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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二十九章 針尖麥芒 文 / 曉風

    「罷了,都起來吧。」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五品郎中,但劉參將等人大禮參拜,張若麒卻是受之不疑,在馬上抬了抬手,算是還禮。

    「謝大人!」

    劉參將等人還得謝過之後,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到他們的模樣,孫良棟等人厭惡的皺了皺眉,感覺是十分的窩囊丟人。大明的武將,在文官面前如孫子一般,特別是兵部的文官,一個個架子大的嚇人,一個主事,總兵上任的時候到兵部接印,都得跪下稱小的某人拜見大人,這是萬曆年間的舊例,現在當然要好的多,不過這張若麒的模樣,仍然是叫人十分不爽。

    「浮山營張守仁呢?」

    張若麒三十出頭的年紀,下巴上的鬍鬚留的不長,人顯的十分精明幹練,眼神之中,則是掩飾不住的驕人傲氣。

    這樣的人,明顯是十分聰明的主,但也是十分固執和過份自信而導致感覺過份良好了。

    就是他衝著張守仁的這個態度,就很說明問題了。

    穿著一品武官服飾,站在屋門前的,除了張守仁還能是誰?但張若麒視若不見,繼續喝問道:「浮山營將主張守仁何在?」

    這個樣子,油滑似鬼的劉參將一夥當然發覺了不對,立刻就是都躲的遠遠的。

    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貓小狗,肯定是有多遠就躲多遠的好。

    「都是死人麼?」

    兩次問話沒有人理,張若麒神色凌厲,瞪眼看著浮山眾將,繼續喝問。

    孫良棟突然一揮拳,在自己脖子上重重一拍。

    「啪」的一聲後,他齜牙咧嘴的叫喚了一聲。

    「孫隊,做什麼哪?」

    「就是,你傻了不成?」

    眼前這事,黃而和錢文路幾個和孫良棟配合的最好,孫良棟齜牙咧嘴的時候,這幾人就是湊起的問起來。

    「有只蚊子,」孫良棟咧著嘴道:「嗡嗡嗡的,吵的忒是煩人。」

    「哈哈哈。」

    在場所有人都是笑出聲來,劉參將一夥,也都是抿著嘴在笑。

    「好膽,你們不知道本官是何身份麼!」

    張若麒幾乎要暴走了,平時他就是眼高於頂的人物,不要說尋常的武將,就是文官中的尚書總督一級,除了是自己攀附的以外,別的是一律不放在他眼裡。素來做事,只聽楊閣老的安排就是,而京師之中,楊嗣昌確實能量龐大,能使張若麒發展的極為順當,也就更使得他眼高於頂了。當下見浮山眾將不敬,便是戟指罵了起來。

    他身邊的隨從向來只看到自己家主人在人前耀武揚威,哪裡見過主人有吃憋的時候?一見如此,有兩個隨從也不請示,揮舞馬鞭就衝上來,幾步距離一衝就至,掄起鞭子就向孫良棟打過去。

    這幾個家丁,都是張若麒保舉過的,雖是家奴,但已經脫了奴籍,還在兵部走過程序,有著百戶的身份,他們看出來孫良棟也就是千戶的官身,自己也差不遠,有楊閣老和自家主人在,打也就打了。

    「孫良棟,可以還手!」

    「是,大人!」

    就是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張守仁大聲喝令,孫良棟眉宇間的疙瘩一解,也是呵呵一笑,大步迎了上去。

    他是何等身手,這一年多下來,身上的肌肉都是鍛煉的如鐵疙瘩一樣,兩隻鞭子過來,他也不躲,兩隻手一迎,就是都抓在了手中。

    「混帳,鬆手。」

    兩個張府家奴還不知道厲害,在拚命撕扯,但兩人帶兩匹馬的力量,卻仍然敵不過孫良棟一人,雙方拉扯了一陣,孫良棟和黃而等人臉上都是鄙視的笑容,孫良棟瞅準機會,將手一鬆,兩個傢伙「哎喲」一聲,身形控制不住,向後仰翻,咚一聲摔倒在地上,連聲叫喚也沒有,顯是直接就摔暈過去了。

    「好大膽子,好大膽子!」

    張若麒早就等著浮山營過來了,進京祝捷一事,禮部牽頭,兵部主辦,工部幫忙,內閣雖是掌總,具體事物主要是禮部和兵部來辦,工部只負責場地修繕和提供物資等器物。

    禮部尚書在大明號稱大宗伯,十分清貴,歷來遞補大學士,不論是廷推還是中旨,一旦有空缺,禮部尚書是第一遞補人選,因為清貴,所以很少過問實際事物,這一次禮部也就是打打醬油,祝捷是軍務,禮部不會來搶這種風頭。

