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問得弘時無言以對,好一會兒才強硬地道:「那是因為弘歷在皇阿瑪面前挑撥離間。」
「不錯,可若一直由著下去,吃虧的那人只能是你,就算咱們除掉了弘歷,但是你別忘了還有弘晝、弘瞻,甚至以後還會有其他阿哥,也許他們現在威脅不到你,但十年後,二十年後呢?誰也不曉得皇上何時會駕崩,所以一定要從現在開始讓皇上認定你是弘歷之外最合適的繼承人。」那拉氏頓一頓,語重心長地拍著弘時的手道:「成大事者,必須要忍別人所不能忍,更要能屈能伸。」
許久,弘時低低道:「兒臣知道了,那麼請皇額娘告訴兒臣,現在該怎麼做?」
那拉氏滿意地點點頭,「很簡單,從現在開始,就盡量幫著弘歷說話,讓皇上認為你與以前不一樣了,不再處處爭搶。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將來不管弘歷出了什麼事,都疑心不到你身上。」
弘時點點頭,道:「照皇額娘的說法,其實咱們不必非要等到六月再提此事,現在提也是一樣的。」
「現在提自是也可以,只要與廉親王那邊銜接好,別出了岔子就行。」如此之餘,那拉氏又叮嚀道:「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對弘歷一定不要有任何針對,待他能有多好就多好,你權當是可憐一個將死之人。」
弘時一一應下後方才離開,在經過上書房時,意外看到弘歷迎面走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年紀相仿的人,待得走近一些後,弘時認出乃是之前在冰嬉比試或害得他功虧一簣的兆惠與阿桂。
看到他們兩個,弘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記得那拉氏所說的話,沒有將不悅之色露在面上,而是笑著喚了聲,「四弟。」
對於弘時的笑臉,弘歷一下子有些不習慣,印象中這位二哥一直是不怠見自己的,尤其是冰嬉比試後,有時候自己叫他,他明明聽見了也裝作未聞,怎得這會兒又主動打招呼,還如此親切,真是奇怪。
不過奇怪歸奇怪,弘歷還是迎上去客氣地道:「見過二哥,二哥可是來給皇額娘請安?」
「是啊,有日子沒入宮了,趁著今日得空便過來請安。」如此說著,他將目光往弘歷身後一瞄,對低著頭的兆惠兩人道:「我認得你們,是兆惠與阿桂是嗎?」
見被弘時認了出來,兩人只得低頭見禮,「見過二阿哥,二阿哥吉祥。」
弘時親手扶起兩人道:「不必多禮,這段時間我沒來上書房,不曉得你們已經入宮伴讀,如此,可還習慣?」
兩人原以為弘時會像以前一樣對他們冷嘲熱諷,甚至故意挑刺,沒想到竟這般客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還是兆惠先反應過來,恭敬地道:「謝二阿哥關心,一切都好,朱師傅博學淵源,我等能夠隨他學習,實在獲益良多。」
弘時一臉欣慰地點頭,「如此就好,我就怕你們初來宮禁,不習慣這裡的諸多規矩,往後若有什麼事,儘管與我或者四弟說。」不得不說,弘時此刻看起來,還是頗有幾分儒雅之意的,不像以前那般毛糙急躁。
站了一會兒,見他們幾個拘束著不說話,他知趣地道:「看樣子我在這裡,你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罷了,我先走了。」
「恭送二阿哥。」兆惠連忙拉著阿桂低頭欠身,待得弘時走遠後,方才直起身子,眸中露出深深的疑惑,阿桂更是直接道:「四阿哥,剛才那個真的是二阿哥嗎?怎麼我覺得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弘歷失笑道:「當然是二哥,不過他今日這個態度我也覺得很奇怪,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也許是他想明白了,覺得兄弟之間沒必要爭鋒相對。」
「又或許他只是在演戲。」兆惠望著弘時離去的方向冷冷道:「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性子哪是朝夕之間就會改的。」
弘歷並不認同他的說法,道:「你會否想得太多了些,二阿哥要演戲也是在皇阿瑪面前演,在我面前演什麼?又沒好處。」
「我也只是猜測罷了,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總之四阿哥你還是小心為妙。」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令彼此頗為熟悉,兆惠曉得這位四阿哥是個真性情的人,所以說話沒有太多遮掩。
弘歷還待再說幾句,阿桂已經不耐煩地道:「好了,你們兩個就別在說二阿哥了,還是趕緊幫我想想,那什麼八股文該怎麼寫,朱師傅明知道我最討厭這些,還故意讓我寫一篇八股文,分明是有意為難,也這個東西我寧願繞著皇宮奔上十圈。」
兆惠當頭一桶冷水潑下來,「可惜朱師傅沒興趣,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按著要求寫吧。」
阿桂也不生氣,涎著臉道:「四阿哥,兆惠,我知道你們文采好,要不你們幫我寫一篇?」
弘歷聽得連連搖頭,「阿桂,朱師傅也是為你好,希望你有所長進,你別辜負了朱師傅一片好意。再說我們兩個的行文筆風,朱師傅一看就知,如何能為你代寫。」
「可是我真的不會寫啊!」阿桂哭喪著臉道:「我現在一想到什麼起股束股,就頭大無比,提筆如有千斤重,如何寫得出來啊,還是等著明日直接挨板子吧。」
「你這人!」弘歷終是不忍阿桂受罰,道:「罷了,我就再幫你一把,你晚些回去,先到承乾宮,我教你該怎麼寫,不過你自己也要動些腦筋。」
阿桂連忙點頭,隨後又眼巴巴地看著兆惠,兆惠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沒好氣地道:「行了,不用這樣看我,四阿哥都幫你了,我能置身事外嗎,一道去承乾宮就是了。」
這下子阿桂可是高興了,裝模作樣地朝兩人揖了一禮道:「學生多謝二位老師授業解惑之恩。」
弘歷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虛踢一腳道:「別在那裡咬文嚼字了,快走吧,天色可是不早了。」