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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百八十八章 血脈 文 / 曉風

    張守仁的商行制度明顯要改革和擴大,將涵蓋整個商界,從大的商行到關係到民生的菜農和糧商甚至是小鋪子都納入其中,瞭解其打算的商人,一則是擔憂以後被控制,二來害怕將來會比牙行的負擔更大……現在太保是不要大家的銀子,但從登萊的消息來看,太保從來沒有保證過不收商稅,相反,在浮山的商行都是得到過暗示或明示……現在不收商稅,杜絕稅卡,是作養中小商人的元氣,並且促使大商行做大做強,使魯商能夠和徽商淮商晉商打擂台……總之就是蓄積資本。

    待數年之後,整個山東經濟活躍,民間貿易到一定程度之後,商稅是肯定會收取的。

    有如牙行就是大明的地稅,從不上繳朝廷一樣,將來給大將軍繳納的商稅肯定也是用來養兵,而不是上繳給朝廷的正稅。

    這個倒也沒有什麼,大明的商人向來就是善於在夾縫中生存。

    他們和士紳結為一體,互相轉換著身份,善於逢迎上官,也善於打造和改良自己的形象。其實在明初時,商人形象在刻意的宣傳下十分不佳,但在明中期之後,各種禁令和思維方式放開,商人已經漸漸成為一股強大的民間勢力,可惜朝廷抱殘守缺,根本無視民間的任何改變,既然國家無視商人,那麼商人對國家和朝廷缺乏忠誠也就不奇怪了。

    但現在臨清的這些大商人對張守仁的力量還充滿著懷疑,他們和濟南的情形不一樣,兩年多前張守仁在濟南等於是一手遮天,他以強悍的軍事力量直接就統治了濟南,同時又有利豐行秦東主等老關係的強力支撐,加上有浮山鹽利為商業手段,在很短的時間裡將外來勢力驅逐,所用的手段是十分血腥和殘暴的……事後來說,當時的濟南暴亂,很多商人和士紳遭殃,這其中是不是有張守仁故意放縱,是不是有他的影子在其後,也是難說的很了。

    濟南商行建立,商團建立,是張守仁在濟南半年經營之功,後來倪寵代表朝廷勢力返回,張守仁被任命為登州鎮副總兵官,也是將明面上的勢力撤了出去。

    這一晃兩年下來,濟南的商行已經成長擴大,實力倍增,張守仁對商行的影響力仍然是舉足輕重,甚至是有決定性的,這其中有浮山商行的功勞,也有商團這顆釘子在,還有當年的影響力殘留等等,或者說,還有一點往日交情的因素在裡頭。

    但這些不能影響到商行中的全部商人,更不可能影響到濟南城中山東方面的文武大員,像濟南這樣的通衢大府,省會名城,各方勢力雲集,張守仁只是保持著對商行大東主的微妙影響,很多與浮山交往不深的大商人和中小商人依附性並不強,而其餘各勢力之下的商人,對浮山還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這些事情,自然也會影響到臨清的商人,成立商行,組建商團由浮山派人訓練,這些事情等於是把臨清商界納入浮山體系之中,這些大商人從屬不同的勢力集團,當然不可能一下子答應下來。

    「原來如此……」

    很多商人都是用會意的眼神彼此對視,對張守仁的舉動他們當然不敢怨恨,不過也自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告辭之後,一群實力最大的商人自是會與自己背後的勢力或同盟商量,得到的答案當然是等等看再說。

    這一次朝廷的封賞還是有節制的,明眼人就能看的出來,封賞與以前張守仁受到的待遇相差很遠,不足獎其功勞,這說明朝廷的態度也有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是福是禍還說不清,在這個時候,保持相當的距離還是很重要的。

    臨清和濟南,濟寧,甚至是青州或淮揚一帶信使不絕,每天都有不少信使奔走於途,山東在軍事上的動靜漸漸小了下去,但在政治和商業上的鬥爭,倒是似乎剛剛開始。

    「檣櫓如雲啊……」

    臨清的城牆之上,借助望遠鏡的功效,可以遠眺到會通河兩岸的風光。

    在張守仁觀看的時候,他身邊的浮山將領們也是有樣學樣,每人在手中打著一根長長的單筒望遠鏡,眺望著遠方。

    良久之後,張守仁才發出一聲感慨,眾將也是紛紛放下了望遠鏡,和他一起議論起來。

    只有站在臨清城頭之上,才能理解這座城池對大明的重要性,臨清城和臨清倉為一體,而蜿蜒流淌而過的河流更是這個龐大帝國的血脈,而且是最重要的動脈。

    整條河上,是一眼看不到頭的漕船船隊,打著將作處精心製造出來的望遠鏡,目視可以極遠,這年代又沒有什麼近視眼,常年從軍,眼神都是極佳,就是這樣,也是根本看不到南北兩邊的船隊的盡頭在哪裡!