    如此一來,兵部自是不會把權力拱手交手,而張若麒也就成為提調的負責人之一。他每天都在兵部呆到散值才走,十分盡心盡力,除了是要完成楊嗣昌交辦的任務外,上一次浮山捷使給了他難堪,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也是非把這個場子給找回來不可。

    誰知剛一照面,自己不曾給別人下馬威,倒是叫人把自己的家奴給打了。

    當下連聲冷笑,也不管摔在地上的家丁,只昂著頭道:「邊軍如此驕狂跋扈,如何能隨意進入內城?且無人出來主事,本官雖是職方司郎中,職不可廢,但亦無法可想。這就離開,耽擱祝捷之事,請你們浮山營自己向上頭去解釋去吧。」

    這麼惡形惡狀,顯是氣極了的模樣,到這時,張守仁才踱上前兩步,笑著對張若麒道:「原來這位大人是兵部的職方司郎中啊,適才我以為是兵部尚書大人來了呢。但轉念一想,大人的模樣又是對不起,這才遲疑了,實在是抱歉之至啊。」

    這話說的皮裡陽秋,張若麒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他看著張守仁,怒道:「京城之中,難道將軍還懷疑有人冒充官員嗎?」

    「既然不是冒充,那大人怎麼一點規矩也不懂呢?」

    「張將軍是何意?」

    「你是五品,我是一品,但張大人你在馬上大呼小叫,叫我拜見,這實在不成體統,也有違大明律吧?太祖高皇帝可以有過規矩,五品見一品,引避,讓道,下拜,那可是一樣也不能少的。」

    「我是文官五品!」

    「太祖皇帝立規矩時,有說過是文五品比武職一品更高嗎?」

    「向來規矩就是如此,文官比武職官要高……」

    「大誥裡有沒有說?」

    兩邊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之下,明顯是張若麒有點吃虧了。怎麼吵,都是有點色厲內荏的模樣出來了。

    他的規矩,不過是潛規則,是約定俗成的文貴武賤的規矩。但這規矩是文官勢力大張之後的事了,最早也就是憲宗成化年間過後,到孝宗年間才達到一個高峰,分水嶺則是土木堡之役,土木一役,大明損失了五十萬京營兵,其中有大量的有侯爵和伯爵身份的功臣宿將,包括英國公張輔在內的大量勳臣,這些勳臣,也同時有武將的身份,他們一死,武人集團就是一蹶不振,從此被文官壓的不能抬頭了。

    在明太祖,成祖年間,文武並重,甚至是武職官比文職官混的好的多,太祖是開國皇帝,成祖是馬上皇帝,知道要兩個輪子走路,偏重一方都不成,所以武官俸祿高,地位也不低,足以和文臣對抗。

    到了土木一役之後,文官勢力水漲船高,以王驥為例,他是二品尚書,到前線督師時,居然悍然斬了同樣是二品的都指揮使,前線大軍,也不以為怪,完全俯首聽令,這就說明,文臣通過大義和掌控後勤執行軍法等諸多手段,是把武夫給壓了下去。

    到嘉靖萬曆年間,文官掌權超過百年,武夫都成了目不識丁只會掄大刀片子的二楞子,如果不是崇禎年間到處用兵,文官視武官為奴僕的格局,還真的不可能有一丁點的鬆動。

    張若麒抓的就是這麼一點陋規,張守仁卻是拿明太祖的詔書說事,一邊是規矩,一邊是祖制,而且比起嗓門來,張守仁這邊有好幾千人,張若麒卻是勢單力孤,明顯就是落了下風。

    一邊看著的劉參將等人,都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張將軍,太過生猛了一些吧?

    剛到北京城門口,就是和職方司的大爺當街吵了起來,這是威風殺氣啊,還是二楞子啊?畢竟職方司可是抓著印把子,兵部之下所有將領的陞遷考選,這一次祝捷的種種細節,可都是在人家職方司張大人手裡抓著呢,這會子鬧起來,還有浮山營好果子吃不成?

    果然,張若麒和張守仁說了一陣車轱轆話,也是突然醒悟過來。

    圍觀的人不少了,自己的身份和一個武夫這麼吵,實在不成體統。當下冷笑一聲,就是掉轉馬頭,揚長而去。

    也不宣佈是不是進內城,或是在何處軍營安置,然後何時等候召見,在何處召見,浮山諸將的封賞,浮山營何時參與祝捷,還有帶來的首級,俘虜如何安插,這一大攤子事,張若麒都是丟下不管了。

    「得,得,得!」

    待張若麒走後,劉參將也是冒了出來,對著張守仁攤手道:「老兄何必如此?憑白得罪這樣的貴人,將來實在是大有干礙啊。」

    「貴人,他也配?」

    張守仁微笑不答,孫良棟惡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罵道:「小人得志罷了,看他猖狂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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