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白旗往寬甸一帶瘋趕,前鋒和後陣拖成了一條長線,披甲和余丁,加上包衣奴才們混雜在一起,戰馬和挽馬,還有騾子,毛驢,也都夾雜在一處,加上推著小車的旗下包衣,整個官道,混雜成了一鍋粥。k";
壞消息接連而至,等剛過鳳凰城東北方向不到四十里,前方傳來消息,發現大量的明軍游騎,都是人人騎著良馬,手持精良的兵器,一人雙銃甚至三銃,凡是前往哨探或是與明軍展開前哨戰的少量的兩白旗的哨探偵騎,毫無例外的都吃了虧。
十五日,十六日,十七日,三天時間,近三萬大軍加起來正好走了六十里路。
一天最多二十里,到十七日時,多爾袞耐受不得,加派了大量披甲兵,按每五牛錄一甲喇的數字將將士集中使用,兩白旗的牛錄大,披甲數字也多,每甲喇最少是三百騎以上,就這樣,以三百到五百騎為一個小型的騎兵團隊,浩浩蕩蕩展開,以這樣的威力,將那些馬蜂一樣的明軍游騎全數趕開。
在前兩天,因為編組不多,又因為以前的經驗而輕敵,小股小股的兩白旗騎兵經常遭遇到對面的浮山游騎,一開始因為傲氣還在,兩白旗的披甲騎兵們不僅敢打,還敢以少敵多……對面的浮山騎兵在一千人上下,也是分成一百五十人左右的一隊,在方圓幾百里的地方,散開來狠打。
兩邊這麼你來我往,打過幾十仗後,兩白旗上下,包括多爾袞在內,還有大量的驕兵悍將,大家全部都是傻了眼。
這些明軍,對八旗來說是太難打了!
論騎術,他們一點不差,馬匹也是精心選育的好馬,雖然說比兩白旗的戰馬還要稍遜一籌,但騎術上,卻是絲毫不差。
大量的嚴格的甚至是殘酷的訓練,幾年間沒有一天間斷過的騎馬,不僅是騎馬,還有騎戰術的訓練,使得這些原本騎術稀疏平常的小伙子擁有漂亮和實用的馬戰控馭技巧,在這上頭,不但不會比滿洲八旗差,就算是那些騎術更好,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也未必比這些浮山騎兵強什麼。
所謂在馬背上長大,無非也就是能做幾個花哨動作,真正狠練出來的漢人騎兵,不論是騎術還是戰術,都不會比這些草原上的牧民差一星半點兒!
漢朝霍去病的騎兵比匈奴就強的多,唐朝的李靖的騎兵,候君集的騎兵,能比突厥或是吐谷渾差?
明初時候,大將軍徐達所領的十幾萬騎兵將蒙古人硬是趕回到草原上去,伐木為矛的泥腿子掌握起騎兵來,打起仗來,一點兒也不比牧民差。k";
無非就是看國力,看訓練,看有沒有決心罷了!
兩邊槍來刀往,浮山這邊騎術不差,甲胃也十分精良,看似只有前胸和後背兩處束甲,但鐵頭盔,面具,護脛,樣樣都是精鐵打造,工藝十分精良。
有人將戰死的浮山將士的甲胃搶了一身,送到多爾袞的案頭。
睿親王看了半天,臉色也是十分陰沉,最後也只能苦笑著叫人將甲胃再送到瀋陽去……這胸甲的技藝,以多爾袞的認知來說,反正瀋陽的鐵匠很難仿造……不是打不出來,而是打造起來太費力了。
精鐵用料,打出稍稍凸起的弧線,這樣的胸甲,長槍刺時著力點不好掌握,多爾袞叫人試過,鐵槍在胸甲面前滑出一溜的火星,卻很難著力刺入,除非是將這胸甲抵住,然後再刺,就方便刺透了。
刀砍的話,這正反兩面甲加起來二十來斤,全部用鐵,雖然不重,但防護能力居然不在白甲兵的三重重甲之下,砍過去,也是一長溜的火星四濺,根本砍不透,除非是用上等的順刀離近了感,不然的話,破甲很難。
甲胃好,刀亦好,一人三桿精良的火銃更叫人覺得恐怖。
相形而言,清軍的破甲箭等大箭對明軍的威脅極小,更乏火器,兩邊對壘起來,清軍衝陣時總是先被明軍的火銃打的灰頭土臉,死傷慘重,然後明軍反擊極為犀利,到最後兩白旗這邊不僅不可能以少勝多,就算是相同數字,也總是輸的極慘。