    漕船都是在江北一帶打造,特別是淮安的清江,那裡有六部設在清江的倉儲,綿延十幾里的地方全部是倉庫,漕船的船廠也是設在清江,每年都是不停的造著新船,每船出廠就立刻投入使用,非如此,不能滿足北方對漕運物能的需求。

    北京是政治和軍事中心,綿延數千里的九邊保衛著這個龐大帝國的安全,南方則是經濟中心,用南方的出產提供北方軍鎮和政治中心生存的基礎,兩者互相作用,才使得這個大帝國能維持運行。

    現在南方仍然保持著相當的活力,從這些漕船就能看的出來。

    過百萬石的稻穀打成的精米,白米,各色貢米,通過綿延不絕的漕船運到北方,由負責倉儲的戶部侍郎接收,統一調撥安排,或是留在通州倉儲,供應京師,或是調給薊遼宣大等北方軍鎮。

    其餘的各色南方出產,包括大量的棉花,布匹也是北方所急需的物資,整個北方,只是在山東濟寧有成片的棉花區,東昌府有少量的棉花區,其餘地方加起來的種值量,也不如南方松江一府的產出。

    至於布匹,絲綢等物,包括書籍,都是以南方出產為主。

    整條運河,有超過百萬以上的漕運運軍來維持著活力,從望遠鏡裡就能看到,現在是夏初,水流雖然增加了,但還不足負擔這麼龐大的船運量,船行甚慢,水流不足,沿河兩岸,是螞蟻一樣一眼看不到邊的運軍充當縴夫。

    這些運軍,原本就是沿運河兩邊的衛所軍,開始時是兩班二十四萬人,後來漸漸增多,至明末時,已經有百萬人賴這條運河以維生。清明易代,一直到清末時,海運漸興,天津這樣的純軍事要塞都發展成海港城市時,仍然有幾十萬人在運河兩邊,以短途客運和貨運為生,後來一直至民國時,隴海線等鐵路線路開始正常運營,漸漸的由明朝衛所軍為主體的漕運運軍形成的漕幫才銷聲匿跡,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在這個時候,眼看到一眼看不到頭的船隻,看著螞蟻群般綿延不絕的縴夫運軍,很難叫人不生起感慨由之,有天下樞紐盡在掌握之中的想法。

    也怪不得臨清出事時,朝廷上下盡皆跳腳的表現了,張守仁的做法,等於是一把抓住了朝廷的命門……

    「世強,徵兵局的徵兵計劃可以改變了。」

    感慨只是一時的情緒浮動,張守仁轉過頭來,對著張世強吩咐道:「運軍多縴夫,不論是心志,力量,還有所受的苦楚,都足以成為最優秀的步兵。我軍已經掌握臨清,是時候在運軍之中招收幾萬最優秀的子弟,充實我們的行伍了。」

    擴軍計劃是在得到臨清,並且正式成為山東鎮總兵之後的事了。以浮山現在的兵力控制山東全鎮並不是難事,但張守仁所需要的更多,所以擴兵是克不容緩,原本中軍處的徵兵局是打算繼續以登萊為主,青州和濟南東昌三府為次要地方,次第征齊六到八個營的步兵營的新兵,然後由營務處下的練兵局進行新兵養成和訓練。

    經過這一次的湖廣戰事,張守仁和將領們帶出了十分優秀的七千老兵,加上留守的兵馬已經訓練成為合格的步兵,接下來就是老兵提升為中下層軍官,融入留守部隊之中,將此前的各營帶成真正的精銳之師。

    同時再次徵兵,組成第一線部隊的後勁,在一線部隊都逐漸成長之後,再於一線之中挑選老兵和下層軍官到新兵營帶兵,使得新軍的戰鬥力可以迅速成長。

    這是十分穩妥和成熟的做法,張守仁提出的招募運軍縴夫這個兵源的想法,眾人更是無不贊同。

    待眾將散去之後,張守仁又向留下來的林文遠問道:「調動的命令已經下達了吧?」

    「回太保大人,現在已經到浮山了……就是接到軍令才動員的話,有點遲了。」

    張守仁微微一笑,道:「你當留在浮山的人都是一群死魚?放心吧,營務處那群傢伙頭腦沒那麼簡單。」

    林文遠沒有反駁他,在這種問題上,和眼前這位大將軍討論是自取其辱,他只是輕聲一歎,答道:「你已經七個月沒有回浮山,唯盼他們早些到來,穩住大局,或是接雲娘他們過來,或是你回家探望……你還沒見過兒子,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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