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貴人覺得本宮不應該幫你嗎?」那拉氏的反問令舒穆祿氏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不過那拉氏也沒準備要她回答,很快便自己接了下去,「其實在這宮裡,並沒有永遠的敵人與朋友,劃分敵友的界限,只在於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害。」
她的話與之前凌若所說的出奇一致,停頓了一會兒後又道:「本宮救你,是因為本宮覺得與慧貴人合作,利多於害,不知慧貴人如何以為?」
「臣妾不知道。」舒穆祿氏回答的很直接,「臣妾剛釋禁足,許多事都還不清楚,所以無法回答娘娘的總是。」
「不清楚不要緊,只要不糊塗就好。」話音未落,漁桿便動了起來,舒穆祿氏見狀道:「娘娘,漁桿動了,想是有魚在咬鉤。」
「不急,那魚現在只是在試探而已,還未真正咬鉤。」那拉氏微笑地看著舒穆祿氏,「慧貴人到現在還覺得本宮是你的敵人嗎?」
「臣妾不敢。」在舒穆祿氏說這話的時候,漁桿劇烈的動了起來,細細的漁線在陽光下猶如一道浮金幻影。
小寧子在一旁道:「主子,奴才幫您起鉤。」
在那拉氏點頭後,小寧子接過漁桿,用力一拉,一尾金紅色的錦鯉被拉出了水面,魚尾在半空中用力地甩著,想要擺脫嘴裡那個鉤了,可是任憑它怎麼使勁,都無濟於事,被人抓在手裡,然後扔進蓄了水的桶中,它只能在狹小的銅中打轉。
那拉氏拍拍手,站起身來看在桶中的錦鯉道:「慧貴人覺得這條魚可憐嗎?」
舒穆祿氏上前看了一眼搖頭道:「臣妾以為,沒什麼好可憐的,在池中與在桶中,不過是大小之別,歸根結底其實是一樣的,都被人圈在裡頭。」
那拉氏頷首道:「多日未見,慧貴人看事更加透徹了,那麼該知道本宮並不是你的敵人,恰恰相反,本宮是現在唯一能幫你的人。當日七阿哥一事,熹妃與成嬪都站在謙嬪一邊,指稱你害死七阿哥,一心一意想要置你於死地;眼下你復位,她們可不會善罷干休啊。」
舒穆祿氏知道她說的是實情,自己可以在成嬪面前放肆,但熹妃位高權重,又得聖恩多年,遠非戴佳氏那種人可比,要對付她絕不容易,「那娘娘呢,娘娘不怪臣妾之前的任性了嗎?」
那拉氏微微一笑道:「你也說是任性了,本宮權當你是耍孩子脾氣,氣過了便沒事,何況那件事上本宮也有錯。今日之後,誰都不要再提了,可好?」
舒穆祿氏沒有回答,而是跪下道:「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沒齒難忘。」
那拉氏親手扶起她道:「本宮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記清楚,誰才是你的敵人,千萬不要忘記。」
「臣妾知道。」舒穆祿氏起身後,看到那拉氏又接過漁桿,不由得道:「娘娘何時開始喜歡垂釣的?」
那拉氏瞇眸道:「也就是最近這一兩年吧,垂釣既可以陶野情操,又可以享受魚兒上鉤的喜悅,本宮覺得很不錯。不過在慧貴人你這個年紀看來,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可能會覺得太過無趣與沉悶。」
舒穆祿氏搖頭道:「臣妾還小的時候,曾隨阿瑪去河邊垂釣,其實等魚兒上鉤的過程很有趣。」
那拉氏笑意一深,語帶雙關地道:「不錯,確實是很有趣。」
從坤寧宮出來,如柳小聲道:「主子,您小心著皇后,奴婢覺得她那些話並不可信,熹妃謙嬪她們固然不是好人,但皇后同樣不是。」
舒穆祿氏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直發笑,如柳被她看得奇怪,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把,什麼都沒有啊,那主子在看什麼?
等到她將這個疑惑問出來的時候,舒穆祿氏已是笑得前俯後仰,如柳跟在她身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她笑成這樣,滿頭霧水地道:「主子,您到底在笑什麼,是否奴婢說錯了什麼?」
「沒有,你說的很對,我是心裡高興。」在止了笑聲後,舒穆祿氏拉過如柳的手歎然道:「我認識的那個如柳,終於回來了。」
聽得是這麼一回事,如柳不由得笑了出來,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之前讓主子失望了。」
「沒什麼好失望,你還活著,對我來說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我多怕成嬪狠毒的把你害死,這樣就只剩下我一人了。」感慨了一句後,舒穆祿氏轉過話題道:「剛才那番話,也讓我明白了皇后的心思,她幫我,是想借我之手除掉熹妃與劉氏,只要她們兩個一死,後宮就完全落入她的掌控之中,哪怕以後選秀,新入宮的秀女想要達到熹妃這樣的高度,至少在短時間內沒有可能,這麼一來,她的地位就會牢不可破。」
如柳深以為然地點頭,「奴婢這段時間雖然在淨軍中,但是偶爾也有聽到他們說起宮中的事情。眼下,皇后除了一個名頭之外,幾乎可說什麼都不是,後宮大權旁落,二阿哥又不得皇上喜歡,處處為熹妃所制。」
舒穆祿氏慢慢走著道:「她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也生不出子嗣來,憑她一人根本無法與熹妃對抗,所以便求皇上復我之位,借我的手去對付熹妃她們。」
一聽這話,如柳忙道:「那主子千萬不要趁她的心意。」
然舒穆祿氏卻道:「為什麼不?皇后有一句話沒說錯,劃分敵友的界線只在於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害。不管怎樣,眼下熹妃她們三個,是我與皇后共同的敵人,聯起手來對付她們並沒有什麼不好。」
如柳點頭之餘,再次道:「奴婢只怕一旦沒有了敵人,皇后就會調轉槍頭來對付主子,您剛才也說了,她要掌控整個後宮,可是主子絕對不可能做她手下的傀儡。」
舒穆祿氏嗤笑一聲道:「她可以對付我,我就不可以對付她了嗎?其實真正可以對付皇后的,不是熹妃,也不是謙嬪,而是皇上,她們就是有了皇上的寵愛,才可以不將皇后放在眼裡,而這恰恰是我最有利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