼,眼中多了幾分詫然。
解千愁的表情這是相當的精彩,他忍不住自我陶醉地又灌了口藥酒,一股子腥臭的酒味讓這種美好的意境給破壞殆盡。
雲子昂微微皺眉,但是看向陸洪山和陸不棄時卻是輕笑:「裡面請。」
很快,四人循著琴音,穿過樹木繁茂,環境宜人的亭廊,跨過流水小橋,來到一處環繞荷塘的別院樓房處,在婢女的引領下,推開木門,見到了一身雪衣,雲髻高挽,鬢髮垂腰,如出塵仙子一般撫弄古琴的雲琴,那股子骨子裡的清高依然還在,但是少了幾分倨傲。
在雲琴身後,立著陸不棄見過的兩個婢女,而在雲琴兩側,刃心和殷無言兩人猶如兩尊木偶一樣閉目分站兩邊。
不得不說很巧,也就是四人踏入這並不算很寬敞的廳子時,一曲終了。
「長公主琴音曼妙,陸鷹榮幸。」陸洪山微微頓足,欠身:「見過長公主。」
陸不棄和陸泰也是齊齊以欠身禮,見過雲琴。聽到陸不棄說話,殷無言睜開了眼睛,朝陸不棄輕點了點頭,陸不棄自然也還於微笑。
而解千愁則是打了個哈哈,抱著酒葫蘆拱了拱手:「山野村夫解千愁,見過雲琴公主。」
解千愁這一報家門,卻是讓一直閉目的刃心驟然睜開了眼睛,雙目如刀地看向解千愁。而解千愁卻是根本沒跟他對視,甩動著酒葫蘆,不等雲琴說話,人已經走向一旁,擇末座而落。
「此處是我名下私產別院,無須多禮,但請自便。時辰未至,酒菜暫未上,只是略備茶點和酒水,請別介意。隨意取用。」雲琴輕擺雲袖,讓婢女退下古琴,同時另外有婢女把酒水和茶點給端上來。
「謝長公主!」陸洪山頜首,示意陸不棄和陸泰落座。
廳中除主座外,兩側還分別設有三套桌椅,陸洪山坐在雲琴左手第一個位置,而陸不棄和陸泰則分坐左右第二個位置,至於解千愁,早早地坐在了右側的第三個位置。
刃心一直盯著解千愁,可是解千愁卻是自顧自地取點心佐酒,宛若到了自家裡一樣隨意。
「洪山侯為國事,長途跋涉,一路辛苦,雲琴敬侯爺。」雲琴倒很豪爽,開門敬酒一點都不帶扭捏的。
陸洪山舉杯:「長公主言重,當陸鷹敬長公主。」
「無妨!」雲琴舉杯先行飲下,先干為盡。
陸洪山爽朗一笑,卻也一飲而盡。
在婢女斟滿酒後,雲琴再次舉杯:「這第二杯酒,敬藥王前輩!」
解千愁顯然很有些錯愕,也沒有去取桌上的酒盅,而是舉了舉手中的葫蘆:「公主殿下,為何敬我啊?」
雲琴輕笑,魅力傾城:「藥王前輩在洪山郡為難之際,仗義相助,為我雲澤國保下洪山陸家這等頂梁之柱。此酒不僅敬藥王前輩,還敬那些為國出力的義士們!」
解千愁脖子微歪:「這麼說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理由,行,那我就權且代表那些有心報國的義士們接受公主殿下的敬酒……」
「這第三杯酒,敬陸九爺!」雲琴再次舉杯。
陸泰沒說什麼,舉杯先干:「謝長公主。」
「第四杯酒……」雲琴看向陸不棄,雙眸閃光,熠熠如水。
陸不棄輕笑舉杯:「只能敬我了?」
「你我就不敬了!」雲琴卻是狡黠一笑:「顯得太矯情。」
陸不棄也不尷尬:「那就我敬長公主吧!」
「陸不棄,你又為何敬我呀?」雲琴玩味地看著陸不棄。
陸不棄輕晃酒盅:「向你的堅強和勇敢致敬!」
雲琴卻是身子一顫,然後就勢仰頭,乾了杯中酒,遮掩住了那一瞬間的失態。
四杯酒下肚,雲琴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讓她多了幾分嫵媚。
取了點果仁,稍作咀嚼沖淡了下口中的酒味,雲琴卻是又一次舉起酒盅:「這一次,就請大家一齊舉杯,如果需要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我很開心。」
「這個理由很好,我喜歡。」解千愁是個隨性的人,他很欣賞隨性的行為。
陸洪山和陸泰再次對視,卻多少有些詫異,今日雲琴這宴會的感覺也太接近家宴了一些吧?陸家就算值得拉攏,這似乎也有些過了。接連五杯,還不進正題?
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是讓陸洪山和陸泰百思不得其解。因為雲琴會正視目前的狀況,也不逃避陸洪山和陸泰偶爾點到的一些敏感話題,比如雲獅駕崩,全國打亂,明日的四方峰會之類的,但就是一直避重就輕,彷彿對這些一點都不在意。
反倒是對陸家那一仗怎麼打的,人員損傷,甚至細緻到陸不棄他娘是個什麼心情,她都顯得更感興趣。
然後這一次在陸洪山等人都以為是拉攏或者會前表態的宴會,卻是真實地成為了一次類似於朋友聚會和家宴的宴會,沒有明顯的功利心。
而且到後來一些可口的菜餚上來,刃心和殷無言也被雲琴指使入座喝酒,氣氛就顯得更為隨意。
在這種氣氛下,玩得最嗨的就是解千愁了,竟然膽子肥到要讓雲琴舞一曲。
要知道當解千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廳中的氣氛都沉凝了那麼一霎。刃心那如刀的目光就差點沒在解千愁臉上劃拉兩刀,不過雲琴卻是嬌顏一笑,笑聲繞樑,讓氣氛重新回暖。
「跳舞?」雲琴臉上帶著笑靨,然後在包括解千愁在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情況下說道:「這有何不可?不過,陸不棄,這可是我第一次在人前舞蹈,你該為我吹上一曲伴奏吧?」
陸不棄笑道:「既然長公主有此雅興,我又有何推辭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