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醫沒好氣地道:「這些話你與我說有何用。」說著,他搖頭道:「如今只能寄希望莊太醫那張方子能救得了皇貴妃,否則……咱們的命,怕是到頭了。」
「可是……」陳太醫仍是心有不甘,周明華打斷他的話道:「與其在這裡抱怨,倒不如多試幾次藥,或許可以找到方子的問題所在,從而變成真正醫治時疫的良方,這樣,咱們也可以保住性命。」
陳太醫想想也是,遂不再言語,與他們一道往鍾粹宮行去,一路上,莊正的心思都在不停地轉著,雖然魏靜萱說過,只要依著這個法子做,他就不會有事,但想來,連魏靜萱自己也沒有料到,弘歷對皇貴妃會重視到這個程度。
真的……還要照計劃行事嗎?
他不敢背叛魏靜萱,但他更不想死,皇貴妃一旦香消玉殞,弘歷怪罪下來,以魏靜萱的身份,根本是攔不住的,換而言之,他……必死無疑。
想到此處,莊正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行,他一定要設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可這件事就像走入了一個死胡同中,只要皇貴妃死,他們就會死,或許最終弘歷不會真要他們的性命,但誰敢拿自己的性命來賭這一把?至少他不敢。
一直等來到鍾粹宮,莊正都魂不守舍,連拿錯了藥材都不知道,幸好被周明華看到,這才沒有釀下禍事;後者在將藥遞給小太監去煎煮之後,道:「怎麼了,還在想剛才的事嗎?」
莊正勉強笑一笑道:「是啊,真有些擔心,畢竟時疫不是那麼好醫的。」
周明華歎了口氣道:「我明白,希望上天能給咱們留一條活路,保住皇貴妃的性命。」說到此處,他忽地拍著莊正的肩膀道:「其實這次已經很好了,若非你想出救治的良方,可能咱們到現在都沒什麼頭緒。」
他的話令莊正有些內疚,望著正在搬藥材過來的小太監,道:「可惜藥性不穩,誰也不知這一壺藥煎出來是良藥還是毒藥。」
說起這個,周明華也是頭痛不已,他們已經試了許多次了,但總是控制不住藥性,猜不透問題究竟出在哪裡,而此刻,離黃昏已經不足半日了……
且不說眾太醫在鍾粹宮為了一張半真半假的方子傷透腦筋,這些日子一直深居簡出的魏靜萱聽得小元子打探來的消息,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急切地道:「當真嗎?」
小元子眉飛色舞地道:「千真萬確,延禧宮那位吐了好幾口血,皇上把所有太醫都叫去了,這會兒雖然還活著,但只剩下一口氣了。」
「好!真是好!」魏靜萱的呼吸有些粗重,過了許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等了這麼久,終於是等到這一刻了。」
「奴才還聽說,今夜就是皇貴妃的大限了,除非太醫能拿出醫治時疫的良方來,但……」小元子笑意深深地道:「他們根本就拿不出來。」
「不錯!」魏靜萱起身走到雕著吉祥紋飾的炭盆前,用鐵鉗子加了一塊銀炭放在裡面,涼聲道:「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小元子討好地道:「皇貴妃一除,往後就沒有人再礙著主子的路了。」
魏靜萱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真是想不到,你這奴才膽子那麼大,議論起皇貴妃的生死,全然不當一回事。」
「她又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何需當她一回事,您說是不是?」小元子的言語無疑是大膽露骨的,但魏靜萱從來不是一個膽小之人,否則她也走不到今日,在仔細打量了小元子一眼後,彎唇笑道:「往後,你就好好跟著我吧,只要你足夠機靈聰明,必不會虧待了你。」
小元子連忙拍袖下跪,「奴才多謝主子恩典。」待得站起身來後,他又諂笑道:「依奴才說,只要皇貴妃一死,主子早晚會坐上皇貴妃的位置,執掌六宮。」
「若讓人聽到你這話,非得治你一個死罪不可,莫要忘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連主位都算不上。」話雖如此,魏靜萱的眸中卻透著笑意,顯然她很是喜歡小元子的話。
小元子連忙道:「奴才明白,但奴才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主子才是最適合那個位置的人。」
魏靜萱笑一笑道:「行了,去把那件秋香色紫錦鑲風毛的披風拿來。」
小元子一愣,道:「主子您要出去?」
魏靜萱輕撫著臉頰涼聲道:「皇貴妃病成那樣,我若是不過去看看,皇上那邊如何交待的過去。」
小元子會意過來,連忙依言取來披風,扶著魏靜萱一路往延禧宮行去,一踏進那裡,便感覺氣氛異常凝重,每一個宮人臉上都佈滿了憂色,待得進到裡面,意外看到黃氏與夏晴也在,魏靜萱連忙屈膝行禮,隨即走到床榻邊,朝一言不發坐在那裡的弘歷行禮,小聲道:「皇上,您別太擔心了,皇貴妃她一向與人為善,積下不少善果,臣妾相信她定可以熬過這一關,轉危為安,您別太擔心了。」
弘歷徐徐點頭道:「不錯,皇貴妃一定會好的。」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瑕月臉上,未曾看過魏靜萱一眼,後者忍著心中的不悅,關切地道:「倒是您,已經連著幾日沒有闔眼了,再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您去歇一會……」她話未說完,弘歷突然咳嗽起來,咳得很是厲害,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魏靜萱趕緊上前替他撫背,在無意中碰觸到他的臉頰時,訝然道:「皇上,您在發熱嗎?」
弘歷止了咳嗽,擺手道:「朕沒事,你們且都回去吧。」
魏靜萱急切地道:「不是啊,您臉頰那麼燙,分明就是在發熱,得趕緊讓太醫來看看。」她固然是想瑕月死,卻從不曾想過要讓弘歷出事,若是弘歷有什麼事,她的
後宮之路,可就真的徹底止步了。
聽到他們的對話,黃氏走上去,蹲下身子握住弘歷同樣滾燙的手,哽咽地道:「皇上,臣妾知道您擔心皇貴妃,可是再擔心,您也得顧著龍體,若是到時候,皇貴妃好了,您卻病倒了,那該怎麼辦?」見弘歷不說話,夏晴亦上前跪下垂淚道:「皇上,臣妾求您,讓太醫來看一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