現實給人的教訓是十分深刻的,好在多爾袞就在前方,耽擱兩天被騷擾的受不了後,在2323第三天終於改弦更張,使大量的騎兵突前,幾乎是把一半的主力壓上了,後面跟著剩下的披甲和大量的余丁,所有餘丁都動員起來,弓箭上弦,刀槍出鞘,在自己的後方做戰,兩白旗上下居然是感覺十分的緊張……這自然令很多人感覺十分的彆扭和不舒服,但事實如此,再牛逼的人物也不敢打包票說自己敢和明軍一對一的硬幹一場……包括正白旗的白甲纛章京在內,一般這個職務是給最勇猛的勇士,纛章京一身五十多斤的重甲,上等好馬,精鐵虎槍,加上長弓大箭,順刀闊刀飛斧全有,這一身裝束,以前叫他在戰場上有極強的自信,但現在誰敢說叫他和一個擁有三桿火銃的明軍去單挑,他一定先把那廝的滿嘴牙齒給打掉……太不給人面子了。
明軍的火器犀利,也成了兩白旗最後的遮羞布,同樣的,也是僥倖得來的馬銃,多爾袞自己留了幾支,送了幾支到瀋陽去。這東西,看都看不懂,沒有火繩和火門,少了不少零件,和漢軍旗的火銃比,短了不少,零件少了不少,只在槍口前後多了準星和望山,做工十分精良,用鐵極佳,打造的一點瑕疵也沒有,就算是短短的護木,一看就知道是用的上等好木料,保養的也是極佳,平時用油擦了,拿在手中,紅紅的護木和黑色的銃管閃閃發亮,這東西,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上品。
「怪不得這些明軍敢來……」
出征之後遭遇這樣的事情,給睿親王的信心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不過更嚴重的打擊還在後頭。
明軍明顯已經控制了從璦陽到新甸長甸大甸再到險山堡的廣大地域,這一帶往裡走全部是廣袤的平原和深深的密林,當年陳繼盛等東江兵就是縮在這一帶,以寬甸為核心,清軍據有鳳凰城到鎮江一線,義州鐵山再到皮島的南線又是東江的地盤,毛文龍就在皮島和義州一帶活動。
當時有朝鮮給東江供應糧食,毛文龍也能做點生意,幾十萬東江兵就縮在密林深處,找到機會就出來騷擾一番,用當時明朝大臣的話來說,制敵不足,牽敵有餘。
現在的局面就是當年東江鎮之事的重演,明軍控制的地域廣泛,依靠騎兵的優勢,邊打邊退,大股清軍被牽著鼻子走,落入人家的指掌之中。
就在多爾袞被這種戰法弄的十分不耐煩的時候,前方的哨騎……其實都不能算哨騎了,一半的披甲兵被編成一個個小隊當哨騎使用,這在滿洲八旗的歷史上也是頭一回,不過這種開創是恥辱還是榮耀,多爾袞自己也不想尋找答案。總之,哨騎的消息還算是振奮人心,在險山堡一帶,終於發現了大股明軍的蹤跡。
這一次的突襲戰,浮山軍出動的水師官兵另算,出動的陸軍有七個營三千六百餘人,分成兩部份,在左路那邊是四個營,右路這裡是三個營,兩個騎兵營和一個炮營。
水師陸營則是全部出動,兩個旅十來個營也是分成左右,左路是馮勇,右路由陸營總兵官馬洪俊親自率領。
兩路兵力差不多,都是六千來人,而右路比左路的騎兵要稍強一些,當然,還有替多爾袞和兩白旗特意準備的大殺器。
知道明軍主力在險山堡後,多爾袞精神一振,兩白旗的將領們也是有長出一口惡氣之感。
既然你敢打,以八旗的傲氣肯定是要成全你的……由多爾袞一聲令下,兩白旗主力彙集一起,長龍滾滾,十幾里長的隊伍,往著險山堡殺氣騰騰的衝了過去。
……
「東虜來了。」
一處高崗之上,馬洪俊很沒有形象的叉開腿,挺胸凸肚的站在上頭,手中持著單筒望遠鏡,儘管在不遠處已經是大量的鐵騎滾滾而來,旗幟如林,刀矛似海,大量的兩白旗的余丁們也是高舉刀槍和弓箭,配合主力前來。
在這個五千清兵在關內能大破宣大軍和幾萬遼鎮兵馬的時代,以不到六千的兵馬,面對的是近三萬清軍的主力,是八旗內實力最強的兩白旗,如果是大明兵部的官員們在此,相信肯定有很多人會認為浮山軍都是一群瘋子……這是不折不扣的找死地為。
但馬洪俊顯然不是這麼想,他身邊的浮山軍官們也不會這麼想,甚至上岸來觀戰的十來個英國夷鬼們,也是坦然不懼,他們也是用望遠鏡打量著奔襲而來的清軍大隊,時不時的點評幾句。
在這些英夷看來,韃靼人的人數確實有優勢,不過全部是冷兵器,而且是分散隊列,似乎沒有經過什麼正經的陣戰訓練,沒看一會兒,一群英國人就是聳肩……這種程度的對手,用的著這麼鄭重的對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