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只要已經換了一身新衣裳的如柳正站在自己身後,頭髮還是濕的,正不斷往下滴著水。
看到如柳,舒穆祿氏露出一絲笑意,待要去拉如柳的手,後者卻將手背在身後,不安地道:「奴婢覺得身上還有味道,奴婢還是再去洗一次。」
舒穆祿氏尚未說話,如柳後面的宮女已經拉著她道:「如柳姐,你剛才已經洗很久了,全身都搓紅了,再洗的話,皮膚會破了。」
如柳用力聞著自己的身子,連連搖頭道:「不把臭味洗乾淨會熏到主子的,快去準備水,我要再洗。」
「如柳!」舒穆祿氏不顧如柳的掙扎,從她背後拉過手道:「沒有,你現在一點都不臭啊,不要再洗了。」
「不是啊,奴婢明明聞到了……」如柳不斷想要將手從舒穆祿氏掌中抽出來,「主子,您離遠一些,不要熏到你。」
舒穆祿氏安撫道:「如柳,相信我,什麼臭味都沒有了,你會聞到,是因為你覺得自己還臭,還不乾淨,那是幻覺。」
「真的不臭了嗎?」如柳不斷地聞著,唯恐舒穆祿氏是在騙自己。
舒穆祿氏明白如柳的心情,極其肯定地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問問其他人,看他們覺不覺得臭。」
剛才說話的那個宮女機靈地道:「如柳姐,你身上不僅不臭,還很香呢。」其他人也紛紛附和,他們的話令如柳放下心來,如釋重負地道:「不臭了就好。」
舒穆祿氏撫著如柳削瘦的臉頰道:「過去的事不要想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苦,至於害你的人,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主子。」如柳眼圈發紅地看著舒穆祿氏,在她哭出來之前,舒穆祿氏道:「好了,先陪我去坤寧宮吧。」
如柳微微一驚,然道:「主子要去見皇后?您與她不是……」
「我知道,不過這一次皇上肯下旨復我位份,乃是因為她向皇上進言,於情於理,我都要去一趟。另外,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幫我。」後面這個才是最主要的原因,當她從蘇培盛嘴裡知道是那拉氏求的情後,一直心存疑問,她很清楚那拉氏的為人,絕對不是什麼善人,而且自己又與她撕破了臉,她根本沒理由為自己求情。
如柳點點頭,「嗯,奴婢扶您過去。」
舒穆祿氏剛走了幾步,忽地停下腳步,掃了一圈開的正好的花草對畢恭畢敬站在那裡的宮人道:「挑幾盆開的最好的牡丹送到成嬪那裡,就說我給她壓驚的,順便謝謝她對如柳的照顧。這份『恩惠』我必會銘記一生一世。」
明明她的眉眼間一直有笑意隱現,可是宮人卻打了個寒顫,深深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一直到其走遠後方才敢抬起頭。
一路來到坤寧宮,守宮的太監告訴她那拉氏去了臨淵池釣魚尚未回來,問其其是否要在這裡等候,舒穆祿氏想了想道:「不必了,我去臨淵池尋皇后娘娘吧。」
從坤寧宮到臨淵池又是好一段路,在穿過那片已經看不到梅花的林子後,看到一個穿著淺金色衣裳的身影坐在湖邊,旁邊站著一個太監,從其側臉中,舒穆祿氏認出乃是向來寸步不離那拉氏的小寧子,如此一來,那道身影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在舒穆祿氏準備走過去的時候,如柳拉了她的衣裳,悄悄道:「主子,皇后她會不會不願見您?」
「她若不想見我,就不會求皇上放我出來了。」如此說了一句後,舒穆祿氏走了過去,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的腳步聲驚動了垂手站立在湖邊的小寧子,抬頭往這邊望過來,看清之後,微側了身子喚道:「慧貴人吉祥。」
舒穆祿氏點點頭,在距離幾步的地方站住,然後朝那道一動不動的身影深施一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岸邊靜悄無聲,唯有一群黃鸝從柳樹上飛起起,在半空中留下悅耳的鳴叫聲,在這樣的靜寂中,舒穆祿氏一直保持著半蹲的姿勢。
許久,一個淡然的聲音響起,「是慧貴人嗎?」
舒穆祿氏身子一顫,連忙道:「是臣妾,臣妾特來給娘娘請安。」
又是一陣靜寂後,那拉氏的聲音再次傳來,「起來吧,到本宮身邊來。」
「是。」藉著如柳的攙扶,舒穆祿氏起身來到那拉氏身邊,一眼望去,那拉氏的妝容一如既往的精緻優雅,很好的掩藏住歲月留下的痕跡,在她手裡執著一柄長長的漁桿,魚線靜靜地從另一端垂落至水中。
在她悄悄打量那拉氏的時候,那拉氏也在打量她,「嗯,一段時間沒見,氣色倒是還好,精神也不錯。」
「多謝娘娘關心。」這般說著,舒穆祿氏屈膝跪下道:「臣妾今日來,除了給娘娘請安之外,還是來給娘娘謝恩的,若非娘娘垂憐,臣妾至今仍被幽禁在水意軒中不見天日。」
那拉氏微微一笑道:「起來吧,本宮與你雖有些誤會,但始終不忍看你將大好青春虛擲,所以才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也幸好皇上還給本宮幾分面子,沒有拒絕。」
舒穆祿氏默然不語,她與那拉氏之間可非一句誤會便能揭過去的,從她不喝杜鵑送來的藥開始,便是與那拉氏正式翻了臉,所以那拉氏會這麼做,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拉氏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微笑道:「慧貴人動作倒是快,這一會兒功夫,已經將如柳給找回來了,看來你見過成嬪了。」
舒穆祿氏知道,自從熹妃掌權後,那拉氏雖然表面上不怎麼過問後宮之事,但私底下一直有派人盯著,宮中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傳到她耳中,是以對於她知道成嬪刁難如柳一事並不奇怪,「臣妾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一陣風拂過湖面而來,那拉氏微瞇了眼眸道:「慧貴人有話儘管說就是。」
「臣妾想知道娘娘為什麼要幫臣妾。」猶豫許久,她終是將這句話問了出來,而對此,那拉氏沒有任何奇怪,顯然早在其意料之中,若是舒穆祿氏不問,她倒是為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